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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一场武斗会有百来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不管你是奴隶还是普通人家,也不管你是落难的少爷还是落魄的凤凰,进了武场,不杀人,就得等死。 但到底大多数人并不是嗜血之徒。 他们之中,甚至有一大半手中仍未染血,仅仅是因为骨骼经脉合适练武,就被丢进来,被迫拿起刀。 因此,他们仍心存侥幸,下意识抱团取暖,聚集而居。 除了这些平庸胆小之辈,自然也有自幼习武、对首位志在必得之人。他们看清局势,孤身一人,最喜对抱团之人下杀手——即能减少人数,又不费力,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武场也并不提供免费吃住,要想兑换吃食,又或是得到一容身之地,只能拿真金白银来换。 这些人大多数是被卖掉的孩子,又哪里会有多少钱财?除了去抢、去偷之外,就是拿人头来换了。而一颗人头所换来的钱,约莫能够一人在武场客栈里住一周。 很多人为了减少开支,除了必要的温饱消费之外不作他想,露天而宿,拥衾而睡。 这样的隐藏规则,暗暗刺激着人们互相掠夺、自相残杀。就算他们抱团之时说得再好听,再真诚,在现实的逼迫下,也总有一天会刀剑相向。 岑伤刚遭受过牢狱之灾,肌黄面瘦,从外貌来看不过八岁左右。偶有人见,许是良心未泯,再加上比赛初始,日子还能过,因而并未加害于他。他躲躲藏藏,倒也算过了段有惊无险的日子。 进了武场之后,他就迅速认清了现状,知道自己实力最为弱小,若跟人抱团,怕是出事后第一个被推出来挡刀,于是从一开始就孤身行动。 正因遭遇了牢狱之灾和被亲身父亲卖掉的经历,岑伤极不喜欢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他不信什么诚信,所谓承诺,尽是谰言。说白了,都是利益太小,打动不了内心罢了。 虽然岑伤形单影只,但他也打听到了一些情报。比如,敌人之中至少有五十多名自小习武的强者,又比如,这场竞争最终目的是选拔新月卫,若活下来了,便有资格成为拥月仙人的义子。 义子......那便是父子关系了。因为岑安和的关系,岑伤对父亲这个角色实在是好感欠奉。 那个人,为什么能被称为仙人呢? 拥月拥月,究竟是取以自己为月,众人拥戴之意,还是取以血rou凡体之躯,拥天上明月入怀之意? 那时的他,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答案的。 光是活下来就已经耗尽了全力,哪还有时间去憧憬未来? 岑伤第一次杀人,是在一个雨天。 有个少年和他选了同一个地方避雨,因两人皆有顾忌又目的相同,于是决定暂时结伴而行,而路途中间,却是恰巧碰到他人遗落的财物,数额虽不说巨大,但足够一段时间温饱。 那少年心里挣扎了一下,心里开始盘算突袭施展杀手,把岑伤杀死的可能。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左右不过一个小孩,瘦弱又矮小,定然是不如自己,若是再加上偷袭,更是胜券在握。 主意打定,少年双眼眯起来,脸上浮现虚假的笑容,转过身来,心里默念道,别怪我杀你,这都是命—— 蓦然一块大石头直冲门面而来!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叫喊被遏在喉间,戛然而止,顿时就被砸倒在地。岑伤顺势骑在他身上,将人压在身下,双手举起石头,快而重地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捣锤那人的脑袋。 霎时间,脑浆飞溅,皮rou翻卷,岑伤动作不停,一直砸到将近力竭,砸到脸上染血,砸到双手被石头磨破了皮,砸到那人指尖不再颤动。 岑伤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丢掉石头,举起那把初入武场统一发放的、对他来说又重又大的剑,对准脖颈狠狠砍下。 guntang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将遍地青苔都染红了。 “杀人就杀人,还犹豫什么。”岑伤淡淡道,他擦了擦手,弯下腰,提起了那少年面目全非的脑袋。 几多可笑, 不够无情,杀意不坚定,还想讲什么弱rou强食,优胜劣汰。 人对利益的追逐,刻在血液的炭火中,活在每个细胞里,融在每根神经的战栗之间。 利益当前,死了就死了,谁能不死?你和我,皆卑微,皆低贱,犹豫一星半点,都是对利益的不尊重。 此时正当雨后初霁,云层渐散。明月初升,清辉洒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到这一滩血泊之上。岑伤抬起头,眯着眼睛向天上望去,遥遥远望天上月亮。他的脸色还透着营养不良而产生的蜡黄,但眉宇之间已经煞气初凝。 这便是魔性。 懦弱不能阻他,怠惰不能阻他,疼痛不能阻他,畏缩不能阻他,恐惧也不能阻他。 他逐渐握住了剑,挥起了刃,不再用石头砸人,而是用利刃割断喉梗。有时候他断了肋骨、伤了肺腑,也只不过是用痛楚激荡战意,使血液如滚水般沸腾罢了。 之后的每天,他几乎都在杀戮中度过,似乎像一个溺水的人,无法喘息。窒息感会挤得肺部生疼,但是进化出腮的过程又是如此美妙,令人欲罢不能。他独行于黑暗,不需要倾诉,也不需要帮助,他只知道,他想要活下去,他必须往上走,必须赢下去......因此神经绷到极点,也不敢有半丝放松,只要走错半分,那边是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武场里,渐渐有人传他的名号。 那些人议论道:那个叫岑伤的小孩被父亲卖掉后,立即一夜白头,煞星附体,嗜血异常,如今更是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然而杀人者,人恒杀之。终是有人聚集在一起,想要将他拿下。 岑伤以一敌众,将来人一一斩杀。剑指向最后一人时,那人不求饶,只是问道:“世人皆有其道,有人追求长生道,有人追求智慧道,岑伤,不知你是否悟出了自己的道?” 岑伤毫不犹豫,冷声说:“杀道!” 肚子饿了,便要屠掉其他生灵;有敌人,那便要斩杀;同伴叛变了,那便要根除;亲人拖累了,那便要截去..... 世间大道,唯有一杀,可解百忧。 那人听闻,哈哈大笑,大呼:“妙,妙哉!”便引颈就戮而死。 岑伤的剑使得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利。时间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意义,岑伤只是沉浸在杀戮之中,享受他人死亡瞬间脸上所带来的痛苦。曼妙的扭曲在五官之间攒动,感官的停顿,官能的停滞,还有僵硬的嘴角,一切的一切都值得反复品味。 偶有几时,岑伤会忍不住想,若这些表情出现在岑安和与岑不害的脸上,定然能短暂击碎他们那原有的干瘪的愚蠢。 岑伤偏执成魔,再多的挫折、再多的难堪,也不过是充作薪柴,让他心中的仇恨越燃越旺罢了。 无物不可杀?无物没有苦?两年武场,终究是在心里生称了魔障,万事万物也只能加固他坚信的理念,天地大道核心,最美妙的莫不过是痛苦,身体上筋骨断裂,精神上折磨良知,撕裂魂魄......这些微的痛楚,仔细体会的话,伴随着杀的感觉,简直令人迷醉。 两年后,武场胜负已出。岑伤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幼稚尚未褪去的脸庞,透着顽固不化的强硬,看起来冷酷之际。他擦了擦脸上血迹,嘴角却忍不住上翘,一身凌厉如刀锋般的杀意磅礴,剑上血液黏稠。 连来得人都被他脸上那副愉悦的姿态吓了一下,只看了一眼,就评判他戾气太重。 因此,岑伤被带出武场之时,人们都说这次出了个猛鬼,年龄不大,但心里变态,食人苦痛,以愉悦自身。 按惯例来说,胜者要行奉茶礼,入新月卫。因此休息几日后,岑伤就被婢女们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带到了月泉淮面前。 岑伤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排场。岑安和是个普通人,每日巴望着结交一些达官显贵,本身收入并不多,还要拿去到处送礼打点,因此家里也就仅能维持平日温饱。就连仅有的珠宝金饰、流苏囊臭,也都由楚腰带在身上,拿去勾官引人了。 月泉宗不愧是渤海第一大宗,可谓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既有径昃旌旆愁,亦有缥缈之飞楼,处处布置精细,紫壶如朱槿,鲜妍敌露霜,更有金枝叶,如泛九霞觞。好一副可以与皇室比肩的豪派景象。 到底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面对此景,岑伤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眼底难免生出了丝丝惊异。 待到了主屋前,见了座上人时,岑伤眼底惊异更甚,只消一眼,便觉得浑身如寒冰入骨,冷冽入髓。 那人坐着,背斜靠着椅背,翘着腿,左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右手撑在宽大的扶手上,手掌托着脸颊。黑白交杂的头发垂下,面如冠玉,容颜英俊得近乎姣丽,深邃的双眼半眯着,气度慑人至极。 宽阔的高楼顶。 高大的上首座。 凛冽的一人影。 岑伤只觉得自己难以动弹。他自认为两年武场历练,不至于胆怯至此,然而当那独属于上位者的威重散开之时,似乎化做了漩涡,将人不断拽入深渊。他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两个字:怪物。 “这么小?”那人问道,“有十岁了吗?” 有人答道:“有十二岁了。” 那人沉吟片刻,看向岑伤:“不若你演练一下你的武学给我看看罢。” 立刻有人递上剑来,剑尖雕纹,剑身如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岑伤接过,却是不动,只道:“我......不会剑。” “那你用什么兵器?刀、枪,亦或弓?”旁边有人问道。 “我没学过剑术,”不知为何,岑伤老老实实答道,“我不懂剑法,我只会杀人。” 高座上那人听闻,没有恼,只是轻笑出声。 他挥挥手,将岑伤招上来:“好一个只会杀人,倒是把自己当成兵器了.......嗯,骨骼确实不错。那便给老夫端杯茶罢,之后,你便可以改口叫我义父了。” 岑伤那时候不懂,不知道来自那人的夸赞有多么难得。当时的他只是有些发懵,然后不慎熟练地倒水、沏茶,端至那人面前。 那时的他,并没有预想到之后的很多年,他还会为他倒水端茶千百遍。 也并未想到,之后的他,会在梦里念着这抹身影,春潮浪情。 那人将茶抿了抿,摸了摸他的脑袋。岑伤不自觉地抬手覆上了他摸过的地方,眼里终于透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茫然,他张了张口,唤了一个对他来说异常陌生的词: “义、义父。” “义父......”岑伤有些窘迫。他穿着的依旧是那身新月卫长侍的衣服,下摆有多层布料,其实不怎么能看清那鼓起弧度,但那挑起的情欲不能作假,此时更是被月泉淮直白地点出,只好僵直身躯,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岑伤早熟,少露出如此表情。他平时素来稳重,此时这般模样,反倒是不经意地提醒了月泉淮,眼前的这位新月卫长侍才不过二十来岁而已。 月泉淮难得关心了一下下属的私生活:“近来没找女人?” “回义父的话,没......没什么时间。”岑伤答道,像是被烫到一般,垂下眸,不敢直视月泉淮。 “你不会没找过女人吧?”看着他难得的温吞模样,月泉淮皱起眉,“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 “找过的。”岑伤道,勉强和月泉淮对视,脸上的窘迫怎么也盖不住,“不是很喜欢。” 他从来不在义父面前撒谎,句句属实。女人他是找过几个,只是每次都兴致缺缺,甚至欲望难起。毕竟看惯了月泉淮那等人物,又怎么可能对庸粉俗黛感兴趣呢?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为月泉淮服务过后,通过回忆幻想,自己发泄罢了。 “不是很喜欢女人......”月泉淮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手还没收回去,现在则是搭上了岑伤的腰带,勾着系好的绳带,一点点地往外拉。 腰封渐松,最外层的蔽膝便解了下来,以至于那凸起轮廓更为明显,月泉淮呵了一声:“难道这就很喜欢?” 岑伤轻轻扣住了月泉淮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又强迫自己一般,慢慢松开了。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五分:“义父......自然是喜欢义父的。” 月泉淮抬眸一瞥,只觉得他这话甚是幼稚。此时岑伤垂首低眉,面部的侧影轮廓介于清隽与秀美之间,被挂起的油灯勾勒出来,倒真的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月泉淮想了想,道:“近日事物繁忙,倒也辛苦了你......你若愿意,在这解决也并无不可。” 岑伤向来是极能快速准确解读月泉淮之意的,此时却是如脑袋停滞了一般,将那句话过滤了两三遍,又来回咀嚼了一番,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不辛苦”还未说出口,就被岑伤扼住了,而下一句“不敢”,更是难以吐出,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向来无条件执行月泉淮的话语,更别说这等日思夜想之事,每次能与之亲近一步,他都是梦梦萦绕,难以遗忘。 半晌后,所有话语都被岑伤吞吃进腹,终于是换成了一句:“是孩儿冒犯......” 月泉淮挥了挥手,不再理他,只是捏起酒杯轻嗅,烧春酒的味道醇厚香靡,萦绕鼻尖,满意地品尝了起来。 至于旁人因为他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反应,似乎完全与他毫无干系。 岑伤的手紧了又松,终于是解开了腰封,跪在了地上,将手伸入裤中,握住那情孽之根本,揉动了起来。 裤子虽然宽松,却难以裹住全然立起的孽根,因而不多时便掏了出来,上下抚动。岑伤沉默隐忍,尽力把喘息压在喉间,目光忍不住去追逐月泉淮,将他的模样映入眼中。 岑伤睫毛轻颤,手指紧攥,尘根亦是兴奋万分,灼热坚硬,难以忍耐。 如今视野所及之处,皆明月之影,使得体内更是内热暗生,情潮涌动,不一会儿yuhuo就如火如荼,烧灼难耐。 他咬牙抚慰着孽根,凭着感觉动作,鼻端嗅到飘来酒香缭绕不散,未喝便已然深醉,迷晕恍恍,更是忍不住加大动作。 什么时候释放,岑伤已经不甚记得,只觉得眼前尽是追求所在,脑内yin想翻江倒海,狂乱如潮。海浪拍在海岸之时,那情孽之根本跳动着,大逆不道地xiele阳精。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堪堪回神,忙将手上之物洗去,又把仪容整理好,才回到月泉淮身边,恢复了一开始那低眉顺眼的模样。 月泉淮把空了的酒杯搁下,站起身来,水滴滴嗒嗒地从他身上滚落,划入线条流畅的小腹,尘根竟也有些微微鼓起。 他跨出浴池,岑伤立即以衾拥覆,吸干净他身上水珠。穿里衣时,岑伤垂眸看向月泉淮未消下去的那处,问道:“义父,可需要......” “不在这儿。”月泉淮打断他,抬脚朝里屋走去。 天沉沉,夜深深。 油灯光晕柔软,屋里已经有下人来熏了香,炭火很足,香气缭绕,沁人心脾。 不多时,又是好一番冬窗篝火浓熏被,白微滴露洗云腥。 「拾」 过了几日,便出发去范阳。 中原这个季节已然入春,正值冰雪消融,万物苏醒之时。一路上青山隐隐,涧溪流淌,一路看过来,桃花也开了大半,落英缤纷,满眼灿烂,和龙泉府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丽。 到了范阳,一眼过去,再无景色,皆是军营盘踞,密密麻麻。以将军帐为大,众星拱月,狼牙士兵,来去匆匆。 此时史思明屯兵已达十三万之众,渤海国军械良马,则取消了原本海路的打算,改走陆路,来了一手暗度陈仓,成功抵达范阳。 月泉淮和鬼山会会首谢采汇合,连夜谋事,分析当今之局势,日后之筹谋,志不在小。随后,谢采又将近日计划一一道来,竟然是连凌雪阁派了何人来,过往如何,都全然知晓了。 月泉淮听得不甚耐烦,神色恹恹。在他看来,凌雪阁不管派谁来都一样,左右不过一只手碾死的事,完全不需要大费周章去了解一个死人的生平过往。但谢采智多近妖,月泉淮觉得他应该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也没打断,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果然,谢采话锋一转,扯到了他的义子迟驻身上。月泉淮疑惑地发出一个鼻音,总算从昏昏欲睡中提起了点兴趣。 原来潜进来的凌雪阁那弟子竟是迟驻的旧友。不如解除迟驻软禁,放他出去一遛,此番与故友见面,定然可以考验迟驻之真心:若是迟驻当只听话的狗,自然无事;若是怀有异心,也可以早日敲断脊梁,或杀之除净。 谢采依此做局,撒下暗网。如有人旁听,定然心惊rou跳,谢采之计,一环扣一环,一步延十步,严丝合缝,各种可能皆有预料,处处陷阱,杀机毕露。 月泉淮很是无所谓,只道:“你随意安排。” “宗主看起来并不心疼啊,”谢采道,“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条狗呢。” 月泉淮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把谢采放在桌上的红羽扇子拿了过来,唰地打开了,不紧不慢地扇了扇:“是啊,他很有趣。你看没看过他杀人的样子,比被杀那人还要痛苦。” 他指尖一甩,扇面啪地合起,语气轻慢,“可你也说了,那就是条狗而已......”羽扇在手中一敲,佯作一副遗憾状,“不听话,那便......” 迟驻啊,这么多年,你是否还在时间中原地踏步?是否把自己孤立在一种焦躁的咀嚼之中,好渴望有朝一日能跌回自己? 若你真敢.....那就好好体会一下,生命中所有滋味都被一一去除,蜷缩在残渣之中的感受。 到那时,自会有人以一些或温柔或严谨的评判,去制服你那丑陋的哀伤罢。 月泉淮话未说完,谢采已是笑意渐起:“月泉宗主明智。” 于是两人继续把酒连欢,彻夜相谈,共谋大事。 待月泉淮回到屋中之时,已然是中夜。虽喝了很多酒,但他看起来依旧神志清醒,行事正常,说话也同平常别无二致,只是脸上两抹飞红分外迤逦。 许是喝了酒,兴致有些高昂,月泉淮将岑伤唤来,欲行云雨之事。 岑伤极少见他不甚清明的样子。往日月泉淮都是坐着让他含,今日却是卧着了,青丝铺了满床,衣衫褪了大半。 岑伤不敢怠慢,爬上床塌之后就埋首于月泉淮腿间,口手并用,又舔又含,只是因为酒的缘故,那尘柄极难立起,始终半软不硬。 月泉淮被他吮得头皮发麻,喘息不已,但孽根反应平平,憋得很是难受。 缓慢堆积的快慰热度,硬生生卡在半途,难以进展,个中滋味却并不好受,逼得月泉淮紧皱眉头,苦苦忍耐。 他现在只觉得yuhuo愈扇愈旺,然而酒力的帮助之下,越不得释放,愉悦快感就越时加倍汹涌鲜明,倍感难耐,如此反复,很是折磨。 月泉淮忍了又忍,终是蹙眉将人推开:“停.....” 他容颜极好,此时眼尾因欲求不满而泛出艳丽的红,瞬间把眉间戾气盖下去了,犹如靡艳的花。 岑伤被推开了也没有作声,只是眼神幽幽,一直念着月泉淮不放。 有什么愉悦比亲眼见证一个神话的崩溃更微妙且暧昧的呢? 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生产一个神话,要多么过度的狭隘心态,才能树立它的权威? 对那些甘愿臣服的人来说,那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爱慕啊!到底耗费了多少希望,才能让人得以仰望他这般形态? 月泉淮自是不知岑伤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然后让义子坐好,手绕其肩,攀附而上,接着把手指往自己臀部伸去。 岑伤顿时了然了,声音哑了五分,忙抓住他的手,道:“义父,让我来就好。” 说着,就将月泉淮接入怀中,修长手指滑过腰胯,贴合于尾骨之处,厮磨揉搓,极尽挑逗,灼热之感犹如烧熔骨骼一般窜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令岑伤手上动作一顿,月泉淮用手捏住了他的肩膀,力气极大,再用力几分便有碎骨之险。 他的义父在他耳边警告道:“赶紧完事后速速离去。” 这便是要直接进入正题了。 岑伤应下,将手指往下伸,探到臀缝之中,按到那隐秘小孔处,没入一个指节,接着就是不断的旋转和戳刺,专挑敏感之处磨蹭顶撞,厮磨按压。 月泉淮身体僵住,不多时又被撩拨得情潮叠生,只得干脆往他肩上一趴,放松容他手指侵入。 岑伤鼻息渐重,享受指端湿软滑腻,在敏感之处不断燥摩擦、按抚,时快时慢,力道适宜,次次重重压在潮热软rou之上。 月泉淮的后面十分紧致,将深入指节绵密包裹起来,快慰之感无边无际,汹涌袭来,渐渐泛起sao动,一时之间竟是又爽又痒,甜苦莫辨,前面的尘柄终于是完全竖了起来。 一时间水声yin靡,破碎低语,纱帐垂下,人影在油灯的光晕之下交融,又是两缕人帘翠影,几回殢娇半醉。 释放之时,月泉淮阵阵颤抖,强烈酸软自岑伤手指定弄之处席卷肢体,前身尘根怒张,吐出点点白浊。 极乐之事过后,月泉淮看岑伤不由得顺眼两分,一想到另一位不省心的义子,这份顺眼便又多加了一分。 岑伤骨骼经脉上佳,能吃苦,也够听话。 面对月泉淮时,他或许是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狗,但面对其他人时,他就是一条残忍冷酷、吞血嚼骨的狼。 确实非常好用。 月泉淮摸了摸他的脸,道了一声:“乖。” 没过几日,迟驻的异心便暴露无遗了。他先是为了凌雪阁俘虏杀了狼牙军、新月卫中的二人,又放跑潜入之内贼。他以为自己做得隐蔽,甚至为此杀人灭口,但却不知岑伤早安排了人监视于他。 月泉淮听到岑伤汇报,冷笑连连,道:“等范阳事结之后,再腾出手收拾他。” 然而那人却仿佛等不及求死似的。范阳夜变当晚,迟驻胆大包天,竟然当着月泉淮的面叛变,救下凌雪阁弟子,提剑与自己义父对抗。然而他力量微薄,对上月泉淮无异于以卵击石,一招也未能接住就被重创,拼尽全力也只能拖延了点时间,拖着副残躯、带着凌雪阁的人急急逃离。 如果有一天,狗下定决心,要咬主人。 若手段不利落,手脚不干净,咬不死主人的话,只能说明这只狗不仅无能,而且还蠢笨。 迟驻便是这样的一只狗。 不能认清现实,偏执于自我之见的人,要么冲破束缚,要么倒退回去,不论哪个选择,都会跻身一场永恒的闹剧。 要么闯出自己的道路,要么就只能接受分离状态所导致的全部后果。往往这种后果又惊异又惨烈。 致于是惊异,还是惨烈,这往往又取决于是在观看,还是在体验。 很显然,迟驻亲身体验了何为“惨烈”。 月泉淮只出了一招,就打得他剑断力竭,气管被割,受伤之重,断无存活可能。 看着迟驻逃跑的方向,月泉淮很是失望,道:“我知他是养不熟的狼,可我也把他当狗养。谁想到他不仅动手了,还如此愚蠢,手段亦是鄙俚浅陋......当真无聊。” “左右活不成,宗主不必放在心上。”谢采宽慰道。 而史思明那边,则囚禁了宦官李思敬,当众杀了乌承恩父子,然后向唐肃宗李亨上表鸣冤。 李亨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遣使宣慰说:“此非朝廷与光弼之意,皆承恩所为。杀之,甚善!” 史思明自然不信,继续上表唐肃宗,要求诛杀李光弼:“若陛下不能为臣诛李光弼,臣便自己领军去杀他!” 他这等言行,本质上和造反宣言并无不同,赤裸裸地表明了自己要和朝廷决裂的心。但李亨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仅没有派兵去追击,还继续派人宣慰。 谢采看完李亨所谓的安抚文书后,阴冷一笑,道:“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朝廷,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