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入学高专
五条昭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整日没事干、在五条宅的枯燥日子。 自从那一次任务，他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 五条悟察觉到，家族似乎有意将他们分开。 他不愿，却抵不过大人们的决定。尤其是掌控着家族的长老、他的家主“父亲”。 五条悟的「六眼」能看见，坚固的结界建立起来，围绕着这处院落，仿佛将这里隔开，又像是……拒绝着其他人的觊觎一般，不给任何窥探的机会。 “悟。”两年多的相处，让那人的称呼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五条悟看见，比他高不少的人盘腿坐在屋檐下，就像是初见那般，眼中是熟悉的笑。 “回去吧。”他说。 “……哈？”幼童眉头皱起，“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感觉很不爽，看见这人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隐隐默认的意味，心头莫名有种愤怒——对生来就冷漠、无动于衷的神子来说，这可实在罕见。 仿若领地被占据，所有物被侵占一般的愤怒。 而他找不到，是谁想要抢他的人。 “你还是个孩子呢，真是……不要这么一副生气的模样啊。” “你不生气吗？”稚嫩嗓音低低的响起。 “有什么必要呢？”那人说，“不如说，我早有预料。你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悟。” “时间已经足够，再这样下去，他可就忍耐不下去了……不说这个了，你确实该走了。” “凭什么？五条家我哪里去不得？他们凭什么——” “那就等你长大吧。”五条昭打断他的话，语气懒洋洋的，“等你有资格和他们叫板，等你有能力对抗、掀翻所以让你不满意的一切……” “等到那时，你才算是有足够的自由。至于现在……” 模糊的笑声从喉中溢出：“还是个小鬼呢。” …… 五条悟被带走了。 五条昭自然没什么不舍。他的住宅又安静下来了，这次多了几分死寂。 五条悟不在后，不出意外，他又开始做起了梦。 这次还是一片黑暗。 他像是一个意识、一个幽灵，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飘荡着，偶尔会听到一点、模糊得仿佛从隔着遥远距离的窃窃私语。 而后，他闻到了什么。 缺乏了时间概念的地方，他终于有了感官。 原来先是嗅觉…… 有点臭、还带着点铁锈味，像是血。他仔细分辨着，又觉得过于怪异，那个气味……未免过于浓烈了。 就像是……有谁灌入喉咙一样。他尝到了，这是味觉。 而后，他的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 仿佛一道锐利的光劈开，刺眼的光芒落入他的视野……他的视觉也恢复了。 接着，就是剩余的感官。从寂静无声的黑暗变成真实的世界。 「真实」 “你醒了？”飘忽的、听不真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还有些恍惚的五条昭眨了眨眼睛，试图让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而后，他感觉有谁将他抱了起来。 鼻翼间嗅到清雅的冷香，像是平安时代贵族般使用的雅香，以及柔软的布料拂过皮肤，带来的痒意。 他像是整个人被丢入洗衣机滚了几十圈，胃里一阵翻涌，想吐，却又眩晕得厉害。连眼前也看不清。 “这是…哪里，你是……谁？”他只能抓着那布料，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一声轻笑，低沉、磁性，耳朵酥酥麻麻的。 “这句话，是我问你才对吧？”那人似乎捧起了他的脸，微凉的指尖摩挲着他的眼睛，“白发、蓝眼，你是哪家的孩子？” 听声音，是个男人。 五条昭难受的厉害，不想回答。反正他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弄死……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情绪。 就好像……如同眼前一般，带着朦胧的、看不清的雾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关你什么事。”无论怎么都看不清，五条昭放弃了，干脆闭着眼睛，侧过头避开对方乱摸的手，“不如你告诉我你是谁？” “哦？”男人似乎觉得有趣，“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却想从我这里得到信息？” “不说就算了。” “这么任性啊。”那人捏了捏五条昭的婴儿肥，在人要发作之前松开，把他放了下来。 五条昭坐在地上，抬起脸想去看，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高挑而有些单薄，连衣服都看不清。 “切，真没意思……”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发现连自己也是一团模糊，干脆上手摸，还是五短身材。 什么啊，就连在梦里……他也是小孩吗？ 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五条昭突然觉得巨大的困意涌了上来，他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声音都要远去…… 最后，他好像听见了那个男人似乎说了什么。 “下次……名字……” 五条昭从榻榻米上坐起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感觉大脑胀痛。几分钟后，痛觉缓慢平息，他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脸颊。 那种被人捏了一把的感觉还在。 所以，到底是不是梦呢？ 五条昭没能思考太久，流云敲门进来，提醒他该去出发了。 自从他老爹生病，他就得隔三差五的被叫去一趟。最开始是一个月一次，然后是半个月……现在，变成了一个星期。 “你来了，昭。”床榻上的人出声，嗓音沙哑、像是含了一口痰在喉咙里，“过来……” 带着他进来的佣人早已退了出去，只剩下流云站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个死人。 五条昭面上罕见的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伸出的犹如干瘪的树枝一样的手，缓缓向前，隔着一点距离。 “过来……再近一点。”年迈的男人不满，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的孩子……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才不要。” 五条昭放缓了呼吸，不想吸入太多混浊的空气。一进到这里，呼吸间都是腐朽、将死之人的气息，他很不喜欢。 他说完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那只手慢慢收回去了，带着呼吸机的老人满头白发、皮肤皱巴巴的，混浊的眼珠盯着他，却没有发怒。 五条昭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怕这老头，可对方毕竟是前任家主，虽然老了，但还是掌控着五条家的一部分权利。 他垂着眼，想着什么时候能走，全然忽略了投来的过于炽热的视线。 十岁的孩子身量还未长开，尚未发育的骨骼看起来还有些属于幼童的纤细、脆弱，然眉眼却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盛容。 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模糊界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清澈，却又有着满满的少年感。 这种矛盾感在五条昭身上，无疑是吸引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五条昭耐心耗尽之前，他那生理上的父亲、将行就木的老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昭……你想去上学吗？” 似乎有毒蛇在暗中，阴冷感挥之不去。 “哈……？” 等了半天，结果就是为了这？ “不想。” “……也是，我的孩子这么聪明，根本不需要离开五条家去上学……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足够……” 他听着对方碎碎念，话语颠三倒四，听了个大概后总算知道了缘由——现任家主提出，让他多点自由，比如接受传统的教育。 他才不信那家伙这么好心，这样反而刺激他那脑子不太灵光的老父亲，让对方控制欲更强了。 可惜五条昭偏偏要对着干。 不想上学，但是想出去玩，玩闹般到处转学……他一路跳级，成年后去了高专当老师。 有老爹作支撑，他直接放飞自我，搞得所有人都奈何不了他。五条悟可能是跟着他一段时间，也有样学样。 从觉醒“无下限咒术”后，作风和之前截然不同，直接叛逆了，到了十五岁甚至闹着去高专上学。 偏偏五条家拿他没办法。 五条昭对此喜闻乐见，反正他早看那些老家伙不顺眼很久了。 某人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带坏了后辈。 抛下那些骂骂咧咧的老家伙，五条悟开学前几天就赶到了东京，来到咒术高专。 “哟！悟，好久不见啊。” 白发蓝眸的青年对着他挥手。 “……” 一路上，五条悟心脏砰砰跳动，像是要挣脱出胸膛，他几乎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忍耐下心头的念头。 但这一切，在看见青年的一瞬间瓦崩土解。所有语言、表情都消失殆尽，五条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空白。 只能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悸动，六眼牢牢捕捉着眼前的咒力，将那人身影纳入眼中。 “……你这家伙——” 五条悟深呼吸，才发觉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老子等了你这么多年……” “老师，这位是？”就在五条悟还没说完时，另一道声音插进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五条悟一顿，视线这才看见青年身边的人。先前忽略掉，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家伙居然和五条昭靠的那么近，还带着笑容。 五条悟莫名的不喜欢这家家伙。 “你这怪刘海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