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笼中鸟(许乐杜少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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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只积了灰的鸟笼,放在书柜顶端,无人问津。 里面曾关过一只雀鹰,上体暗灰色,下体淡灰白色,腹部具细密的红褐色横斑。鹰瞳是金色的,喙生得小巧,却锋利如钩。 许乐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把它连笼子提进顶层的房间,饶有兴致地说:“那个谁谁谁上贡的,我是搞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联邦天上到处飞,偏生帝国这边当宝贝似的抓。” 他自顾自琢磨了会儿,得到了个比较靠谱的结论:“应该是帝国这边没有HTD局,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缘故。物以稀为贵嘛。” 杜少卿沉浸于小提琴乐曲中,演奏乐章,冷淡到看都不看许乐一眼。 许乐习惯了自言自语,况且他今天心情不错,没说几句就出去处理他堆着的公务了。 等大门在许乐身后关上,杜少卿正好完成一章,放下小提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那只雀鹰身上。虽然雀鹰是小型猛禽,不过一旦成年体长可达30多厘米,这个笼子掐金丝镶银丝,玲珑小巧,里面的空间狭小不堪,那只鸟怕是转个身都困难。 它是怎么被抓到的?杜少卿从来不把HTD局放在眼里,对这种生物也没什么怜悯之心,只是单纯有一点好奇。 他抬头望了眼离得极远的天花板,环视四周,房间宽敞,布局别出心裁,软硬设施一应俱全。但又如何?不过是个大一些的笼子而已。 杜少卿垂眼,余光瞥见纤细的鸟爪上套着的脚环,被一根鸟链连在下栖杠上。 莫名想到了自身处境,一时间微怅填胸臆。 杜少卿打开了笼门,和里面那只生物的眼睛对上,这只雀鹰很奇怪地没有寻常猛禽的犀利,反而病恹恹的。这只鸟乖顺得不正常,即使在他不甚熟练地帮它解开脚环时也没有扑腾哪怕一下,看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被调教成这样。 手里的生物暖暖的,腹部的绒毛软软的。 他开了窗,把它从防护栏缝隙中递了出去,松了手,希望它能飞走。 但那只鸟没有飞起来,它直直地坠了下去。 不用想都知道它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杜少卿微佝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任料峭春风拂过,吹得他浑身冰凉。 那只雀鹰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手上。 他之前冲动了,他应该在看见那只鸟恹恹的样子时就想到的......看来在许乐的牢笼里待了这么多年,自己的脑子都钝化了。 他看着帝都高处的景色,看着一群群百姓不间断地朝着宫门跪拜,这里太高,看不清他们虔诚的脸,只能看到一个个黑点。 他还看着帝都的蓝天白云瞬息变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血一样的光辉涂抹了半个天空。 许乐进来了。 他见到桌上空了的笼子,以及明显在窗边站了很久的人,并不意外。 杜少卿听见了动静,霍然转身,眼神冰寒彻骨,罕有的愤怒情绪:“你故意的?” “不是。”许乐平静地点出事实:“这是惯例,这种猛禽如果不折了他们的翅膀,很难驯服。” 杜少卿反诘:“你希望我像它?” “你不会像它。”许乐认真地说,“因为我不奢求你能放下骄傲,也不会给你摔下去的机会。” ---------------------------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眼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年就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一共五年就过去了。在此之前,杜少卿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度日如年。在过去,他的时间总是宝贵的,根本不够用,大小战事让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变得无比紧张。 现在他只能守着大段空闲,尽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让自己锈掉。 他和许乐之间......无话可说是常态。 杜少卿向来少言,即使在指挥作战时也不屑于向下属解释太多细节,而许乐,他年少时还能尖牙利嘴一番,往后年岁越长,他越沉默。他们不是朋友,却也不是纯粹的仇敌,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似乎都掺一点,成了一锅糊粥。 争吵是偶尔的调剂。 正如此刻。 许乐和杜少卿目光相接,没有火光电石滋滋作响,也没有刀光剑影呼啸不绝。 许乐郑重地说:“我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杜少卿冷静地、一针见血地分析:“占有欲不等于爱。你女人缘太好,漂亮女人对你来说没有挑战性,所以你会喜欢男人,而我无疑是最具挑战性的那个。若真要说喜欢,你喜欢的应该是施清海,只是他死了,所以他成了你心头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你永远定格在最爱他的那一刻。” 可能是提到了施公子的缘故,许乐闵默良久。 “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小爷当年没有贪那杯酒......确实有很多事情会不一样。但我确实喜欢你。”许乐说。 杜少卿冷笑:“原来你喜欢人的方式是这样的,那我还真是荣幸。” “虚伪、可笑、自欺欺人。”一连串刻薄的言辞从杜少卿唇间逸出,“你以为你得到我了?不,你只得到了我的厌恶,还有来自联邦的憎恨。你在联邦长大,你学习的是联邦的知识,养育你的是联邦的水土,你的老师是联邦人,朋友是联邦人,战友是联邦人......” “但现在,你回不去了。” 许乐倏地起身,阴着脸把杜少卿往墙角逼,杜少卿犀利地洞察了许乐的目的,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快步往开阔地带转移。 他快,许乐更快,而他无论如何快不过许乐。许乐一脚踩住蛇一样静静蜿蜒在毯子里的银链,抓着杜少卿身形不稳的一瞬时机一个箭步扑过去,控制住他的行动,断了他的退路,迫使他靠到墙上。 许乐没有立刻做些什么,先是沉默,他想起了些什么,于是就想说那么一说:“你或许知道......我暗杀麦德林后,被关了挺久的黑牢,联邦调查局审讯了我四天。手段很多......到今天我还记得,臭名昭著的电刑,一根根很细很细的金属针扎进你的身体,一旦通了电,那些针就会在你皮肤在跳动。很痛。就算在治疗期间,他们为了让你保持清醒,会给你放高分贝噪音,那些声音,就好像有一窝老鼠在啃你的脑子。” 杜少卿面不改色地听着,许乐要是想用话语来威吓他未免太过愚蠢。 许乐还在说:“联邦调查局还有一项刑罚,不留伤痕但对人体伤害极大----水刑,这个我倒没那个荣幸领受,不过我被帝国俘虏时......被摁到水底,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窒息感。还有很多,后来皇帝陛下,也就是我血缘上的亲生父亲用荆条抽过我......” 他深呼吸,然后平缓地呼气,他和杜少卿的距离极近,吐息的热流都喷洒在对方脸上。 “我刚刚说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许乐语气痛苦地说,“我知道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人痛不欲生,我也知道......并且可以把你逼到崩溃,但我没有。” 杜少卿唇角冷冷地勾起,语气嘲讽地说:“我是否需要对你感恩戴德?”说得倒是很好听嘛,他之前经历的那些......怎么看都不像是手下留情的程度,那些羞耻的惩罚哪个比不上这些?都叫他活着不如死了。他已经疼痛了太久,根植于心脏的隐痛连绵不绝。他早就布满裂纹,许乐却还以为他是完整的、坚不可摧的寒冰。 许乐眯了眯眼,说:“我舍不得,你知道的。” 杜少卿沉默片刻,而后寒声质问:“你所坚持的可笑正义呢?” 许乐坚定地回答:“我一直在按照内心的正义走,我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两国议和,至少百年内不会再有战争。我在帝国做了很多改革,引进了合成rou技术,让很多原先吃不饱肚子的人不用再担心会挨饿,我还改革了教育改革了医疗......我从来不喜欢当皇帝,但有很多事,只有我当了皇帝才能做到。” “我唯一的罪孽就是你,少卿。我这辈子唯一自知大错特错,违背内心正义,但仍然去做了的事,就是对你做的那些事。” “我做了就不会后悔!”许乐目光炙热地仿佛能灼穿杜少卿的皮囊,凝视潜藏在深处的灵魂,那高傲洁净,原不容任何人觊觎的灵魂......可他偏偏窥见了,从此心魔深种,根系和心脏的每一寸血rou纠缠共舞,除非连血带rou把心脏一并挖出,否则心魔难除。 当他成了帝国皇帝,宇宙间真正最有权力的人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别的,而是----我终于可以得到他了。 “就算再给我重来一百次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许乐的话掷地有声,至少狠戾地砸进了杜少卿的耳中,巨响轰鸣。 杜少卿看着许乐眼里的疯狂,忽然想放声大笑,尽情地笑一笑许乐的痴心执妄,笑一笑自己的......命运。 他此生为什么要遇见许乐?许乐又为什么要碰到他?他相信许乐并非仅有的对他抱有如此想法的人,但必定是,执念最深的,同时还是最强大的,有那个能力实现自己所想。 到底哪里出了错?还是说造化就是这么弄人? 他最后控制住自己,只生硬地扯出一个讽笑来。他一生叱咤战场,却没料到最后会栽在许乐手里,且半条退路也无,前路更是无望。 他其实早在一开始就试着放下骄傲接受现实,但是不行,冷漠和骄傲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无论落入何等不堪的境地,他都不会甘心折损自己一身傲骨。 许乐知晓他的骄傲,是以从未奢望他能敛起锋芒,温顺地做他皇宫中的摆设。 名器蒙尘,泣血哀鸣。他看在眼里,听进耳中,疼到心里。 但他绝不可能放他走。 许乐就着这个姿势吻上了杜少卿的唇,不似往日激烈,反而轻柔如初夏的蜻蜓掠过水面。 “我确实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许乐说出的词句模糊在两人相接的唇间。 “我们扯平了。” 厚重的帘子拉上,室内的光线就暗了,白日宣yin也名正言顺起来。 许乐压着杜少卿从地毯做到床上,杜少卿像过往很多次那样,不配合,也不抵抗。 杜少卿躺在床上,看着许乐,视线却没有聚焦,空濛一片。 许乐拥有被大叔夸赞的看透人心的天赋,但也无法知晓杜少卿此刻内心的想法。 第一眼见他,许乐便觉杜少卿眼中似是盛了座黑色的冻海,深不见底,海面上覆着一层坚冰,泛着冷冽的清芒,任谁对上那双眼,都会有寒不能承之感。 也许是许乐这次力道大了些,将他眼中凝着的冰揉碎了,透明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渗出,漫过眼眶,汇成晶莹的一滴,在昏暗中似一点银星闪闪烁烁。 许乐怔了,懵了,痴了,傻了,久久方回神,温柔地吻去那滴水珠。 海水一样的味道,咸的、苦的...... 许乐放下挽着床幔的金钩,拢住一室的旖旎和绝望。 沉沉浮浮中,许乐的大脑捕捉到了雪泥里的一点鸿爪,那是他血缘上的父亲怀夫差临终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 “我不想当皇帝。”许乐那时是这么说的。 而威严却衰弱不堪的帝王目光锐利,直刺他内心最阴暗的一面:“是吗?你能拒绝这样的权力?宇宙间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的父亲不知道他具体想要什么,大抵是两国议和,他相信光凭这一条就足以让许乐动心。 何况,许乐心里还不止这个愿望,人都是贪婪的,除了和平之外,他还有一个想要的东西,很难得到的......如果成为了帝国皇帝,那他是不是就能得到那个人了? 渴望,无穷无尽的渴望将他吞噬。 “好。”许乐听见自己说,“我会成为帝国下一任皇帝。” 病榻上的皇帝欣慰一笑:“你毕竟是我的儿子。” 确实,自己的前半生处处都打上了联邦的烙印,但他毕竟流着花家和白槿怀氏的血...... 无所谓,尽管恨我,只要别离开我...... 换过一边,杜少卿这时这刻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可惜了,许乐。我原本是不恨你的,从未真正恨过,最多是理念不合导致的不喜。在帕布尔总统下台那天,你阻止了我,我甚至是有些感激你的,让我放下背负了太多年的仇恨。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不该用这种手段逼我。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无法接受这样畸形扭曲的关系,无法接受帝国皇帝病态的占有欲、荒谬的爱。 本来我们之间的可能性就少得可怜,现在,悉数湮灭,一点不剩了。 ---------------- 杜少卿病了。 这次的病不同往常,他整个人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苍白和孱弱这两个以往与他毫无关联的词,如今仿若一只看不见的蜘蛛,细细密密地吐出蛛丝,一层一层缠裹上他的身躯。 此外更严重的是,他开始不明原因昏睡,一天比一天睡得久,相对的,清醒时间也一天天变少。 许乐着了急,召来了一个又一个御医,医生们面面相觑,做了无数检查,却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时候,许乐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便宜舅舅,帝国的大师范。虽说此人平常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撇开在文学方面的钻研,武学方面的天赋,他在医学领域也颇有建树。 他把大师范请来的时候,杜少卿还在昏睡,无知无觉,手脚冰凉,要不是他还有呼吸心跳,许乐甚至会觉得他...... 大师范,花家这一世的天才兼疯子,神色复杂地下了诊断: “心病,药石罔效。” 许乐像没听懂这话意思似的喃喃:“心病?心病......”杜少卿会得心病吗?他那样冷漠坚强,精神坚韧到好像没什么能摧毁的人也会崩溃吗? “放手吧,许乐。”大师范难得严肃了脸色,认认真真建议。 许乐下意识地拒绝:“不,不可能。” 大师范重复了一遍:“放手吧。除非你真要他死。” 许乐茫然惶惑地看着他。 “他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他是人,而且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更不是你的。你能留他五年已经是极限了。说真的,送他回去吧。” 许乐沉默了很久很久,松了口:“我会考虑的。” 大师范难得有如此正经的神情,他不做表情,那张妖孽的脸上却好似写满嘲讽:“我言尽于此。” 怀草诗也来探望,她不懂医术,对两人之间多年的纠缠不予置评,只是叫许乐早做决定。 许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杜少卿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捂。 很多人对杜少卿都有相同的评价:思维缜密的如同一个妖怪,冷酷严肃地如同一棵雪松。* 包括许乐在内也是如此。 他因为一时的私欲,把冰原上的那棵雪松连根拔起,运到了帝国,安置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中。那棵松树逐渐枯萎,苍翠的松针渐变枯黄,葱郁的生机日益凋零。他看见了,却只做不见,掩耳盗铃般可笑。 他犯了错,就必然会付出代价。杜少卿可能就要死了,这样的代价......他付得起吗? 许乐心里作出了决断。 杜少卿醒的时候是半夜,许乐趴在床沿打着瞌睡,头颅小鸡啄米那样一点一点。 但甫一对上杜少卿深若雕塑的眼睛,许乐立刻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了。他勉强笑了笑,关切道:“你睡了一天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杜少卿小幅度地摇头,沉默片刻,而后突然唤道:“许乐。” “怎么了?” 杜少卿咳了两声,声音沉暗嘶哑,像吞了粗砂火炭,眸子却极亮:“许乐,把我的骨灰送回去。” 想......回去...... 他能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大概不剩下多少时日。在人重病,生理和心理都软弱的时刻,他想......回家。尽管他在联邦也孑然一身,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所谓的爱人。 但是、但是...... 许乐握着杜少卿的手不自觉用力,抓得更紧了些。 杜少卿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变化,被许乐重复过不知多少遍的话语穿透时光,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我的,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是我的。” 无论死生,他的来去都不自由,全看对方一念。他第一次听见这话,只觉震怒,而后慢慢在重复中心冷、心死。 刚刚从一场长眠中醒来,杜少卿眼前一片晕眩,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幻听,还是新鲜从许乐口中蹦出来的语句。他早已掐断了活着回到联邦的念头,只是希望自己死后不要孤单地葬在异国他乡,这片他恨到骨子里的土地。他不想睡在孕育了mama苦难的国度的土下,更不想多年后挨着许乐、挨着那么多恶心帝国皇族的墓碑。 他不想......只是他的意志会被下属一丝不苟地执行贯彻,在许乐面前却什么也不是,只会招致惩罚和几句异常刻薄尖锐的言辞羞辱。 “好。”许乐低低地,说道。 杜少卿昏昏默默,杳杳冥冥,没有听清许乐说的话。 “好!”许乐提高了调,重复。 许乐毫不犹豫地扯断锁住杜少卿的那根锁链,抱起他走出了困住他五年的鸟笼。 “我现在就送你回联邦。撑住!” 杜少卿抬了抬眼皮,显出一点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坐上舰船前,许乐给远在联邦的李封发了一封私人邮件---- “我拿走的,现在还回来。” 帝国皇帝陛下这次来访显得十分低调,仅仅通知了寥寥数人。 帝国和联邦相隔何止万里,期间不知要经历多少次空间跳跃,即使全速前进也要花上半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 许乐这次乘坐了一架非常不起眼的太空舰船,缓缓降落在联邦S3的军事基地里。 来迎接的人也很少,只有李封一个,身形小山一般魁梧挺拔。想来是他把基地里其他人全部摁在了营房里,免得他们一时冲动想对皇帝陛下不利。 离着联邦越来越近,似乎思乡病渐愈,杜少卿情况好转了些,面色也没那么苍白吓人了。许乐却怕他只是强撑姿态。 他拒绝许乐的搀扶,一步一步,虚弱却坚定地走下战舰舷梯,走向自己魂牵梦萦的故乡,只留给许乐一个颇具凛意的背影。 真的踏上联邦土地的那一瞬,杜少卿难得有了一秒恍惚之感。李封快步迎了上来,像很多年在墨花星那样护着他,让他安全地待在自己身后,将许乐隔开。 他微微一笑:“许久不见,李封。” 李封暂且没空回应,他生硬地朝许乐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帝国了。” 许乐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以为联邦也是我的故乡。” 李封未有半分动容:“不送。” 行吧,人已经送到了,是该回去了......许乐默想着,最后看了一眼杜少卿,对方神情是初见时的平静,无喜亦无悲。 这样很好。就让联邦宜人的水土气候慢慢温养他,治愈他,抚平他的伤。 许乐一步一步,走回战舰,没有回头。他抓进金笼的鸟儿自由了,不再是他的了。 从今往后,你的生也与我无干,死也于我无扰。 此生不复见。 宪历八十三年,联邦前对敌总司令杜少卿将军病逝。 宪历一百二十八年,最具传奇色彩的帝国皇帝、联邦英雄许乐逝世,一个时代的帷幕落下。 故事结束了。 end. --------- *出自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