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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很像溺水,有一瞬间,他很想死。但总归是要挣扎着浮上来的,氧气是本能,求生也是本能。慢慢转动的轮椅轮毂,十分好的金属,光洁、平整,上面连着的每一根辐条都是一面闪亮的镜子,旋转的、扭曲的,哈哈大笑的镜子,千千万万的虚像被困在里头无穷无尽。他看见自己赤裸的rou身被锁在弯曲里,拉长,脊背连着下体,脚趾紧贴着头,一个困在轮子里不停转圈,首尾相接的怪物,一个倾情演出的飞机杯,一种盖在名为“婚姻”的制度下,只能抬起屁股交媾的现代奴隶。 “让他把头抬起来。”他听到名为“丈夫”的生物发出的声音。绳子收紧,反绑的胳膊痛得像又要脱臼。头发被背后大手抓紧,忉利天被迫抬起脸,这个姿势让项圈勒紧了喉咙,他眼睛顿时有些失焦。 世界糊成一片噪点。 电动轮椅嗡嗡的声音,下体插着的那根假阳具嗡嗡的声音,合唱成无处不在的背景噪声。白噪音轨道电车一样呼啸而过,出生、狂喜、悲伤、愤怒、追求、奋斗、成功,失败……一切的一切,在他身体里激起一种感觉——这些都不重要——学识、荣耀、德性,都阻止不了这场法律保护、堂而皇之的羞辱。酸胀疼痛的感觉从下体一直延伸上脊椎,他的每一条骨头缝都在痛,疼痛那么轻而易举地成为rou身的主宰。忉利天睁大眼睛,世界在他用力的时候变得清晰,老人的脸、巨龙的尸骸,蜡泪和白骨堆成的华美迷宫,抗拒和恐惧如此接近,就像呼啸的电车终将奔向的死亡。 “帮帮我……”新婚的“丈夫”打翻了德高望重的脸,急吼吼让人扒光他的衣服;“帮帮我……”父亲好似十分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低三下四的请求;“帮帮我……”弥留的母亲因为扩散到全身的疼痛死死拽住他的手。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你们却都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丈夫”捏住他的下巴,把手指塞进喉咙,那双手惨白,像是活埋在潮湿的棺椁里挣扎的僵尸。他在享受他的呻吟和痛苦,涎水顺着枯木一样的手指往下滴,灰白的指甲里满是新刮下来的黑漆和血红。一切的疼痛后有原始本能的欢愉,微小失控的抽搐,世界在他脱力的时候又开始朦胧不清。“丈夫”把急促的呼吸埋在他的华美的金发里,权力的春药似乎又给他续了命。 轮椅继续嗡嗡地转动。 “阿特拉斯,”他听见刚成婚的“丈夫”吩咐自己那先天智力残疾的大儿子,“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你了。” “阿特拉斯上周被送去瑞士了,”阿特洛波斯·博纳科用银勺子搅动红茶,金属刮动陶瓷的声音,忉利天回过神,“卢塞恩的疗养院。” “比原计划晚了2个月。”他不动声色回答,左胸突然隐隐作痛。 “即使他是个盖棺定论的傻子,毕竟是长子。老家伙们比想象的顽强。”阿特洛波斯盯着他的眼睛。她是位刚过不惑的中性美人,身材精悍瘦削,黑发剪得很短,灰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说起来,你让我意外。这一系列让阿特拉斯‘不得不’被送走的谋划,我本以为你会在某个环节顺手弄死他。” “个人情感上来说,是的。但弄死他于你争夺家主之位没有任何益处,失去了你父亲这颗大脑,他就是一具行尸走rou。”藏在桌子下得右手,指甲嵌入手心,“我建议你时不时去卢塞恩表演一下兄妹情深。老家伙们老了,离死亡越近的人越怕死。看到你‘善待’老去的阿特拉斯,他们总归会投你感情票。” 阿特洛波斯一言不发看了他一会,末了微微一笑:“在你之前我父亲也娶过一个家世不错的漂亮小男孩。干干净净,中产阶级出身,在古典舞届声名鹊起。”她从Brikin里掏出烟夹在指尖,忉利天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帮她点燃,“和你一样,柔韧又货真价实的美人。被那父子俩玩了半年,后来赫耳墨斯也加入了。他加入之后才过了一个月,那小孩就崩溃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他赤身裸体戴着一顶印第安酋长帽子在本家大宅的喷泉前面跳舞。” 她往忉利天脸上吐了一口烟:“他跳到最后像个剥了皮的青蛙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种硬地不是合适跳舞的地方,被拉走时他两个脚是鲜红色的,就像穿着红色的芭蕾舞鞋。” “我应该感到害怕吗?” 阿特洛波斯耸耸肩:“甜心,我有时候觉得你还没崩溃,或许是因为和你结婚后老爷子不到一个月就挂了。他对你新鲜劲儿没过,还没允许赫耳墨斯上你。” “所以我运气不错。”忉利天笑笑,左胸更痛了,他抬手搅动自己那杯红茶。 “所以——如果我输了,你落到赫耳墨斯手里会怎样?” 她仰起头,吐了个完整的烟圈:“阿特拉斯不值一提。历来和我争的,只有赫耳墨斯,他可不是大哥那样的废物。你不要在奇怪的地方心软。” “你以为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博纳科三公子’的税务问题,真的是国监的人普查出来的?”他拿出一个电子密钥放在桌上,“还有些文件在日内瓦,你自己看准时机用。” 他穿过走廊,门口的人喊他雅马萨奇先生,行礼如仪。这是博纳科家二女儿阿特洛波斯的秘密宅邸,据说她年轻时也曾想过金屋藏娇,所以哪怕是本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忉利天穿过污水横流的背街,从连个垃圾箱中间的小门进了一家平价日料的后厨,在靠近锅炉的小房间里脱掉黑色假发,揉出棕色的隐形眼镜,换掉衣服,把它们卷了卷,都丢进炉子里。火焰一下子跳得很高,从关不及的炉膛门边窜出来。热量往他脸上轰隆一扑,如同不经允许的强吻。你居然能原谅阿特拉斯,他想起阿特洛波斯戏谑的笑,捂住持续疼痛的左胸。 人是太强大了才能够去原谅,还是太懦弱了不得不去原谅? 下雨了,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等他出了新城的地铁站,雨已经很大了。街道两侧成百上千个幸福的窗户里,光和水像一道道细小的瀑布,顺着温暖的外墙往下淌。它们在街道上越积越深,汇成一条金色的河。忉利天把右胳膊举起来挡雨,透明的金色河水很快淹没了他的头,它们继续向天空涨去,整条街的垃圾和物件都浮起来,无数的人影从他身边游过。9岁的帝释天带着浮潜的面罩;mama背着深潜的氧气瓶;“等等!”他没有工具,游得很慢,前面的父亲抓住了一条翻车鱼一样游弋的自行车;然后是博纳科先生,老人赤身裸体,用仰泳的姿势从他头上划过,像一条刚刚被刮完鳞片的白鱼。他感到恶心,很想吐,打开嘴,光像水一样地灌进喉咙。忉利天靠着路灯慢慢蹲下来,在光斑的漩涡里勾住唯一的灯塔。 晃动的光斑就像那天的轮子,在空气里无所适从地旋转,博纳科先生从轮椅上摔下来,脑袋就倒在他的脚边。这个男人,曾经勇敢又强壮、果决而残忍;他攀上过山巅,创建过帝国,坐拥无数财富,尝遍世间美人——他拥有辉煌的世界,也毫不留情地主宰他们。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将死的老人,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无意识地抽搐不停。不远处是仆人和医生兵荒马乱的脚步声,一切突然慢了下来,时空拉长,他涌起一股不同于复仇快感的情绪,忉利天慢慢蹲下去。博纳科挣扎着转动眼珠,那双从来不把人当人看的眼睛,连神明都会遭遇白眼的眼睛,现在竟然全是疯癫的乞求和绝望的恐惧。这就是死亡,最不堪、最痛苦的死亡;也是最仁慈的死亡,最公平的死亡。最后一刻,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撞上那堵无穷无尽的墙,湮灭,然后被遗忘。他油然对”丈夫“产生了巨大的怜悯,像一种渺小对另一种渺小,像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他握住那挣扎的枯槁的手,短暂的、死于非命的丈夫;残忍的、可怜的,不可一世的暴君——终究不过是个弱小的人类罢了。 忉利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博纳科挣扎着咽了最后一口气。 我总是在不能怜悯的时候怜悯,在不该软弱的时候软弱。 天渐渐黑,光渐渐沉没,垃圾和故事都越漂越远,从街道头也不回地冲进大海。只剩下满世界的水,他被淋透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头上,他不想站也站不起来。 “忉利天?”头顶刀子一样的雨不见了,凭空飞来一小片晴空,还有耳熟的声音。 忉利天抬起脸,弗栗多擎着一把大伞,隔开了所有的黑暗和雨水,像个分海的摩西。 “你要先喝点热茶,哦,不对。你应该先去洗个热水澡。” 弗栗多一边说,一边丢下接了一半水的水壶,冲去里间屋子,一阵踢里哐啷翻箱倒柜的声音,他抱着一叠浴巾出来:“这个是新的,我没用过。”湿透的忉利天裹着毛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直愣愣地看他,又像在看他脑后的墙。 “我没别的意思,”弗栗多手忙脚乱地解释,“刚刚拉你来我家纯粹是因为这里近,你都湿透了……” 他把浴巾放在沙发扶手上,走近一点,躬身扶住他的肩膀:“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提醒别人善见雨水多,要经常带伞的人。怎么偏偏自己就没有伞啊?” 他在尝试说俏皮话,现在说完了紧张地等着自己的反应。宛如一个报出答案,等着打分的小学生。这个男人成熟又天真的表情让他有点想笑,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不好看,所以他不敢笑。见他没有回应,弗栗多可能出于紧张又自顾自说起来:“湿衣服等会换下来我帮你洗掉烘干。上衣先穿我的吧,只是裤子可能没有太合适的,我先帮你找条短裤。” 热水冲下来的时候像是另外一场雨,温暖干净的。忉利天抹开浴室的镜子上的水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得过分,一点都不好看。他放下左手,露出左胸,被阿特拉斯咬掉的rutou那里留了个深紫色的小坑。 会好吗?他没有答案。蒸汽漫上来,一切又模糊了。 弗栗多听到他吹头发从浴室出来的声音,心呯呯跳。热茶?还是热牛奶?想着,干脆把两样都端上桌子。忉利天偏甜口,他去食品柜里翻,入职的时候研究所给了一个welcome礼包,里头有巧克力饼干。弗栗多研究生产日期,尚在最佳赏味期限内。他摆好盘,端出去。看见忉利天站在沙发边上,长袖T像个袍子,短裤则成了九分裤。刚洗好的金发毛茸又蓬松,他低头整理不合身的裤腰,偶尔露出来的一截窄腰被深色衣裤衬得雪白。 “你的衣服要洗好烘干估计要2-3个小时,”他把饼干放上桌子,“先将就穿一会吧。”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忉利天道谢,捧过一杯茶抿了一口握在手心。 “不客气。哦,我刚好要做晚饭,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估计吃过晚饭你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要等衣服干,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弗栗多开心地去厨房忙活,中途出来了下,忉利天吃了几枚饼干,喝了半杯茶,歪在沙发上看他的专业书。于是,他拿了毯子和抱枕过来。 结果等他做好晚饭再出来看时,发现忉利天枕着抱枕,胡乱盖着毯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