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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仍不出声,他忍不住将头略抬起,见穆淳正满面肃然地看着他,又急忙将头俯下了。穆淳开口了:“其他人都出去,我想与姚将军单独谈谈。”一干人等都听话地退了出去。“姚将军,”穆淳站起身,移开了脚步,“告诉我,你是哪一年来到西境的?”姚东维持着叩头的姿势,不敢起身,心中虽纳闷穆淳为何有此一问,却不敢迟疑,回道:“回殿下,泰元十年。”穆淳回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走到他身边道:“先起身吧,姚将军。”姚东领命,站起身立在一旁。“坐。”穆淳坐下后,指向自己身旁的坐榻。姚东深觉眼前这位王爷让人看不透,既将他叫来,却又不厉声责罚于他,还令他坐。加之昨日他突然前来,事先未给自己打声招呼,今日一早又不派人叫醒他,却在这优哉游哉地看书,这一切令他越发摸不着头脑。想起京中太子的行事,再看看眼前这位爷,一时之间姚东竟不知该不该坐,直直僵在那里。“你坐便是。”穆淳道,“我也曾是军旅之人,说一不二,不讲那些虚礼。”姚东这才坐下,却坐得不甚踏实,侧过身来面朝着穆淳。“大炎重军事,更重将才,通常情况下,边境驻军每过两到三年就要进行换防,有军衔的将领更是驻边几年便要调回京中,过几年再调往另一边境,如此循环更替,以慰将领驻边之苦。”穆淳深深看他,“如今已接近泰元十七年的年末,姚将军,你在西境竟已驻守了七年之久。”姚东低着头不发一言。“姚将军如今已年过不惑,当是娶了亲吧?”穆淳温言。“末将十几岁便娶了亲。”“家中可有孩子?”“回王爷,末将只有两个女儿,如今皆已嫁人了。”穆淳颔首:“那么如今尊夫人是一人独守于京了?”“是……”姚东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姚东,”穆淳忽然起身,“你身为朝廷二品大员,西境边防主将,统领驻边二十万大军,却大白天在自己帐中独饮至烂醉!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吗?若是此时吐蕃兴兵来袭,你那般模样,如何指挥大军防御?我昨日过来,发现军中士卒与我上次来时全然不一样,一个个无精打采,甚至有人在军中赌博!焉知不是上行下效!你方才一进来,便请我责罚于你,说自己昨日失态,失态是罪吗?你为何不请我责罚你的玩忽职守之罪!”声音传出大帐,帐外的人具是一凛,轻璇心中一阵叹息。“姚东啊姚东,”穆淳看向眼前微微发抖的大将军,“告诉我,你为何如此?你也曾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当年先帝征服天下,你也是有功劳的,不然你如何能成为二品辅国大将军?如何领得了这二十万大军?可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穆淳是真的很生气,瞪大的眼睛中出现了血丝。“殿下……”姚东心中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绝望,和听到他严厉责问后的悲凉。穆淳背过身去,踱步到案前,看向案上姚东亲笔写下的两行诗: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穆淳淡笑出声,姚东抬起头,看他正对着自己所写的字冷冷发笑,心中多了一份愠怒。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会不会觉得这文太“大男子主义”了一点?不过我会努力让故事跑回正轨,像一部少女言情的……啊啊啊,今天早一点更,等下要去接朋友,晚上又要嗨起。话说,我这两天真是累着了,为了一些三次元的事儿。天气变冷了有没有……求收藏和评论暖蠢作者的胃喵~☆、第18章“让蜀王殿下见笑,末将写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实话。”穆淳重复着他口中的话,“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也许你确实如此,但你还未老,便封了大将军,这后两句的哀怨从何而来呢?”姚东默然不出声。“姚大将军,”穆淳行至姚东面前,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不是朝廷让你酗酒,也不是朝廷让你整日里挥墨成怨,朝廷只是让你来了西境,给了你保家卫国的机会。”他很铁不成钢地摇头:“你以为,当年跟随□□皇帝大过天下,有过汗马功劳,就必然要享一辈子福,受一辈子敬仰?这西境辅国大将军之职不是你的功勋,而是你的职责!是你的重任!你于国有过功,不是你忝居西境大将军之位、玩忽职守的理由!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明白。”姚东抬头,他缓缓站起身,平视穆淳,“我明白,蜀王殿下。”“可是我已冷了心,再也无法向从前那般,以一腔热血投身战场,保家卫国了。”他转了目光,呆呆看着案上那两行字,看得久了,眼角竟留下一滴泪。轻璇在帐外站了许久许久,她实在忍不住往前走去,悄悄掀起帐帘的一端。她看见帐中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人面无表情平视前方,另一人侧头凝神望着桌案。气氛仿佛凝固了。轻璇挑帘走了进去。那一晚,他们三人都没用晚饭。轻璇和穆淳坐在姚东对面,两人说起了很多从军中老将、各地百姓口中听来的□□皇帝打江山的故事,很多事他们知道得不全,姚东便开口补充、纠正,再后来,就变成了姚东说,他们听。日头渐渐西沉,姚东回忆了许多从前的故事,有些他自己都忘记了的事,如今却又想了起来。三人感慨不断,轻璇说自己是江湖人,如今被蜀王收在身边,成了他的护卫。她说了自己闯荡江湖时经历的很多事,见过的饿殍遍野的景象,以及人们对官府的期盼,甚至怨言。听到最后,姚东已泪如雨下。“蜀王殿下是我见过最为百姓着想、为天下着想的人,姚将军,咱们大炎以武称霸天下,如今军纪涣散,将心动摇,蜀王殿下真的很焦心。如今的世道与曾经已大不相同,大炎也不再是从前的大炎,军队亦不如曾经的军队,可是姚将军,你可曾想过,这一切败坏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在朝中吗?在京城吗?还是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信心丧失了,曾经的坚持不复存在,我们的所作所为已偏离了自己的初衷,而我们历经艰难建立的王朝、打下的天下也会从根源溃败。姚将军,你是否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王朝、这个天下会比现在我们看到的糟糕许多?”“难道不可能吗?”穆淳深深看着他的脸。姚东心内震动,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