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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病秧子夫君和离后 第46节

    李臻绯微微垂首,反问:“不然呢,那因为什么?总不能因为jiejie喜欢上定北侯了吧?”

    第56章

    梁和滟不喜欢被人这样质问。

    她不答话, 只微微抬了抬下?颌,漫不经心地反问:“你会对喜欢的人做适才的事情?”

    李臻绯似乎是思索了下?,尔后?似笑非笑地开口:“我自然不舍得对jiejie那样子, 只是若情势所迫,我也理解。”

    略一顿, 他微笑:“jiejie说‘适才的事情’, 可知?是觉得那样的话不该说,却?还是讲了,不是欲盖弥彰, 遮掩什么吗?”

    他讲话的态度混不吝的, 事情的因?果?也联系得乱七八糟, 偏偏话讲得笃定, 目光也清明?, 映着点冷清的灯光, 注视着梁和滟, 仿佛胸有成竹。

    梁和滟微微皱着眉, 回视他, 语气有点不耐烦,话也没有说得太好听:“李臻绯, 你别自?作聪明?。”

    话落,她转身往回走。

    她晓得李臻绯讲话是胡乱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然而他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 却?把她引到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情境里去——她对裴行阙, 到底是什么态度、什么心情?

    梁和滟在这?样的事情上没有经验也没有兴趣,她也不是太钻牛角尖的人, 遇到瓶颈就回头,绝不在这?样不相干的事情上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此刻却?被人直白地质问出声, 她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李臻绯也收起混不吝的笑,急匆匆跟上来:“jiejie?jiejie?真生气啦?”

    又?会吵闹又?拉得下?脸,也不晓得这?人白天黑夜是怎么长的,长成这?幅样子,跟开了屏追着人乱晃的花孔雀一样。

    梁和滟头疼欲裂,懒得理他,一路往定北侯府走。所幸裴行阙还没回来,且他明?天就要走——梁和滟是再不想和他再见一面了,多一面就又?多出许多是非,她匆忙进屋,七拐八拐地回了院子,然后?直接把门一甩,门扇合上的同时?,外头传来一声痛呼。

    梁和滟后?知?后?觉想起来,李臻绯还跟在她身后?。

    外头的人哎呦两声:“jiejie,我鼻梁都被你甩得凹进去了。”

    他话讲得夸张,但也不太虚,开门的时?候,梁和滟借着府里悬挂着的灯火的光芒,看他手按着鼻子,正?胡乱扯着帕子来擦流下?的血。

    梁和滟叹息一声:“疼不疼?”

    李臻绯拿帕子按着鼻子,那帕子轻薄,很快就洇满血,梁和滟扯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很诚恳地道歉:“实?在对不住。”

    李臻绯微微抬脸,眨着眼,很可怜地看她。

    夜色深沉,月亮也黯淡,只檐下?悬着的那灯高挂着,光映在他眼里,显得水亮,因?为捂着鼻子,所以他讲话也有些?瓮声瓮气的:“你说呢,jiejie——”

    这?一年才开始,怎么就这?样流年不利?

    梁和滟愁得头更疼了。

    这?深更半夜的,人又?少,把李臻绯迎到她屋里去不合适,她思量了思量:“堂屋里有药,过?去坐着吧,我给你看看。”

    李臻绯也没痴缠,不晓得是不是伤口疼得真的有些?厉害,总之是乖乖去坐下?了,梁和滟牵着裙摆过?去,环顾周匝,确定了裴行阙没有来。

    其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当时?没有发作,后?面也就不大有发作的可能了。

    而且就算发作了,梁和滟也自?恃能说得过?他,哪怕她不占理。

    只是梁和滟检讨一番,倘若是她自?己被人推到风口浪尖,那她就算表面春风和煦,心里也一定在痛斥那人祖宗十八代?,要戳着他脊梁骨狠狠呵斥一番。

    她这?么想着,按压李臻绯鼻子的动作就不自?觉地重下?去,疼得他哎呦一声,梁和滟抬抬眼皮,回过?神,先开口:“忍一忍。”

    李臻绯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jiejie看我的伤口还走神,现在又?怪我。”

    梁和滟凉凉瞥他一眼,忽然似笑非笑地开口:“我日后?再找,必然不找你这?样话多的。”

    她语气清淡,仿佛只是一句忽然想到的玩笑话,但此情此景,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李臻绯的脸色略看没什么变化,然而梁和滟讲完这?话的时?候,眉头略垂下?去一点,唇角虽然还弯着,但脸上的肌rou显出勉强的走向,整个人的神情都萎靡起来:“jiejie——”

    叫得委屈。

    梁和滟不吃这?一套,因?而神情淡淡——人对不喜欢的事情往往就这?个态度,颠来倒去挂念思虑,不是太喜欢就是太讨厌。只是她此刻还没有想到这?一茬,只是自?顾自?看李臻绯鼻子上的伤——被撞肿了,攒出淤血,聚在一起,泛出青紫色,灯光下?,鼻尖高肿起,泛出一点油亮的光泽。

    的确伤得不轻,但她见过?大风浪——几?个月前,曾有一把刀插在裴行阙的胸口,由她拔/出来,血迸满脸。

    又?不自?觉想起裴行阙。

    梁和滟有点烦躁,眉头紧紧拧着,脸色很不好看,李臻绯笑嘻嘻的,又?是混不吝的样子:“我没什么事情的,jiejie别太心疼我,这?样愁眉苦脸的,不好看了。”

    梁和滟想说自?己不是担心他,但她伸手去拿化瘀的药膏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回头去看。

    夜风萧瑟,裴行阙站在屋门边,脸色有点白,有点憔悴,对上她视线,寡淡至极地笑了笑:“打扰县主了?”

    显然是把适才什么“心疼”啊的鬼话全听进去了。

    梁和滟瞥一眼李臻绯,他笑眯眯的,很不是个东西的样子——怪不得这?人又?乱讲话。

    她一时?间只觉得头更疼,她不晓得讲什么,干脆不搭理裴行阙,回头极用力地给李臻绯往鼻子上抹药膏:“疼么?”

    她淡淡开口:“忍着。”

    须臾,她听见门边传来渐次远走的脚步声。

    而李臻绯疼得龇牙咧嘴,意有所指,一语双关:“jiejie真舍得啊——”

    这?事情过?去,没有给梁和滟太多反应的时?间,裴行阙第?二天清晨便启程,等梁和滟醒转的时?候,府里已经空了大半——那人不在了。

    连同他的东西、他的痕迹,一起抹去。

    剩下?的,只有昨夜那场风波后?的几?句风言风语。

    连定北侯府的牌子都招了,等着要换上她县主府的牌子。

    仿佛这?个人从没在周地存在过?。

    梁和滟皱了皱眉头,路过?堂屋的时?候,看见桌上很随意地摆放着样东西,用块黑布搭着,影影绰绰勾勒出个熟悉的样子,她走过?去,扯下?来。

    ——是昨夜许多人费尽心思要扑到的珍珠头面。

    争来抢去,最后?被奉到她手边。

    而裴行阙已经走得很远。

    如今是正?月里,他们又?是往北走,越走天越寒,裴行阙有旧疾在肺腑,冷风一灌,咳得厉害。

    楚国的御医随行,给他诊脉,越把眉头越紧,而裴行阙神情淡淡,没什么精神地侧坐在马车里,只那一只瘦得伶仃的手腕露出来,其余的地方,都掩在大氅里。

    氅衣半旧,灰扑扑的,他仿佛愁云笼罩。

    在周地满脸惫懒的长随端来一碗药给他,如今的神情倒是有点恭谨,他跪坐着捧那碗,开口很不要命地讲话:“殿下?为了能再见那人一面,都能晚走一日,怎么晨起却?又?这?么匆匆,不肯多留一刻?”

    裴行阙抬眼:“你不想活了?”

    语气平淡,神情怅然。

    长随笑一声,问御医:“我家殿下?的身体怎么样?”

    他是周地出生,没去过?楚国,口音全然是周地腔调,这?话问出去,和御医不可避免地大眼瞪小眼。

    裴行阙咳一声:“他问你,我身体如何?”

    他自?己倒不是很关心的样子,撑着头,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色,旭日东升,不晓得那人起床没有。

    御医在一旁长篇大论,讲他身体,裴行阙默默把手腕收回来,笼在袖里,自?己把手指搭在手腕上,把着脉。长随听不明?白御医在讲什么,又?求助地看他,他有点倦怠,很直截了当地概括总结:“说我活不长,但也死不了。”

    语气没一丝起伏,仿佛讲得不是他自?己。

    御医又?嘱咐两句,拎着药箱下?去了。

    裴行阙垂着眼,给自?己把脉,把完了,抬头看看他长随:“我们虽然不在周地了,但前路不太明?晰,那药还是煎来,我自?己掂量着少喝一点也就是了。”

    长随点头,说好。

    关乎他自?身的事情,裴行阙只潦草嘱托了这?一句,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情:“嘱咐你临走前在侯府藏书阁添上些?医书,添进去了吗?”

    “添好了。都是殿下?当初看过?的,内容没什么差,按照殿下?拟定的顺序,由浅显到深奥,依次排那藏书阁里面去了。县主若要学要看,是很好上手的。还在里面多添了几?本载录毒物一类的书籍,叫县主能自?行预防的,殿下?放心吧——只是费那么大力气cao这?么多心,县主不看怎么办?我看县主整日埋头她那生意,可不像有心情学医术的样子。”

    他想说的显然不单是这?个,明?显是对梁和滟还有点怨气,埋怨她呢。

    裴行阙抬抬眼,活动了活动手腕,很诚恳地开口:“你是真的想死了?”

    长随抿抿嘴,想起元宵灯节那天晚上,被掐着脖子掼在地上的那个纨绔,很聪明?地闭了嘴:“我没这?个意思,就是替殿下?不太值。”

    “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有什么值不值的?”

    裴行阙收回视线,淡淡开口:“她看不看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我想她有需要的时?候,那些?东西随时?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第57章

    不要像他当时那样, 胡乱对着那些乱七八糟、良莠不齐的书学把脉,摸索着吃药喝汤,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半条。

    他又咳几声, 撩开车帘子,看外面。

    长随一边斟茶, 一边问他如何打算:“当初刺杀殿下的那个,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几殿下派来?的人来?着?殿下准备怎么办?”

    “我?要冒险杀人,难道不该一击即中,为什么还要先自陈身份?”

    裴行阙神情?倦倦的, 想起那天?那人朝他而来?的刀刃, 和故意讲出的那句话, 他撑着侧脸:“且看着吧, 从天?而降多出一个兄长来?, 是谁都?不会?太喜欢。”

    他摩挲着手指, 兴致不高。

    这样赶路并不好受, 还在正月里, 天?依旧寒着, 越往北走就越冷,风也越急。且风是北风, 他们几乎是顶着北风再走,裴行阙的身子差得可怜,很快就病起来?。

    御医来?把脉, 说烧得厉害。

    这叫使臣很为难, 他们之所以这样日夜兼程的赶路,就是为了早点离开周国的地界——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变数太多、风险太大。

    但看裴行阙这样苍白病弱的样子,他也实在担心这位殿下没死在别的事情?上, 反而会?因为这么日夜兼程的赶路而保不住性命。

    正斟酌的时候,还是裴行阙发话:“我?没这样孱弱。”

    他语气淡淡:“按照原本的日程安排行进就好。”

    他说着,伸手接过长随递来?的药,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