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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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同居之后遇到过一次林平之,不是,是小怡前男友林颂,在商场里,闻徽在试衣服,小怡百无聊赖地到处看,突然看到一个人很眼熟,这个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看过来,胖了点,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好巧啊,”小怡尴尬地说,“在这儿碰到了。” 林颂笑着上下端详她,同样尴尬道:“你……你也来逛街啊。” “啊。”小怡无话可说,只好笑着点头。 林颂继续说:“呃,你是来玩,还是来北京……” “我在这定居了,”小怡指着旁边的小孩,“这是你的孩子啊,真可爱。” 林颂低头看了一下孩子,笑着点头道:“对,你呢,有孩子了吗?” “没,我还没结婚呢。”小怡做了个苦瓜脸。 “对不起,”林颂收起笑容,惭愧道,“当时我做事太不成熟,不应该不告而别。”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小怡摆手,继续逗孩子,“叫阿姨。” 小孩乖乖叫人。 “真好。”小怡羡慕地说。 “你觉得这件……”这时闻徽从店里伸出头来说,看到小怡和人说话,就问道,“这位是?”跟着走了出来。 “嗯……我同学,”小怡的尴尬又回来了,上次三人见面的时候,男朋友还是林颂,她陷入了一种双重尴尬,“大学同学。” 林颂热情地冲到闻徽面前,握住他的手晃动,不迭声道:“您好您好,没想到在这遇到您了,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闻徽询问地看着小怡,小怡诧异于闻徽竟然把林颂给忘了,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林颂看闻徽没认出来,便补充道:“小怡来北京,咱们一块吃过饭。” 闻徽又好好端详一下林颂,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没事没事,贵人多忘事嘛。”林颂笑着说。 闻徽把手抽回来,笑着说:“那你忙,”他看向小怡,“你进来给我看看这件衣服,我觉得不大合身。” 他们俩之间的氛围让林颂恍然大悟:“你们……” 小怡尴尬到无可复加,破罐子破摔道:“年纪大了没人要,赖上我哥哥了。” “不不不不不,”林颂摆手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好事好事,恭喜了恭喜了。” 林颂目送他们进店,小怡觉得很奇怪,低声问闻徽:“你真没认出来啊?” 他哪能认不出来,闻徽扭头凌厉地看了小怡一眼什么都没说,回家路上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到家关上门就开始骂人,南京话普通话混着骂,众所周知,南京话好脏的呀。 “你说你尴尬什么!他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他个王八蛋都好意思觍着个脸跟我套近乎!你个苦主还上赶着给他找补!” 小怡捏着耳朵挨骂。 “你上去抽他两耳光他不也得受着!叼呆逼,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头想得是什么!”脏话都冒出来了,“什么叫年纪大了没人要!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年纪大了没人要!你给他找什么台阶!你还怕给他个没脸!” 小怡有她的顾虑,委屈道:“我怕他误会我早就和你在一起了,然后还钓了他那么多年,他得怎么看咱俩啊。” “误会怎么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巴!”闻徽今天说话十分粗鄙。 “我错了我错了,”小怡双手合十,“我以后再遇到他,上去就抽他两耳光。” 闻徽晚上还没消气,小怡被弄得吱哇乱叫,可怜巴巴地求求好哥哥饶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云云。 “我弄死你。”闻徽不依不饶。 小怡忍不了了,梗着脖子喊:“前任又不是仇人!遇见了打个招呼怎么了嘛,就就就非得翻脸不认人啊,好歹我们那么些年的感情呢!就全部抹杀了呀!” “不抹杀你留着干什么呀!巴巴地跑北京来看他,要不是我看着,你能囫囵回去!我订酒店,结果让他睡?美的他!”闻徽这仇记了很多年。 小怡都惊呆了,这是八百年前的事吧,这人还念念不忘,她讽刺道:“你不让他睡有本事你睡啊!” “早晚我睡着了!” 骂,骂不过,打,也打不过,求饶都不管用了,着实做了两天孙子,小怡只能阿Q地想,她有前男友,闻徽也有前女友,早晚你的个大把柄,不折腾死闻徽她从此随闻徽姓。 这个机会直到婚后才出现,彼时闻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而小怡,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 “以后请叫我赵部长,谢谢。”小怡得瑟道。 “呦,这么大官。”闻徽很捧场。 “当然不是你们那个部长啦。”小怡调转了一下屏幕,“看,东方明珠,美吧。” “还行吧,不如刚才美,给我转回去吧。” 开着视频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边聊天边洗漱。 “你那边十一点了吧,关灯睡觉吧。”闻徽说。 “我不关灯。”小怡防备地环视四周。 “门关好了就安心睡吧,这个酒店我刚才在网上查过,安全系数很高。” “我不怕人,”小怡小声朝手机说,“我怕不是人的东西。” “鬼?” “嘘!不要念叨!它们不经念叨的,它们发现你在说它们,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小怡严肃认真地说。 “我从来不知道你怕……” “喂!” “……怕这个。” “在家当然不怕,这不是在外面吗,酒店,一直是这种事件的高发地。” 闻徽无奈摇头。 第二天的酒会上小怡无数次感慨还好没有考公,不然合法地赚点工资都要低调地花,怎么享受这香车宝马酒池rou林的生活。 “Miss?Zhao?”有人叫她。 “Hi!”虽然不知道这位气质超凡脱俗的美女是谁,不耽误小怡热情打招呼,对方的手又软又小,就是摸上去有点凉。 “我刚才在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是赵怡,”她的国语有点生硬,断句奇怪,“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南京人。” “是,我是南京人,”小怡这时看她也有点眼熟,就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变了好多,我差点认不出来,毕竟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只记得你很高。” 小怡还在记忆池里打捞。 “你的父亲是一名教师吗?我当时的男朋友带我去你们家拜访过。” 哦,小怡恍然大悟,赵爸爸的学生,他尽职尽责,把每个学生都当自己的孩子,至今仍然经常会有学生去拜访他。 “我还怕是重名,你知道的,中国人的名字,可越看越像,就想着过来问问吧,不然,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次。”女人笑得很温婉,看得出眼角有岁月的痕迹,但这让她更美了。 “你真漂亮,”小怡感叹道,“我如果见过你一定不会忘记的,你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然后她就听到了她老公的名字。 小怡永远都是那个把人生当过家家的小孩,她闻言不吃醋不嫉妒,而是笑得非常灿烂:“我们可以合个影吗?” 小怡把手机交给同事,同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什么也没说,痛快地给她们拍了照。 女人遗憾道:“我在网络上查过他的信息,可是上面并没有他个人生活的相关记录,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小怡就有点惭愧了,心虚道:“你们分手以后,他一直没再谈恋爱,后来年龄大了,我,我们俩就结婚了。” “啊!真的吗?”女人捂着嘴要流泪了,“那你太幸福了,他是一个好男人,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一定是个好女人。” 看看人家前任的格局,再看看小怡前任,她心中感叹,输了输了。 回到房间小怡迫不及待地把照片给闻徽发了过去。 “这礼服真好看。”过了几分钟,手机上来了视频邀请,接通以后闻徽说道。 “别看我,”小怡挽袖子准备打架,“看另一个人。” “什么另一个人,”闻徽一脸困惑,“这上面只有你。” 来这一套,对前任视而不见啊,小怡哼哼冷笑:“哼,看着人家眼熟不眼熟啊,漂亮不漂亮啊,后悔不后悔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上面只有你一个人。”闻徽的神色不似作伪,配上他正经的神色,这事更可信了。 “你带到我们家的那个女朋友啊,”小怡点开照片又看了一眼,“你不记得她了吗?” “你说谁!”闻徽突然神情紧张起来,“她已经去世了,是,是三个月以前,在美国家中去世,讣告还在我的手机里,我发给你看。” 看了讣告,小怡全身刷一下就凉了透,强撑着笑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她,这不是和我合影了吗。” “我说了好几遍了,这里面,只有你。”闻徽郑重其事道。 小怡爬上床,紧紧靠着床头坐着,一边环视室内一边否认道:“不可能啊,我看到她了啊。” “那你注意到别人和她对话过吗?” 没有,没有人和她说过话。 “她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很僵硬。” 是,就像,就像喉咙不听使唤,或者说……尸僵,她的手是凉的,她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有……同事奇怪的眼神,小怡瞳孔放大。 她快哭了:“可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你是不是念叨她了?” “是……” “你念叨她干嘛!” 小怡真的哭了:“我想拿你的把柄。” “你说你这事干的!你自己处理吧。” “别别别!别挂!我害怕!”小怡紧紧攥着手机哀求道。 闻徽担忧地问:“你说她现在会不会来找你?” “别说了别说了!”小怡要崩溃了,“说点别的,求求你了哥哥,和我说点别的。” 闻徽建议道:“没事没事,你别想她,不想她她就不会来。” “嗯嗯嗯!”小怡使劲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想她了。” 两个人心不在焉地说了半天别的事,小怡冷静了一些,看了一眼时间。 “我困了,”她揉着眼睛说,“我想睡觉了。” “没事,”闻徽指挥道,“把手机靠另一个枕头上,我看着你睡,充上电,别一会儿没电了。” “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他笑得和善。 早上起床视频还没断,手机guntang,小怡这边天已经亮了,闻徽那边还黑着,她最后看了眼闻徽的睡颜伸手挂了视频。 她起床去餐厅只要了一杯咖啡,蔫了吧唧地喝。 “你没睡好啊?”昨天拍照的同事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关切地说。 “嗯。” “你昨晚为什么和人合影啊,你不是不和别人拍照的吗?” “哦,你说……你说什么?”小怡察觉到不对。 “我说你不是因为你爱人的工作性质不和人合影吗?昨晚怎么……” 小怡调出昨晚那张让她惊魂失魄的照片。 “你能看到她对吗?” 同事诧异地回答:“我当然能啊。” 小怡仰头把咖啡灌进去,冷静道:“你能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吗,我要离婚。” “啊?” “我、要、离、婚!”她把咖啡杯拍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