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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付的,这是一种和女子完全不同的力量。手掌上还有粗粝的纹路,伴随着那一点暖不热的凉气——宝茹倒觉得这感觉和他很像了,坚硬沉默,但其实又是世间少有的柔软脆弱,只要一点点温暖,他便会消融成涓涓细流。宝茹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动,头一偏,笑眯眯地靠到了郑卓的肩膀上。郑卓感受肩膀上一沉,侧了侧头便只能看到宝茹发丝浓密的头顶,光洁的额头,以及像两只翩跹蝴蝶一样的睫毛。这样轻轻的一只小脑袋,并不会有什么分量,但郑卓却觉得这是压在了自己的心上,稳稳地,有种让自己安心的分量。他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抚了抚宝茹的头顶,宝茹察觉到了什么,蹭地一下仰起了头。两人眼睛就这样对视了,宝茹的眼睛最是黑白分明,这时候这样的动作又有一种稚气在里头,一时之间郑卓也被迷住了。在这样粘稠的空气中两人越靠越近,似乎就要有更亲密的举止了,只是外头传来小吉祥的声音。“木樨,茶泡好了么!送进去罢!”在木樨稳稳的脚步声里,两人很快分开了——宝茹还装模作样地把账页拢在了自己面前。郑卓也匆忙起身,去拿书案上的包袱。木樨进来时就看到的是宝茹和郑卓互相不搭理的样子,她还奇怪来着,因为宝茹之前与郑卓关系很好,这一回怎得这样生疏?还暗自猜度是不是这一回郑卓出门太久,两人一时竟不能熟悉了。木樨把茶盘端到桌上,又给宝茹和郑卓各倒了一杯热茶,白色的热气蒸腾起来——然后木樨就慢吞吞地退出了书房。宝茹自己在书房时不爱有人在一旁伺候是都知道的,她们早就习惯要在书房外等着了。木樨出去了,宝茹立刻松了一口气,两人之前那种暧昧的气氛也就当然无存了。宝茹看向郑卓笑着道:“你跑那么远做什么!我可没有你那么害怕喱!”郑卓无奈而温和地笑了笑,他不会说的——他确实是被惊着了,但不是被木樨,而是被宝茹的快速反应。似乎在小吉祥出声的一瞬间,她就完成了从抽出小手,端正坐好,铺展开账册,拿起炭笔等多个举动。以至于郑卓也下意识地立刻找点什么来做——郑卓不知宝茹是怎么训练出来这一套的,他哪里知道一个上课不专心的学生会有怎样机警的反应,并且被顽强地练成了条件反射。即使过去许多年,宝茹依旧一模一样地反应了出来。郑卓讪讪不能语,便干脆不再说话,而是把那包袱拿到了桌子上与她看。宝茹对这些特产还是有兴趣的,打开细看,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是都有精巧有趣之处。连着看了七八样,都是一样的套路。但是剩下最后一样放在包袱最底下却很不同,拿一个透雕红木首饰盒装着,一下便与其他不同了。宝茹好奇地打开,里头静静地躺着两枚‘花团锦簇’样纽扣,核心是一颗粉色珍珠,周遭是用或大或小的白珍珠拼出花瓣,底下是银子打的底托儿。这样一对纽扣,既华贵又内敛,美轮美奂——自然的,它的价格也一定很美,宝茹很快从美丽首饰的魅力中脱离出来,合上盒盖生气道:“怎么给我这个!你的钱多的没地儿花么!我又不缺这样的纽扣,买来这个我不过多几个摆设罢了。有这个你还不如多替你自己想想。”想也知道,郑卓这一回跑商的分红还未到手,那就自然只能是以前做伙计的积蓄了,他自己万事省俭,多少有了些做生意的本钱,但是却这般一股脑地与她花掉了,她如何能开心!女人从来就是这样可爱的动物,当你坐拥千万家财,以为她只会疯狂地买买买——但这样其实也没能满足她。这时候你以为她们的物欲有多强烈。但是当你一文不名时,你主动与她多花钱,她反而不会乐意。男人总是很难知道,什么对于她们来说是最重要的。郑卓却不说什么只是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她,随便她来责问。宝茹生气了一会儿,只是当事人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瞪了他一眼,认真道:“还好你买的是这些珠玉首饰之类,这些只要保存得宜总不会折多少本,这纽扣就先算你存在我这儿的,等什么时候你要花钱了,你再来找我拿去,知不知道!”最后几个字‘知不知道’宝茹说的大声,郑卓揉了揉耳朵好脾气道:“知道的呀。”宝茹才不管这时候他的示弱呢!自顾自地打算把东西收起来,只是手一错,忽然发现这首饰盒里竟然还垫着一张花笺,一时间睁大眼睛。郑卓也发现宝茹看见了这个他之前的布置——他的本意可不是要宝茹这时候发现,他是打算宝茹在他不在时看到。宝茹看郑卓难得慌张起来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的。只是他这样难为情,她就越发好奇了,偏偏就要当着他的面来看。于是抽出那张花笺,打开来看,上头就像这时候流行的传情信一样只写了一句诗,‘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宝茹这时候惊讶了,郑卓就是看完了‘三百千’的水准,写这些花笺,最多就是能有一些戏词里的话。那么这一句他从哪里来?而且还偏偏是这一句,明明之前她还因这一句想起他,而他就给她带来这一句词。是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或是缘分使然,又或是仅仅就是一个巧合。想到此处宝茹忍不住莞尔微笑,她没有去向郑卓追究其中种种,因为任何一种可能都足够让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子觉得浪漫——而其中真正的缘故,重要么?已经不重要了。之后的几日宝茹每日倒是充实,都是在处理那乱七八糟的账册,她忍不住想要不要下一回郑卓出门之前与他画一个账簿格子出来,各项就只往空格里填补就是了,也不至于这样凌乱。至于郑卓,他也不算闲着,跟着姚员外四处寻访买家,要把那些扬州来的白花花的盐换成同样白花花的银子。本来以为要费多少功夫,要各家杂货铺子一一联系,却没想到才跑了几家就有大主顾亲自上门了。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大约二十出头,可是却管着有名的南北货铺子‘日昌隆’在湖州的所有生意——说来宝茹家在秀水街的铺子就挨着一间‘日昌隆’呢!当初正是他家把‘日昌隆’开到了秀水街,宝茹才敢咬死了肯定‘秀水街’一定大有前景。这一位这般年轻就能在‘日昌隆’这样全国各地都有分店的南北货铺子里掌管一个州府的生意,而且还是湖州这样重要的州府,可见其能力超群——当然还与他姓吴不无关系。‘日昌隆’的东家正是太仓吴家么,想来这位吴少爷就算不是太仓吴家的嫡枝正系,也算是近脉了。他亲自上门也是为了那一批盐,这其中缘故倒是不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