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雨，我们结婚吧
我和方函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了，这是跟他认识后头一次出现失联状况。忽然之间我们好像回到了恋爱前的关系，甚至更加冷漠才对。 肠胃炎那晚给他发的信息，到了半夜他才回了一句：【抱歉，回家很晚，没有看到你的信息。】然后就不了了之了，第二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我关怀备至，整个人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我才算勉强认同 林巧巧的话，方函对我做的一切就像会上瘾的毒品，我对他虽不迷恋，但还是产生了习惯，他一旦从我的世界消失，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我想过去他家找他，又有点拉不下面子，总觉得我只要主动过一次，以后就会被他拿捏。但不去找又显得我这人很冷血，愧对人家女朋友的身份。 可明明丢下我不管的是他啊，我干嘛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还有他前女友的事，我越想越不对劲，他俩要真旧情复燃了我退出便是，可这头跟我谈着，那头又跟前任搞不清楚，真的很无耻！ 就这样思想斗争了好几天，我什么也没干，依旧该上班上班，该睡觉睡觉，就当没这个人存在，等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来找我再说吧。 我推掉了部门聚餐活动直接回了家，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客厅沙发上。是方函，他没有事先跟我打个招呼就跑到我家来，着实吓人一跳。客厅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上了，整个屋子一片漆黑，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你回来了？”他幽幽的开口，声音中满是疲惫。不由得让我好奇他这几天都干嘛去了，把自己累成这样。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啦。”他以前也有过几次不打招呼就来的情况，但那时候我们之间没有疙瘩，这次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现在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就很可疑。 “你过来。”他语气柔和，朝我招招手，把我当成一只狗。 我压抑着内心的疑问和抗拒还是朝他走过去，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坐在他身边，立即就能感觉到方函体内散发出的疲惫感。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又问。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屋里很安静，能听见窗外的车流时不时发出鸣笛。梅雨季节，衣服有些潮湿，靠在方函怀里，情绪没有半点起伏，不恼不急。跟我第一次和小七吵架后，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舒敏，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 我从他身上坐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他又再发什么疯，消失了几天没有半句解释，再出现就要跟我结婚，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唯一能够改变我们关系的办法只有结婚。我知道你有精神洁癖，没办法轻易接受一个人，所以这么久了我们一次都没有成功，如果我们结了婚就不同了，你是我合法的妻子，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你先等等......” “你想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跟我上床？”我想我应该没有理解错他话里的意思吧。 “舒敏，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吗？”他皱着眉，表情极度焦躁。 我想笑，难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结婚就能解决的吗? “对，我承认我还不能适应跟你有太亲密的行为，可我已经在努力改变自己了，如果你这方面需要很大，认为我不能满足，你大可以直接了当跟我说，甚至分手我都能接受的，但请你不要把结婚当做儿戏！” “怎么算儿戏呢？我一直都是抱着和你结婚的目的在一起。你没有安全感，怕被男人伤害，所以我提出去领证，这样对你对我都有保障，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呵，言下之意他还是在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咯？ “方函，我想你搞错了。”憋闷的心情在胸腔中放大，不由得提高了分贝。 “一直没能进行到下一步跟我们是不是夫妻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精神洁癖你不用给我扣帽子，如果一定要为现在的局面找一个理由，那只能归结于时机不对，哪一次不是中途被各种事情打断？就说最近一次，气氛明明好好的，你说出去回个消息，我在床上等了你整整一个小时，这件事上难道只有你的期待落空了吗？”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说完这话，我手已经颤抖到握成拳头，陷入自我怀疑的圈套中，全然忘记一开始情绪爆发的原因。 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跟方函周旋一定不能着急，我把话题又绕回去：“方函，你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对吧！好，这几天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要给我扣帽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实说吧，上次你爽约说去应酬，其实是跟前女友见面去了吧！” 面对我的质问，他并未露出我预料的表情，而是失笑着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我的失望和委屈。“舒敏，原来上次你问我前女友的事就是在这儿等着呢。说我给你扣帽子，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给我织围巾吗？” 我着急想接着他的话反驳，但他没有给我机会，语速很快地反问道。 “你问我去哪儿了之前应该先问问你自己，男朋友失联为什么你一点动作都没有？！我知道你在躲，我也一直在迁就你，但是最后等来的结果是什么？是你对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我也是个人，我也有自尊心，哪怕只有一次，你主动问我我，关心我，走进我，我也不至于故意躲起来试探你。” “试探我......”我脑子一嗡，僵在原地。 “是啊，试探。多难听的两个字，但你的不作为说明了一切！不联系你的这几天，我想过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有你的矜持，你有过去婚姻带来的阴影，你不愿意放下对男人的戒备把我拒之门外我都可以理解......” “但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有感情的，一次次付出，换来的却是你不冷不热的回应，我算是看清了，你就是块冰，我怎么都捂不热的......” 他欲言又止，声音有些哽咽，能把一个平日看起来绅士又有涵养的男人，逼到绝境的人竟然是我？ “可是舒敏，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啊，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每天每天都在劝自己别执着了，你不爱我，放手吧，可我就是放不下，想着哪怕再见你一次都好......” “我放下自尊，今天又舔着脸来你家了。原本我想说分手的，把你抱在怀里又忍不住提了结婚，我是真心以为只有结婚才能给我们彼此最大的安全感......” 他兀地站起身，我抬头看向他的脸，眼底有一层化不开的水雾。愧疚感顿时席卷四肢百骸，不由得扪心自问了一句：“我不爱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到今天才知道，你不仅不爱我，还不信任我！”他抬脚要走，我几乎下意识伸手抓住他，内心变得极度拧巴。我的情绪全陷在了方函声泪俱下的控诉中，成功被他带跑偏了。 真的是我做错了吗？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自己。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他抹了把眼泪，侧着脸不看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继续下去的。” 和他拉扯到这个地步，不禁让我想起了陈旭。跟他在一起那两年多，吵架之后必是无休止的冷暴力，而我又是个处女座，生平最学不会的就是给人下矮桩，所以每次都是他先跟我道歉。后来我们撕破脸，在语言交锋中他痛骂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永远都是一副梗着脖子的态度让人仰望，在他眼里，我就是把坏掉的锁，自己不想打开，别人也休想。 他迁就累了，退让累了，他需要激情，需要释放，需要一把火燃烧他。而我，是一滩死水，继续待下去只会溺亡...... 这一刻，我看到命运变成一枚巨型齿轮，重复的同时，还碾压着原先的伤疤...... 他真的很厉害，成功把矛盾转移到了我身上，关于他是否见过前女友，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时间暂停，我们僵持了很久，谁也不再说话，方函挣脱开我的手，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对不起小舒，今天是我太唐突了，我不该这么着急跟你求婚的......”他态度转变得很快，处理的情绪能力比我强一百倍，“你看我这次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跑来，还对你大呼小叫......我还是先走了吧，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谈。” 当他说出让我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话时，心空荡荡的。我是被放弃了吗？我明明不爱他啊，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却有点不舍了？ 或许是因为我也觉得自己错了吧，可我并不想这么快承认自己有错，依旧习惯性地放开了他的手。 “你走吧。” 他失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家。 被他这么一闹，我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了，整整两个小时，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八点刚过，我爸打来视频电话，他们在小区里遛弯，mama在跟邻居阿姨闲聊，老爸不想参与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突然想我就打电话过来了。 “晚饭吃了吗？”我爸问。 “嗯，吃了，今天跟同事聚餐了。” “怎么家里黑乎乎的啊，灯坏了吗，没让小方帮你弄弄？”灯没坏，我不想开，黑一点好，这样就不用对着满屋子寂寞了。 这时，我妈也走到镜头里跟我打起招呼：“哟，就你一个人呀，方函没来找你吗？” “找过了，刚走，他工作很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习惯报喜不报忧，况且和他冷战的事也没法跟爸妈说，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帮我。 “哎哟，看你们好，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刚才跟楼下王阿姨闲聊，她闺女都怀上二胎了，大的那个就生得乖，不知道小的这个怎么样。” “人家的孩子你cao什么心！”我爸一脸嫌弃，老太婆就是八卦。 “你懂个屁，等过段时间敏敏跟方函结了婚有了孩子，我也可以秀一下了，你瞧她成天嘚瑟的样子，跟谁家没个女儿生不出外孙来似的，等我带小孩，肯定比她带得好。”mama也不甘示弱，坚决要呈口舌之快。 “是是是，你带得好，你这么能带去开幼儿园算了。”我爸在一旁打趣，气氛一下变成了我在手机这头围观他俩干嘴仗。 “幼儿园那是给别人带，我说的是给自己女儿带孩子，能一样吗？死老头就知道跟我唱反调！”我妈恼羞成怒，猛锤了爸爸一拳气鼓鼓走掉了。 他没有要挂掉电话的意思，还举着手机跟我讲：“诶，上次那事儿解决得怎么样了？” 我爸指的方函前女友的事。 我笑了笑没透露太多：“解决了，误会而已。” “误会就好，误会就好。舒敏啊，男人嘛，总有点过去的，只要他一心一意对你好，咱也不能在鸡蛋里挑骨头对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定下来，你妈就不唠叨了。” “知道了爸爸，我会看着办的。” 挂断电话，家里又陷入死寂，巧巧的十六字箴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想要跟他过下去，必须把自己打碎了回炉重造才行。 我已经辜负过一个男人了，现在还要辜负第二个吗？ 打开微信聊天窗口，我心平气和地打了段字给方函。说出了失联这几天没去找他的理由，告诉他我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我嫉妒、猜疑、生气，觉得他还忘不了前任所以跟他赌气。我忍着胸口剧烈的撕痛，尝试把头低下来，直面丑陋的自己和卑微的方函。 【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我由衷向他道歉。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了简短的几个字：【我和她真的已经过去了。】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想到父母看见别人带孩子时期待的表情，回了一句：【要不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