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晴，相亲
傍晚五点，我被爸妈生拉硬拽出了家门，他俩古古怪怪说今天想去外面吃饭，还订了六点半的位置不能迟到。去了才发现，老头老太花了大价钱！竟然请我去豪华五星级酒店客单价388元一位的自助餐厅给一个外国仙人庆祝生日。 直到看见餐桌上还坐着三个陌生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函，这两位是他的爸爸mama，快叫人。”我妈拽着我往对方面前推。 我扭扭捏捏不想上前，她凑到耳边小声警告了一句。 “我告诉你舒敏，今天你最好乖乖配合，不然回去有你好受的！” 谁叫我在父母面前就是软蛋，为了顾忌他们的面子，只好委屈自己加入这场莫名其妙的相亲。 “叔叔阿姨好，方函你好，我是舒敏。” 方函的父母笑得灿烂，一个劲招呼我们坐下再说。 这人比之前看照片顺眼一点，脸没那么方，也没穿土到掉渣的格子衬衫。或许是上了年纪又不爱保养的原因，皮肤有些粗糙，一笑眼周很多细纹，不问年纪的话没人觉得他才35岁。 大人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叙了叙从前那些可怜巴巴的旧事，他们见我俩也不怎么说话，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哎呀，老头子，我记得出门的时候好像忘了关火吧！”我妈冷不丁拍了下大腿，煞有介事的冲我爸喊了一嗓子。 他俩挤眉弄眼的不要太明显，想找借口开溜罢了，其实可以明说的，这样真的很做作诶！ “是吗？没关火可大可小的，要不我们开车送你们回去吧，让俩孩子单独待会儿。”方函的妈很会接茬，立马打起了配合。 “儿子，你就好好陪小舒吃饭吧，我和你爸先送叔叔阿姨回家，你们先吃饭，然后去逛逛，看个电影啥的再回来啊！” 说着，四个老人家噌的一下就从座位上起来，火速离开了餐厅，把我和方函留下。 “哎......”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就觉得又悲哀又好笑，对于我爸妈来说，小七的出现不过是我突然染上的一场重感冒，下点猛药，昏睡几天出一身汗就彻底好了。 而方函这种老实稳重的才是真正能领进家门的女婿人选，他们不在乎我喜不喜欢，只要他们喜欢就行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方函笑了笑，眼周的鱼尾纹像水中的涟漪般散开，从他对相亲这件事情的态度我能看出来，他跟我一样，都脱离不了父母的控制，认为他们给自己找的就是最好的，逆来顺受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事，既然现在就剩咱俩了，那就好好吃个饭吧，不管成不成，也不能浪费。” “嗯。” 双方父母走后我们都从尴尬又紧张的情绪中得以缓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非就是讲讲工作，讲讲兴趣爱好，讲讲新闻八卦。他比我想象中的健谈一些，印象中理工科的男人都很闷，尤其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以为性格会很古板，三句话离不开理性分析和数学模型。 他谈吐不错，思想挺与时俱进，严格来说就这次见面而言，挺有个人魅力的。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总是被周遭的事物分散。 这间餐厅蛮有情调，7点钟后灯光会暗淡下来，舞台上陆陆续续走上来几个人，他们在架子鼓、键盘、贝斯、麦克风面前站定，接着开始一段段或悠扬、或欢快、或抒情的表演。 灯球闪着光，时不时打到我所在的座位上，这一刻，自助餐厅像极了那间日本男模会所，舞台上的主唱也从一个外国碧眼帅小伙变成了我心心念念的男人。 他穿着绣满亮片的戗驳领西装唱着浪漫的蓝调歌曲，有点故作成熟的嫌疑，可我心尖上的那个人啊，就是这么有魅力，简单的几个舞步跳得风sao无比，下面的观众随着音乐尖叫，啤酒又多点了几瓶。 我望着舞台出了神，方函在一旁说：“唱得的确不错。” “嗯，还行。” “小姐，这是今晚的特别甜品，主厨邀请您品尝，可以的话希望给我们提点建议。” 一双带着白手套的袖长胳膊伸到我面前，说话的人嗓音有些耳熟，我立即抬头看他，灯光太暗了，我用力聚焦才看清，来人并不是我想的那个，只是餐厅的服务员而已。 他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给我，顶上还有一颗鲜艳的草莓，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蛋糕很绵密，奶油很香醇，草莓味道很浓郁，让我不禁想起那个满是草莓香气的热吻，还有那yuhuo焚烧的快乐。 可惜，从今以后我再也品尝不到了...... 蛋糕在嘴里化开，guntang的泪水从眼框中漫出来，我不敢抬头，怕被方函看见丑态。他也不是一个毫无观察能力的人，音响再吵，也还是听见了我的哭声。 “小舒，你没事吧，怎么哭啦？” 我赶紧抹了把眼泪，勉强扯出个微笑回道：“蛋糕很好吃，有点感动。” “是吗？”他不太相信这个说辞，又不好意思追问，只好递过来几张纸巾给我擦擦眼泪。 我朝不远处那个送蛋糕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告诉你们主厨，蛋糕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丝绒草莓蛋糕。” 服务员朝我报以感谢的微笑，如久未放晴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抹暖阳。高高兴兴地去找主厨汇报了。 吃完饭后，方函问我要不要去看场电影，他刚好有两张票。 电影院啊......还记得我跟小七第一次出门去的就是电影院，真是搞笑，我们不过在一起三个月而已，怎么好像生活的角角落落都是他的影子？ “什么电影啊？” “这是兑换票，你想看哪部都行，最近好像重新上映了《千与千寻》，你对动画片有兴趣吗？” “千与千寻.......” “额，你要是觉得动画太幼稚咱们就选别的，让我找找啊。” 他有点慌张，生怕我不答应，拿着手机打开购票app，仔仔细细研究有哪些好看的电影。 “就千与千寻吧，我挺喜欢动画片的。” 不久前，我跟小七在家重温了宫崎骏的好几部电影，他说千与千寻最好看，要留到最后压轴...... 这部电影我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每每看到最后白龙跟小千在河岸边分别时，都习惯性的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白龙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离开了汤屋，带着希望和小千相遇在 校园的某个春天。 可今天看，滋味变了，影片的结尾，他们真的还能再见吗？离开了神明的世界，哪里还有白龙的容身之所？事隔经年，小千还会记得当年那段在汤屋的奇遇吗？ 或许等她长大，记忆开始逐渐模糊，白龙也变成了儿时记忆中的某个npc人物，当年许下的承诺也跟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从电影院出来已是深夜，爸妈把车开走了，方函说送我，我想了想拒绝了。从这里回家并不远，路边有共享单车，我突然很想骑车回家。他没有坚持，而是嘱咐我路上小心。 今天是圣诞节，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再不久就是元旦节，道路两旁的树枝挂满了灯饰，经过日本街前面的红绿灯，我看见了那家会所，门口装点着巨型圣诞树，好些年轻人正驻足拍照，绿灯亮了，我右拐进去，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看了好久，偶尔有保安帮客人推开大门，熟面孔的经理笑脸盈盈目送他们离开。 才一段时间没来，感觉这地方变化很明显，似乎一切都照旧，唯独跟我没有半点关联了。 到家之后，爸妈早早睡了，我也赶紧收拾好躺上床去。这时，收到了方函发来的信息：【舒敏，今天能和你见面我很开心，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问，元旦节我能约你一起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