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吃
3 我吃
3 我吃 众所周知,猪rou牛rou羊rou种种rou都是有气味的,各有各不同的腥。那天当我走到距离rou铺一二十米开外时,猝不及防地受到了来自来自万千牛羊怨灵的当头一棒。一大批苍蝇裹挟着直冲天灵盖的剧烈腥膻味向着我和宋以宁扑面袭来!我几乎站不住! 大概是感到我走的太慢,宋以宁在那股气流中转过身来。见我如临大敌地将双手掌向外抵挡在身前,她轻飘飘地说了句:“我以为屏气不需要人教的。” “…” 没来头地说一句。我发现“吃”这件事很能引起我对人生世界的哲学思考。一瞬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我的焦虑,我的迷茫,我的逃避,事业与人生,物种与奴役,光荣与梦想,还有我对宋以宁其人的滚滚好奇…如此种种,都在苍蝇和臭气冲击波里连带着我的胃液同时上泛。 不过于此同时你也无法在丰富的现实感官冲击下分太多心,所以我努力憋了一口气,跟着那个铁石鼻孔的女人向苍蝇的源头挪去。老板给宋以宁展示那块rou,黑色的手抓起红白的rou,翻了个面露出他淡色的掌心和带毛的皮,接过别人的钱又顺手在rou上摸了一把。 宋以宁跟人说要多少多少rou的时候我在心里忏悔,自己一定是吃了太多牛羊rou,有杀生的罪孽才到如今这步田地。宋以宁给人钱的是时候我在懊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读书实习找工作,眼下站在苍蝇的漩涡里买不知道有多少虫卵的死rou。 当然,也可以说买rou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因为营地周遭鸟不拉屎,什么生活用品商超都没有,因此每周我们都会出去采购一些rou啊土豆之类的东西。营地的厨师老胡是从国内雇来的,我又贼喜欢去厨房偷吃顺带向他学点厨艺,于是就揽了买菜的活儿。 宋以宁是大发慈悲带我来熟悉熟悉周围的基础设施的。她把买好的rou往我手里一丢,朝外走出去二十来米,终于吐了口气,问我:“吃不吃猪rou?” 我:“吃。” 方才的忏悔又不作数了。于是很快我又受到了千百猪亡灵的复仇。 当地人主要吃牛羊rou,所以镇子上只有唯一一家卖猪rou的店。要我说,宋以宁是存心的。猪sao岂是牛羊能比的?我们走在泛着油光泔水反光的黄土地上,路过一个黄草做顶的凉棚,边上随便放了几个老化的大塑料盆和铁锅,铁架子上耷拉着一块像从泥里考古出来的白色尿素袋,当嗅觉感受体跳动,我的天灵盖迎来熟悉的飞升感时,我知道我们到了。 如果不说这是rou店我是不会信的。它是一个砖头搭起来的铁皮棚,墙没砌严实,留了一个个方形的孔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透气透光还是做置物架,一些random的黑白塑料袋,塑料瓶盖都摆在孔洞里。掉漆的红色门框边的地上扔了一堆青色香蕉。 “他家还卖水果呢,呵呵呵。” “那是人家做主食的。”宋以宁在门口抱臂等了会儿,沿着我的目光向下看。地上除了香蕉还有一个包了千年老黑浆的铁丝网烤架,上面放了一坨不知道是烤rou骨头还是烤糊了的带皮土豆似的东西,边上摆了个铁盆里面是泔水状不明液体… 理论上见到这许多世面的我应该是不想吃东西了,但当我接过宋以宁丢过来的sao猪rou时又听见她问我,“你还想吃什么?” 我真该死啊。但为了不受生灵谴责我变得谦和了许多,说:“想吃零食。” “…” 自己要问我,答了又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虽然不想理我,但又还是带我来了镇上又唯一一家..类似于低配版两元超市的店里。这家店里可以买到一丢丢零食。关于这零食和与其相关的我的人生社会哲学思考大有可细说的天地,不过如我前文所述,当丰盛爆满的现实扑面撞来时我来不及分心,待我之后慢… “哎!宋工!你能不能!开慢点啊!”我吃了一嘴尘土了都。 回去的路上宋以宁车开到飞起,我向后看我们的食物像还活着那样跳动,又回头看这个野女人带着墨镜嘴角竟有些自在地勾起。这么说很突兀,但在晃动中我凝望她侧脸的那一瞬间,忽而感到一种敞亮明媚的快乐。 我抿了抿嘴,不知道哪来的窃喜。她又问我:“你喜欢吃?“ “嗯呐。“ “什么都吃?“ “啊对。“ “当地人的东西吃不吃?“ “好哇!“ 她的笑意更浓了。 我也是。 胆子大了一点点,我问她:“宋工,” “嗯?” “你为什么叫,Yini Barraclou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