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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叩叩叩三聲是指節敲在木製桌面上的聲音。 看他趴著沒動,四十多歲的年長男性再度敲了幾下。 下課時間,有的人在喝水,有的在吃早餐,最多的還是划手機或聊天講話,但現在不少人在偷偷注視著這邊。 開學一個月,教授終於受不了了嗎? “我覺得是重修的學長吧?” “應該不是,重修哪敢睡成這樣。” “大概是來陪的吧!” 旁人偷偷八卦也沒有影響這人睡覺。 但今天,教授是真的受不了,於是他再度加大力道。 奪命叩叩叩終於把蒲一永吵醒,他坐直起來,又過了幾秒才把眼睛睜開。 “幹嘛?”他終於發現平時在講台上的人站在他桌邊。 “原來你長這樣啊?” “蛤?” “我是說,”教授咳了一聲,“畢竟我總是看到你的後腦勺,不能怪我。” 看這人一臉你在說什麼,他也只能嘆一口氣,“你應該不是我們班的吧!要是要拿分數,你睡成這樣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可是我看你每次都出現,一二節不在家睡覺還願意來我也是佩服。” “我不可以來嗎?”蒲一永終於勉強聽懂。 “說實話你也沒有擾亂上課秩序啦,但看你睡那麼香有點擾亂我的心智,我就會覺得,我也想在家睡覺啊誰想要早八啊!” “不過才大一就這麼有心我也真的沒看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女朋友賣掉,你不用每次都來陪。” “還特別前後座,你都來了還這麼客氣喔,放心我不會給她打低分啦!”教授拍拍他肩膀。 “同學!誒、同學!”他叫了幾聲前座綁馬尾的女孩,“叫妳男朋友不要盯那麼緊啦,我又不會把妳賣掉!” 前面的女生咀嚼三明治偷聽八卦,她驚恐轉頭,“可是、可是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曹光硯這時候才拿著保溫杯裝好水回來,他把杯子放在蒲一永隔壁座位,只聽到最後幾句,“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我會讓他不要再來了。” 教室裡迎來了一個小型的,竊竊私語式的爆炸。 “光、光硯啊……”雖然才開學一個月,雖然他只是個通識課老師,但哪裡不知道這個高中最後半年轉組,還能以傲人成績考進他們商學院的超級學霸。 聽說一開始的志願還是醫學院…… 不是,跑題了,“!!!!!!” 這個消息也太爆炸性了!但教授回想了一下,光硯的確也是一直坐最後排這個位子,但為什麼從來沒把他們聯想起來呢? 一定是因為後腦杓! 誰會把資優生跟後腦杓聯想在一起啊! “沒、沒關係,他也沒有打擾到上課,愛來就來吧。是我太容易被影響了,我才應該檢討……” “就跟你說不用載我。”通識課上完,他們到校園裡的咖啡廳打發時間。沒辦法大一的課就是比較滿,當然比起曹光硯以前念醫學院,還是算輕鬆了。周一一早曹光硯就有通識課,偏偏三四節又是空堂,蒲一永倒是好運,他下午才要上課。 明明可以睡晚一點,中午再去學校,他偏偏就要一大早起來載曹光硯上學。 到了曹光硯學校,就是他的繼續睡覺時間。 “可是我要跟你一起吃飯。” 這樣他才可以在曹光硯三四節空堂陪他,一起黏糊糊打發時間。 “那你可以現在再來。”真不明白哪有人喜歡早起。 “不行,我要跟著你。”反正趴著也不影響他睡覺。 “……” “對了你今天的課本呢,拿出來。” “你休息啦,你不累喔?”又要看他課本。 蒲一永真的也是佩服,從上學第一天,他老婆就交代要把考什麼,分數怎麼打都聽清楚。 好吧,講的其實是你用手機錄下來,我自己聽,這種事我不信任你。 課本帶回家有人先看,曹光硯興致勃勃讀他自己的書,把蒲一永的當休閒。 仔細想想學費也沒浪費,快要等於一個人打混摸魚另一個雙主修,笑死。 要不是學校太遠,曹光硯可能忍不住都要去上他的課。 如果讓曹光硯來說,那當然是要好好準備啊,哪能讓蒲一永掛科再浪費時間去重修。 蒲一永端著托盤回來,曹光硯的熱咖啡,他自己的冰紅茶。 看他托著下巴坐在窗邊翻蒲一永的課本,哼,又有人在偷看他老婆。 “一定是戒指太小顆……”某人嘖了一聲偷偷抱怨。 “你在說什麼?” “沒有。” 你真的太自信了,真的沒有人會想到你們那兩顆戒指是婚戒的。 “對了,啊你那兩個小夥伴呢?” 曹光硯放下書,端起咖啡。 “沒怎樣啊,念書吧!”反正都考上大學了,原本就混,現在只會更混。 曹光硯整天看他們那個三人群在叮咚叮咚,他也懶得去看。 四人群其實早就建好了,十天半個月沒半條訊息,也不曉得另外兩個是有多怕他。 喔上次用還是蒲一永把他們的婚紗照電子檔傳給他們看,小夥伴嚇飛。 沒辦法那兩個可能還以為他們是背著父母偷偷談戀愛,也沒想都住一起了是要怎樣背著父母,也許是小朋友的既定觀念吧! “李燦好像還是要做直播了。”蒲一永皺著眉,這次即時旁觀他走這條路,還是覺得,無法理解。 “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真的有人會看嗎?” “那你去他那邊直播發呆流口水啊!人家都說你那麼帥了。”曹光硯想想也是好笑。 “神經病!” “對了,那你那個寫字的頻道還要開嗎?” “什麼,喔喔你說那個喔。”蒲一永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可以。雖然早了好幾年,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 “你可以跟你爺一起寫,多點宣傳看會不會多一些活動什麼的可以接,學生搞不好也會多一些。” “他不知道教不教得過來。”應該可以,畢竟學費一直降價也是事實。 “教不過來你就幫他啊!” “沒人要信我吧!” “你只是十八歲又不是寫不好。” “明年我還是想把你家買下來。”曹光硯彷彿只是隨口說說。 蒲一永都要被他嚇呆,“哇……” “畢竟住習慣了,我很喜歡那邊。”看他還在哇,“你不喜歡嗎?我好想我們的床。” “喜歡床!” 曹光硯笑了笑, “而且我爸那邊……我是沒跟他說裁員的事啦。” 反正如果都會發生,還不如讓他爸這段時間快樂一點,不用想太多。 而且他覺得,到時候大家一起搬過去也沒什麼不好,蒲一永爸媽他們當然不一定要搬,到時候看他們的想法。 反正也不會住不下,大不了還是讓他爸租曾江奶奶的房子,再怎麼說到時也得跟她租那個小空位來擺攤。 但真的不用再繞一大圈了,請他爸直接開酒吧,謝謝! “你說呢?”曹光硯看看他。 “隨便,你決定就好。”蒲一永沒什麼意見,曹光硯比他會計劃多了。 “不怕我把你賣掉?” “那也是你先哭。”蒲一永自信得很。 “對耶,怎麼辦。”明明只是在講一些沒營養的話,卻控制不住連眼裡都帶了點笑意。 “想親親你。”蒲一永突然開口。 曹光硯笑了一下,站起來撐著桌子探過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下不只蒲一永在哇了。 18 過了十二點,曹光硯催還想賴皮的某人趕快出發,就是不讓他拖拖拉拉等下又要趕時間。 Google地圖寫的預計路程花費37分鐘,明明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卻忍不住要他快點動身。 總是怕他騎太快,總是擔心他危險。 而且曹光硯又不是真的十八歲更不是八歲,到底為什麼要那麼黏人。 看他幫自己買好午餐,終於依依不捨地走了,曹光硯邊笑邊拆開包裝袋。 “哈囉,那個,我們可以坐過來這裡嗎?” 聞言他抬頭,是他班上的女同學,隔壁幾桌還有另外兩個女生興奮地比手畫腳,見蒲一永走了,剩下曹光硯一個人,連忙派出一人過來問。 “可以啊。” 看她們打打鬧鬧托著自己的餐盤過來,嘴角不由得帶了淺笑。 時間真的會改變很多東西。 明明以前他念書的時候,真的好討厭這樣。 這些莫名其妙的人際關係,人情牽扯。為了合群不得不去參與,心底只想逃跑總是不耐煩。 可能那個時候,就是把某些東西看得太重了。只想趕快到達目的地,眼裡總是最比直的那條路,其它的事都覺得是浪費時間,都是一大堆的不得不。 看看蒲一永現在,上學不用多費力,畫畫寫字,偶而幫忙他爺的書法教室,跑外送當放風時間,反正他家也不靠他賺錢,賺多賺少都是他的零用錢,真的不夠跟他老婆伸手就好。 但他也沒要買什麼啦,還沒到這一步,又或是說,在他想到之前,曹光硯早就給他準備好了。 這就是蒲一永從沒體驗過的大學生活。 於曹光硯來說不也是嗎?以前只想拿到好成績,想順利畢業,要實習,要進醫院,要當醫生,沒有什麼朋友,家裡的經濟壓力,規劃得清清楚楚的人生其實又有多少的無奈。 可能也是這樣才會那麼被蒲一永吸引,義無反顧闖入他的世界,從沒過後悔。 悠悠閒閒沒有壓力的大學生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就什麼都不做,這對曹光硯來說,不也是沒有體驗過的人生嗎? 他們佔的本來就是四人座,想必這些小女生也只是好奇,難得看到蒲一永沒有黏他,想過來聊聊,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十七八歲,比他老大還小好幾年,就是一群小孩罷了。 他反正目前也沒什麼正事要做,就當打發時間,不也挺有趣的嗎? “所以……你早上說的,剛剛那個男生真的是你男朋友嗎?” 看她們一個接一個坐好,曹光硯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對啊!” “哇!”三聲道。 “有這麼驚訝嗎?”見她們這樣,他笑著問。 “也不是啦,就是,長太好了。” 然後她們自己笑成一團。 “謝謝!”太殘酷了,這個看臉的社會。 “也沒有啦,就是你們好光明正大,嚇一跳。”大一,教室裡老師面前,大庭廣眾這麼勇,真的很驚人。 “我們家長都知道,所以沒關係。”光明正大,想想之前那場家宴,那的確是很光明正大了。 “哇!” “那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 多久?他們小朋友多大就在一起多久,再加上現在,“半年吧!” “就是這樣才會那麼黏齁!” “對啊,上學都要陪!” “我男朋友怎麼都不願意為我早八啊!” “他自己早八都沒去吧,笑死!” 然後她們又自己笑開了。 “哇,他對你好好喔,真好!” “對啊!”怎麼會對曹光硯這麼好呢? “那你們怎麼認識的啊?”又是一張充滿好奇的臉。 “我們是高中同學。” “唉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帥的同學。” “那你們是誰先喜歡誰?”又是另一張充滿好奇的臉,“噢,不好意思,可以問嗎?對不起喔,跟你也不是很熟。” “不會,”反正接下來也要當四年同學,“我先喜歡他。” “哇!” “可是你男朋友,有一點像,不良少年。”看曹光硯不像不高興的樣子,她忍不住講完。 曹光硯笑了幾聲,這倒是事實,誰叫他跟葉寶生都很愛蒲一永的狼尾。 明明就高大看著又兇,再加上那個髮型,用不良少年形容都還算客氣。 “就是,你看起來跟他很不一樣。” 誰叫曹光硯看起來完全就是那種老師很喜歡的乖學生,白淨斯文的好學生樣。 “我看起來太乖?”這麼講是有點怪,但沒辦法這好像就是一般人對曹光硯的既定印象。 “可能喜歡小混混是好學生的宿命吧!”他開了個玩笑。 “我、我應該也算好學生吧!我也會喜歡小混混嗎?”坐在一邊沒怎麼說話的女孩子一臉驚恐。 “其實也沒那麼多小混混。”曹光硯忍俊不禁,一看就是乖乖念書,家庭環境應該也挺單純的女孩子,說實話也沒那麼多機會碰上小混混。 而且他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蒲一永啊! 要不是有後來的那麼多陰差陽錯,蒲一永在他眼裡也是個討厭鬼啊! 雖然他在蒲一永眼裡也是討厭鬼啦! “雖然有點奇妙,但你們很配。” 雖然一個看起來像小混混,一個看起來是好學生。 雖然一個趴在桌上睡覺,一個看原文書快得彷彿不用思考。 “但你們好配。”忍不住再講一次。 “那如果我們以後出去聚餐可以約你嗎?”雖然曹光硯看起來都笑笑的,但常常一下課就走了,或是總有蒲一永在旁邊,所以開學一個多月了,大家都沒怎麼去跟他搭話。 “喔,你可以帶你男朋友喔!”她趕快補充,一大早都要來陪的男朋友,千萬不要造成人家的感情糾紛。 “好啊!如果時間可以的話。”好像稍微跟同學聯絡一下感情,也沒什麼不好。 “那我加你一下好友!”她連忙拿出手機,“雖然你一直有在班級群組啦!” “我也要加!” 放在桌上的手機在震,可能是收到她們的交友邀請,曹光硯點開螢幕。 “那是!”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就是不小心,“對不起!” 曹光硯看對面女孩瞪大的眼睛,才發現她說的是自己的手機桌面。 另外兩人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像他放在桌上的手機。 “沒關係。”都放在桌面了,就沒有在怕人看。 “是……?” “結婚照。” “!!!!!!” 很少看到女孩子表情生動成這樣,曹光硯又開始笑。 “可以、可以看看嗎?” 他很大方地轉過手機。 憑良心說,那些照片真的沒有白花錢,山上海邊拍得都很好很漂亮,但他拿來當桌布的這一張是室內景,甚至都不是擺好姿勢拍的照片。 蒲一永就是受不了那些束縛,不過拍幾張照的時間,領帶又被他扯歪,只好暫停。 他們穿著一黑一白,曹光硯低著頭幫他調整,不知道蒲一永在看他。 這一幕剛好被攝影師拍下,明明不算正式的照片,但效果太好還是收了進去,果然最後葉寶生和他們兩個選片的時候也選了。 曹光硯只是有一點點,該怎麼說,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蒲一永是用這樣的眼神在看著他。 眼前這些小女生還在興奮,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煩惱。 到底是誰離不開誰,又想親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