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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诗如画的mama】(34)一封信,离开

    第三十四章·一封信,离开

    2022年2月1日

    星期天,早上九点多。

    我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腰腹部位还传来阵阵疼痛。

    “啊呃…”

    睁开眼,一道门口外客厅照进来的太阳白光,顿时把我眼睛闪了一下,用手挡了一会儿之后,我才适应过来。同时,脑海中关于昨晚的记忆,也瞬间浮现出来。

    躺在大红床上的我,下意识的嘴角上扬,轻轻一笑。

    然后转头看向身边,我以为会比我晚醒过来的mama。

    “嗯?!”

    旁边枕头空空如也,大床上只有一张柔软红被盖住的我,房间也是!

    奇怪了!mama什么时候起来的?

    有些纳闷的我,慢慢掀开柔软馨香的大红被,下了床,走出mama卧室…

    “mama…mama…”

    我先是到了客厅,然后就是旁边客房,厨房卫生间…喊了几声都没有mama的回应,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难道是出门了?mama今天又不用上班,昨晚又那么累…她一大早出去干嘛?

    我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先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然后洗漱整理一下。去厨房找点儿吃的之后,回到客厅沙发,边吃边看电视,打算等mama回来。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没办法,我只好先回自己房间,准备做作业了。毕竟周末作业也不少,先做完,等mama回来之后,就可以安安心心跟她…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起床之后找了半天的mama,不在家中其他房间,而是在我自己的房间!准确的说,她留下的东西在我房间!

    我走进自己卧室,首先发现的就是,床上显眼地放着一张纸!我看见那张纸的一瞬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我迅速来到床前,一把将那张纸拿了起来,看到纸上内容的那一刻,我慌了…

    信上内容如下:

    “小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mama已经离开了。这段时间我们发生了太多事,都是一些我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教好你。对不起,原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原谅我这次选择了逃避…

    你放心,mama不会不要你,mama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看看外面世界到底有多大…也可以让我们都冷静一下。

    mama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记得好好吃饭,你正处在长身体的黄金时间段,最少一日三餐不能落下。还有你学习也不能放松,你答应过我期末考试会考好,也希望你能做到。

    你也不用去找mama,过年前mama一定会回来的…今年我们还是一样,去你外婆家,和你舅舅他们过年。

    小轩,再见。”

    ……

    我拿着信的手越看越颤抖,直到看完信上内容后,心中顿时杂乱如麻,也都是慌乱居多。

    “呼…mama…mama走了?mama…走了…”

    我嘴里反复念叨着,身体有些僵硬地坐到了床上。过了几十秒,我猛地起身跑出房间,再次来到mama的卧室,在床头柜里翻出我的手机,拨打起了mama的电话…

    “嘟…”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

    我手机里响起拨打忙音的同时,大红床另一边的梳妆柜台上,传来了mama手机的铃声…她手机没带。

    我放下手机关掉通话,身体再次有些僵硬无力地坐在了床上…之后,我又冲出门,跑遍了整个小区,还有附近的公园,以及mama平时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第二天放学后,我去mama单位问过才知道,mama给她领导打过电话,请了半个月长假,具体去了哪儿,没人知道。而我,也终于确认了mama已经离开我的事实。问完之后,我独自回家,没有再去寻找mama…

    回到家的我,心情有些复杂,有说不清的难受和心慌!

    爸爸因为和mama离婚,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我。肖欢欢为我跳楼之后,也莫名其妙被mama半个小时不到的谈话劝说,最终选择离开了我。现在,从小到大一直陪伴我身边的mama也离开了…

    虽然mama信上说过段时间会回来,但我此刻心中还是充斥着挫败感。回想着这段时间,还有昨天晚上和mama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她的每一个表情,语气…

    我此刻第一次开始反思起了自己,第一次开始责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导致我身边的人,被动或主动的一个个离开我,我是不是真的哪里错了,哪里有不足?

    我坐在大红床上,闷头地想,但就是想不通,反而越想越难过…

    但很快,时间再次告诉了我答案!

    ……

    又过几日。

    还有一个多星期学校就要进行期末考试,然后放寒假了。而我这几天都是准时上学,准时回家,一如往常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每次我回到家中,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寂静!客厅没有了往日mama静坐的身影,熟悉的饭菜香味,以及我如今觉得倍感温馨的学习辅导…

    我不敢相信mama离开我之后,原来是这样的生活!如同一只小鸟享受着整片大森林,怀抱整个世界,但唯独没有其他生命的陪伴一样。

    孤独和前所未有的恐惧,是我这几天在家最真切的感受!

    所以我这几天回到家,吃过外卖,做完作业,洗完澡之后,没有多余的心思玩其他,而是回到房间倒头埋在被子里。

    我也不是睡在我的房间,而是躺在那张充满mama身上馨香气息的大红床上!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凌乱复杂的心得到慰藉。

    好几次夜里,我都被噩梦惊醒!醒来以后,都不记得梦境内容。但大概都是和mama有关,和mama离开我有关!所以好多时候我都不敢再睡,怕再次在梦境里感受到那种断舍别离之意。

    几个深夜,噩梦之后,我开灯独坐床头,看着大红床上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了mama的身影,整个家都是如此!心中再次涌上一股落寞的滋味,颇有一种独眠人枕合欢床的感觉。

    但也没有持续多久,我再次被一个电话改变了。

    ……

    一天晚上。

    放学回家吃完饭后,我正在mama房间写着作业。

    “拦路雨偏似…”mama手机铃声响起。

    我知道mama锁屏密码,所以拿起来就接听了电话。因为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些人打了过来,我也在接听后告诉他们,mama出远门手机忘带了。

    “喂,您好!”手机传来一道沙哑的女人声音。

    “喂,你好!”我随意说了声。

    “梁步萍女士是吗?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医师冯主任,请问您这几天为什么没有来接受心理辅导呢?”她可能听到我清脆的嗓音,以为我就是mama本人,说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什么心理辅导?”我一听顿时心急,发育期男孩的嗓音显露无疑。

    〇㎡

    “呃…你是?”电话那头冯主任顿时知道我不是梁步萍。

    “我是她儿子!我mama她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要看精神科?”我连忙焦急询问。

    “不好意思!既然你不是梁步萍本人,那我们无权奉告。对患者信息保密是我们心理医师的基本原则,如果她没告诉你,那就代表…”冯主任迅速转换成一副严肃语气。

    “代表个屁!她是我mama,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怒骂道。

    “请你说话注意点,我们医院电话全程是有录音的,请注意你…”冯主任反而不急不躁地说着。

    “注意个屁!我mama现在失踪几天了!你现在如果不把她在你们医院,就医的具体情况告诉我,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医院要负全责!我现在就去报警!”我急中生智,直接威胁道。

    “诶…等会儿!好吧…是这样的,梁步萍女士在十月九号……现在你知道了吧!她其实病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只要定期进行心理辅导,配合药物…”

    “嘟…”电话那头还没说完,我结束了通话。

    我此刻心中想被重物压住一样难受,喉咙隐隐有些哽住了。

    突然,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mama手机往床上一扔,开始在她卧室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最后找了半天,终于在mama梳妆柜里面,某个化妆品盒子里找到了我要找的,mama的病例单!接着就是第二张,第三张…我像是开盲盒一样翻开她的化妆品盒子,但心情却通通都是沉重的。

    我终于翻完所有化妆品盒子,一共找到了七张mama的病例报告单。我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一张张刺入我心的病例,上面都写着mama的名字,大概内容如下:

    10月9日,患者:梁步萍,经主任医师鉴定:轻度抑郁症,治疗方法:心理辅导。

    ……

    11月26日,患者:梁步萍,经主任医师鉴定:中度抑郁症,治疗方法:定期心理辅导,配合药物治疗。

    12月27日,患者:梁步萍,经主任医师鉴定:中度抑郁症,治疗方法:定期心理辅导,定期配合药物治疗。

    ……

    我看着这一切,拿着病例单的双手不停颤抖起来。看着上面mama醒目的名字,看着上面一个个扎眼的日期,以及最终令我心疼的鉴定结果…

    而这一切都跟我有关!我终于知道mama为什么一直抗拒我,不接受我对她的不伦之恋,甚至跟我再次发生关系后,她也始终不同意。

    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做我女人!她从来都是把我当做儿子看待,她从来都只是想做我mama而已!

    而我却自恋的认为mama心里或许也喜欢我,只是碍于母子关系才不敢接受我。所以我之后就用各种手段,诡计来胁迫她,逼迫她,想让她就范,也隐隐间觉得是在给她台阶下…

    这或许就是我的愚蠢吧!这一刻,我觉得我好自私,好幼稚!我只会为了满足自己各种欲望,不停伤害mama!

    再对比mama,即使我对她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之后,她也没有放弃过我!反而每天工作结束后,还要回家给我补习,忍受着我对她无理的侵犯。连离开之前都不忘在信里关心叮嘱我

    …

    ……

    “mama…对不起…对不起…”

    我口中不停念叨着,眼睛湿润一片,泪水早就划过脸庞,流到了嘴角,也滴在了mama的病例单上。

    我不停翻阅着手中mama的病例单,对应上面的日期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才知道mama这段时间被我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渐渐的,我把手中的病例单无力地放到梳妆柜子里,收好,躺到了床上…

    把头埋在mama的枕头上,我此刻脑海里回想的都是mama平日里对我的关心,教导我时的模样。心里越想越愧疚,越想越恨自己!

    被子里黑暗中的我,慢慢地缩成一团,双手抱头,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很快枕头就湿润一片了。

    “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的我如同那天在走廊被mama暴打一样,躺着同样的姿势,口中说着同样的话!但不同的是,此刻mama没有打我,但我的心却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这一刻我不禁想的是,mama要是能打我该多好!这样她心中的抑郁,阴霾或许就会减轻许多。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觉得喉咙哽咽得无法呼吸之后,才从被子里窜了出来。起身迅速收拾好mama的房间,离开把门关上了。

    因为我觉得,我此刻不配再待在mama的房间!也不敢再有冒犯她的想法…

    我如同行尸走rou般回到自己房间,草草地做完作业之后,关灯躺在了床上。房间一黑,脑海又浮现出我之前做的那些伤害mama的画面,话语…我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心如刀绞的同时,迅速起身打开了灯。

    我睁大眼睛看着床头灯,一动不动,脑中不敢再想任何事情。仿佛是想让灯光,照亮我此刻阴暗的人物形象一样。

    我也不知道静坐了多久,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大脑渐渐昏沉。闭眼的一瞬间,我再次回想,再次惊醒!

    ……

    我不知道在得知mama有抑郁症之后的几天,我的具体心情是怎样的。我一开始有过要去报警寻找mama的想法,但又回想起mama信上说过,她一定会回来!

    而且那时候mama已经离开了几天,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想不开的想法,或许…

    所以我心里坚信mama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从未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她不可能会有想不开的念头!

    但mama患有抑郁症,还是因为我!而且看病例单上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并且她离开的原因更是因为我那天晚上…

    ……我的心绪很复杂,总的来说我也不确定!

    我每天除了愧疚,自责之外,没能想到任何有效的方法来应对缓解这一切。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后,放寒假的某一天。

    ……

    晚上,我木讷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墙壁上的白炽灯,脑海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静静感受着此刻灯火通明的客厅,厨房,卫生间,客房和我的房间!就只有mama的卧室房门紧闭,门缝透露着漆黑…过了一会儿,我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

    进入房间,我没有上床,不是因为此时床上,横放了一根粗大的木棍阻碍了我,而是我这几天根本没在床上睡…

    我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地盯着书桌,弓着腰走了过去。

    拉开书桌前两把椅子,我低头迅速钻到了书桌下面,然后将两把椅子紧紧挡在了书桌下面开口处,拉上里面的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椅子看着外面明亮的房间。

    没多久,我又掏出了mama离开前,留下的那封信,放在椅子上重复地看了起来。

    那封信过了将近半个月,依旧显得崭新!信上面mama娟秀的字迹,也依旧保留完整!没有被我的眼泪浸湿之类的。

    因为此刻我,和我的眼泪,只会流在昏暗的桌子底下,和湿润一片的被子上,绝对不会沾染到mama那封信半分!

    就如同此刻的我,只配在黑暗中仰望光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