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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喝少喝,总是没有记性。” “呃,要说孙总,今天喝得还真不多。” 看到孙水侯夫人不高兴了,林工连忙解释说,“人家省长向他敬酒,他能不喝吗?还有,那位市纪委书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他赔礼道歉,他一感动,又连着干了三大碗。喝得太急了……” “哟,他向咱们道歉了?” 夫人听了林工的话,高兴了。 “是啊!” “这酒,应该喝。” 夫人显得深明大义了,“人家那叫市委领导啊,能冲咱们平民百姓低下头来,不容易啊!” “是啊。” 林工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提醒她,“你看……给他弄点儿醒酒汤吧。” “好吧。我去弄……” 夫人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林工,这些日子把你累够呛。今天,早些回家休息吧。” 孙水侯躺在沙发上,十分感激地看着他说。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231章 摊牌 按照北方习俗,青年男女的婚事,一般都是由男家出面cao办的。 即使是在城市里,娶儿媳妇的人家,也要为儿子买房、置办家俱,张罗婚礼……除了这些必须做的事情,婚前,男家还要给女家送上一笔重重的聘金。 这聘金,有的叫赡养费,说是女婿孝敬未来岳父、母的钱;也有的叫抚养费,算是男家对女家抚育女孩儿的一种补偿吧! 聘金的数目多少?没有明文规定。按照目前的行情,再穷苦的人家,也要送上一万元。 无论家庭经济状况如何,只准要是结婚的人家,皆遵此例。 由于英杰与丽丽婚姻的特殊性,孙水侯并没有指望李金铸能给他送什么聘金来。为了女儿,他不仅“倒贴”了一栋小洋楼,甚至连孩子们登记之日的宴席也主动摆好了。 作为女家,破费了这么多的钱财,孙水侯觉得自己对得起任何人了。他想,如果老李家的人知趣,应当主动来这儿,喝上一盅喜酒,对他表示谢意才对呀! 可惜,这个想法,只是孙水侯的一厢情愿。老李家不但不凑面,还想为这场婚事设置点儿障碍。好象自己娶儿媳妇吃了多大亏似的。 对此,孙家人少不了议论纷纷,颇多微词。对此,孙水侯并不在意;因为,最近,他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找的这个对象,并不是一般的小伙子。李英杰学历高、技术水平高,还在其次,主要是他的这个未来女婿刚刚一回国,就为“北方重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件事,不仅公司职工一个个冲他竖大拇指,就连庾省长也对他高看三分;庾省长工作那么忙,却亲自向李英杰发了邀请函,这不足以说明李英杰在省长心目中有作用了吗?另外,通过这次试车,他隐隐地感到,围绕着矿山机械厂下一轮的租赁,围绕着矿山机械厂乃至北方重化的前途,省市领导之间似乎有一场矛盾之争,而李英杰,像是一张王牌,即将被双方争夺,目前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他与李金铸之间的第二次厂长之争。李金铸是李英杰的父亲,有这么个好儿子,自然是他的优势;然而,李英杰也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在决定回国的因素中,是他的女儿起了关键作用。那个李金铸苦口婆心地做了那么多思想工作,也没打动儿子的心,只有自己的女儿,才将李英杰从国外“勾”了回来。他们这一代人,都只生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一样了。如果李英杰与丽丽登了记,结了婚;他就是我孙水侯的女婿,岳父与父亲相比,具有平起平坐的地位;如果加上自己那套秘密图纸、自己手中雄厚的资金。李金铸想与他竞争,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所以,尽管你李家人不出面,也无所谓,只要两个孩子的婚事有了法律保障,你李金铸再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既定事实。 那一天,公司开庆功宴会,庾省长向他敬酒时,特别叮嘱了他一句:“你那个未来的女婿,是我们北方重化请来的精英式的人物,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呀!” 现在,自己给他建了这栋小洋楼,总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看见庾省长,他就可以说,我给女婿建了一栋小洋楼,这对于庾省长,算是个圆满的交代吧! 所以,当他在宴会厅里等待了半天,也看不到老李家的人影儿时,竟毫不在乎地告诉大家:“他们不来,咱们就不等了。吃!” 丈夫上班了,婆婆去了老干部活动室。红叶收拾完了锅盆碗筷,跪在地上擦起了地板。 最近,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试车成功了,人人都夸老李家的儿子有出息。听到这些赞扬的话,她的心里甜滋滋儿,美透了! 虽然儿子的亲事让她伤心过,可是,既然婆婆做了主,就由他去吧!这几天,她在老姐妹们的帮助下,偷偷对未来的儿媳妇进行了“考察”看到这个女孩子端庄、温重,知礼,重情,丝毫没有富家小姐的娇气,心里也就放心了。俗话说,“挑猪不挑圈”只要孩子好,管她是谁家的?反正结婚后也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爱咋样儿就咋样儿吧! 尽管这样想,十几年前的那一幕,自己与孙水侯那一段令人痛苦不堪恋情,那段恋情意外导致的一场不该发生的悲剧,时时在她的脑海时上演──七十年代,街上流行草绿色。那时候,哪位姑娘能弄到一件绿色军衣穿在身上,再往油黑的发辫上缠一根火红的头绳,也算是分外的俏丽与时髦了。 早晨,车工班长孙水侯正在车间徘徊,一位穿了时下流行衣装的姑娘飘然而来。一张生动的、流光明丽的脸蛋儿,让他看了便感觉出些微微的晕眩。长长的黑发编成了两条散散的辫子,迎 风一走,辫稍儿悄然飘起,更显出一番令人心颤的美韵来。 “红叶,您来了!” 孙水侯看到她,情不自禁地打起了招呼。 “孙师傅好。” 这位叫红叶的姑娘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走到了自己的机床前。她放下挎包,戴上工作帽和套袖,麻俐地拿起扳手,卡起了刀具。 卡了半天,像是哪儿不对劲儿,弄得她一个劲儿地摇头。 “喂!” 盯了她半天的孙水侯凑上前来,顺手做了一下示范,“看,这样……就卡上劲儿了。” “谢谢孙师傅。” 红叶得了要领,送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脸。 “不谢,我开始也是卡不好。” 孙水侯盯着姑娘美丽的脸,心中若似浇灌了一道幸福的甘泉。 “孙师傅,你昨天的课讲得真好。” 天真烂漫的红叶拿过一张图纸,一边看一边称赞着他,“你不讲,我还以为车工技术很简单呢。” “实际上,车工技术并不复杂。” 孙水侯接过了红叶的话,“要说难,就是要看懂工件的图纸,了解材料的性能……” 那时刻,孙水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如果不是车间主任李金铸走过来,他也许会和这个心爱的女孩子聊个没完没了。 “红叶!” 李金铸穿了一身军衣走了过来,脸上显得异常兴奋。 “李主任。” 红叶看到李金铸,尊敬地迎了上去。 李金铸偷偷地看了看周围,悄悄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票,压低声音说:“今天晚上市话剧团演出‘屈原’,咱们一起看去?” “我……” 看到剧票,红叶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孙水侯,不好意思地冲李金铸摇了摇头,“今晚儿,我有事儿……” “呃!” 看到红叶的神情,李金铸的眼神里显出了一丝意外。 天慢慢地黑了,下班铃声哗哗地响了起来。工厂大门口涌出了自行车的洪流。人们争先恐后地开始往家里奔走了。可是,这时,已经提前下班了的孙水侯却又神差鬼使地从家里出来,骑车返回了厂门口。 哈……今天,红叶竟拒绝了李金铸的邀请,嘻……看来,我孙水侯的恋情还有戏呀! 曾几何时,李金铸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和帅气无比的面孔,像一座巍峨的大山,遮挡了他心中的奢望。但是,今天,红叶却婉拒了他的约会。这,无疑是向他孙水侯发出了一个美好的信号…… “孙师傅,你怎么又回来了?” 最后走出厂门的红叶看见他,奇怪地停住了脚步。 “红叶,来……” 孙水侯推着自己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将红叶引进了旁边的小胡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到她手里。 “这、这是什么?” “这是我妈给你父亲开的降压药。” “你妈?” 红叶突然抬起头来,“那天给我父亲看病的,是你妈?” “是啊,” 孙水侯点了头,“我妈说了,你父亲的药可能快吃完了……哦,这是新批号的药,降压很有效。” “替我谢谢伯母。” 红叶感激地接过了药。 “红叶,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孙水侯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诚恳地邀请道。 “嗯?这……” 面对孙水侯的邀请,红叶显得犹豫不决了。 “来吧。” 孙水侯将腿跨在自行车上,把后座移到了红叶面前。 红叶迟疑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看看没有人,才将屁股挪了上去。 自行车穿过路灯闪烁的小胡同,驶入了深深的巷子。 满面春风的孙水侯,第一次骑着车,把心上人送回了家。 回来的路上,他仔细地回味着红叶与他道别时绽开那一张甜美的笑脸,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孙水侯,你站住!” 正得意间,忽然听到有人在暗处喊他。 “谁?” 他刹住车,四处张望。 “是我。” 随着说话声,一个人推了一辆自行车,从房角处走了出来。 “金铸?” 他顺口喊了出来。 “孙水侯,我白天还纳闷,红叶怎么拒绝了我的剧票呢?原来是你从中作怪啊。” “金铸,我……顺便送送她。” 他像是有些理亏,急忙解释。 “孙水侯,你是红叶的班长,对她好一点儿我无话可说。” 李金铸说着,拿出一支烟点燃了,“可是,请注意,别做过了头儿。” “过头?” 他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些别扭,“什么叫过了头儿?……就算是过了头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李金铸大喊了一声,“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他怀疑地瞪了李金铸一眼,“是你一厢情愿吧?” “你应该明白我俩是怎么回事儿。” 李金铸颇为自信地说,“我们之间……谁不知道?那是……迟早的事儿。” “金铸,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客气了!”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将车架支在地上,点燃了一支烟,“要是她已经答应了你,我立即撤出。可是,如果没有那回事儿,我们不妨竞争一下。” “你和我竞争?” 李金铸“哧”地一乐,“孙水侯啊,你也不称称自己半斤八两……” “李金铸,我知道你有先天优势。” 他沉着地应对说,“你根红苗正,脑筋聪明,号称车、钳、铆、电、焊技术全能大王。现在,年纪轻轻当了车间主任,前途无量啊。” “ 孙水侯,你是个聪明人。” 李金铸赞赏地看了看他。 “可是,” 他却将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孙水侯也并非一无是处。在感情方面,我有资格与你竞争。” “呵呵,与我竞争……” 李金铸悄然一笑,冷嘲热讽道,“孙水侯,也许红叶对你印象很好。可是,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家庭出身?” “家庭出身?” 他听到这儿,一下子恼了,“我不就是出身资本家吗?这能怪我吗?‘文革’都过去了,你怎么还‘唯成份论’呀!” “好吧,那咱们就争争看。” 说完,李金铸跨上自行车,使劲儿一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夜深了,装备车间里机床还在轰隆隆地转动着。 为了在赶生产任务,孙水侯与女工们一齐加起了夜班。 几个技术熟练的女工像是把活儿干完了。她们擦了擦机床,整理了一下工具,准备下班了。 “红叶,你还得多长时间呀?” 一位女工冲红叶这边喊着。 “我还没完事儿哪。” 红叶的眼睛盯着床子上的工件,头也不抬地回答说。 “红叶,你和她们先走吧。” 孙水侯检查完了女工们加工的部件,关心地走到红叶的机床前,“一会儿,公共汽车就要停运了。” 红叶看了看孙水侯,有些过意不去了,“孙师傅,老是麻烦你。” “没事儿,我骑自行车,回家方便。” 红叶听了孙水侯的话,立刻转过身,冲几位欲走的女工喊道:“喂,你们在守卫室等我一会儿。” “好,你快点儿。” 女工们收拾停当,结伴走了出去。 红叶离开车床,到自来水笼头那儿接了一盆水,又拿起旁边的暖瓶兑了点儿热的,动作俐落地端到了机床边。 “孙师傅,今天这床子漏油太多了。我得好好洗一洗。” 红叶说着,毫无防备地脱下外衣,露出了那件贴身的缀满红花的白衬衫。 “你洗吧,我把活儿干完。” 孙水侯眼睛盯着车床,集中精力加工起了红叶剩余的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