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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浮生(10)火雷噬嗑

    【譬如浮生】(第十章、火雷噬嗑)

    2021年5月21日

    作者:DeVere的沉默

    字数:11812

    我习惯性的去解构自己面对黎星然所涌现出的种种情绪。我感受到了自己的

    占有欲、强烈的好奇心、甚至还有一丝完全出乎意料的嫉妒。

    我仔细审视着这丝嫉妒,很快就发现,自己是在嫉妒她的年龄。

    二十五岁……在这个世界上,你能够完全掌控自己,充分理解自己,得到真

    实的自己,那么你就是自己的主人。

    你是自己的主人,那么你就是世界的主人。

    她能够和我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和我看着同样的风景,却只有二十五岁。

    太年轻了……她怎么做到的?她凭什么能比我更长久的享用这种权力?

    这份嫉妒让我感到自己变得鲜活,这意味着如果我向她探索过去,或许就能

    提前找到我期盼的东西。

    然而,她虽然手无寸铁,却仍然比我认识的每一个男人都要危险。假如我自

    以为是的妄图从她这里获得些什么,就要做好随时被她捅上一刀的准备。

    曾经并不是没有女人在调教过程中对我举起过刀,但那一直都在我的控制之

    内。就算那些女人真的将刀刺到我身上,在鲜血喷溅的那一刻,最先被吓倒的也

    会是她们自己。她们没有真正施用暴力的能力,也毫无掌控与放任可言。

    但假如黎星然有朝一日捏住了刀柄,那么她会从容淡定的把面前那个男人的

    睾丸细细的割下来,不带丝毫犹豫。我仿佛能看到,她将那串睾丸拎在手中晃一

    晃,再把它在男人的眼前捏碎——如果她打定主意要报复的话。

    所以我才说,我根本无法调教她。除非我将她完全摧毁,否则一有机会,被

    摧毁的人就是我。

    何必呢?摧毁她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她的身上对我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许我对她也……

    「我们该怎么办呢?」黎星然将手肘支在楼台的栏杆上,慵懒的对我开口。

    看起来,她和我想的一样。我们都是对方眼中甜美的诱饵,也都是危险的陷

    阱。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不进不退。

    「我有点怕你。」黎星然没有被我的节奏所拉扯,她说起话来仿佛没有什么

    顾忌。

    示弱,女人的特权。哪怕她比你还要强大,她都依旧可以用示弱作为武器。

    「怕什么?」

    「怕自己因为一场愚蠢的美梦,被你像屠宰场的猪一样吊起来。」她嘴角带

    着微笑,看着楼台外面的夜景。远方有浓雾般的阴云,罩住了稀疏的月光。

    还是在示弱。这个女人用手抓着衣领,将已经让我们欣赏了很久的肌肤严丝

    合缝的遮住,像一个羞涩委屈的雏女。可是那张柔美面庞中的尖锐与自信,仍未

    掩饰。

    或许是故意在玩欺骗男人的把戏,又或许期望我像她一样放低姿态。这对我

    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可能。」我说,「在看到堆叠的黄金之后,老实本分的庶民也会贪念大

    起。」

    「庶民知道自己会被绞死吗?」

    「知道,但庶民不会改变主意,他们会带着愚蠢而不切实际的希望,直到脖

    子上的绳索收紧。」

    「你觉得自己愚蠢吗?」

    「当然不。」

    黎星然转向我,笑着,将双手在胸前「啪」的一拍:「好的,聪明人。」

    「我觉得,他不是特别聪明。」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响起了韩钊的声音。我和黎星然扭头去看,只见他手里

    拿着一瓶酒向我们走过来。

    我忍不住多看了黎星然一眼,发现她也在看我。我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

    或多或少的一点失望——韩钊这家伙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不过也仅仅是一点,因为我们知道,今天不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天。

    「他不是特别聪明,否则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调教技术说的昏聩无

    能。」

    韩钊走过来,将另一只手的杯子递给我们,倒酒。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有些口干。我润了润喉咙,对韩钊说:「我觉得最后

    的效果并不差。」

    韩钊发出哼笑声,向坐在角落里的殷茵看了一眼:「那要全部归功于你的姑

    娘。」

    殷茵安静地坐在那里,她没有躲闪韩钊的目光,带着出乎我意料的坦然,沐

    浴着韩钊的夸赞。她的胸口正有一股情绪在萌发,我还没能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

    「这场聚会,三个主角,跑了两个,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黎小姐,有很

    多朋友在等着想和你多聊几句……」

    「嫌我碍事儿嘛,直说

    好了。」黎星然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她理理自己

    的头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们聊吧。我去找点别的乐子。」

    韩钊笑笑,完全不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黎星然临走之前又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没有再对对方多说一个字,但这个

    眼神已经将彼此的坐标钉在了自己的地图上。想到以后的某一天,我们仍有机会

    享用对方身上的秘密,我不自觉地有些昂扬。

    韩钊顺着我的目光看着黎星然离去,忍不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至于

    吧?喜欢这种类型的?」

    韩钊轻佻的话让我稍微有些恍惚。但是我随即意识到,韩钊其实并不明白黎

    星然到底是什么人。

    刺青师,搞艺术的,很会玩,外国长大的……在韩钊这些玩家眼中,黎星然

    就是由这四个词组成。甚至在我和她正面交流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一眼将我看穿为止。黑暗的池沼中,她对我发动的攻击也暴露了她的

    位置,然后我们就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她的人皮之下,也盘踞着一只怪物。

    所以我下意识对她产生了不符合常理的、类似于「尊重」的情绪。当韩钊用

    轻佻之词描述她的时候,我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让自己的意识回归正轨。

    「纹身很有意思。」我敷衍道。

    韩钊看了我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但最终没有深究。

    「楼纪晴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会问,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她很好。周五出货。」

    「这么快?」

    韩钊的声音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当我一言不发的扭头看了他几秒之后,

    他选择了相信我。

    「算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韩钊自我安慰道。

    「包你满意。」我补了一句。

    「现在该说说正事了。」

    「正事?正事不是完了么?」

    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来和黎星然电光石火之间就要摩擦出一些惊喜,却

    被韩钊打断。我不得不重整心态,把注意力放回到殷茵的调教上面。今晚殷茵表

    现极佳,我本打算赶紧回家,趁热打铁。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让你来凑数的吧?」

    「……」

    韩钊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名片:「我盯好的那个主顾,上门了。他对你

    极为满意。」

    我这才明白,韩钊这场聚会的目的,是为了做一场伪装。他的准星一直瞄准

    着那头猎物,而我就是他的子弹。

    我看了看那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我完全不认识,只有一个顾问的头衔。想来

    应该只是负责给真正的客人管事儿的家伙。

    「三天以后,给他电话。」韩钊说。

    「好。」我将名片收了,「你说的主顾,到底是什么人?」

    韩钊拧着脸瞪起眼,露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然后抬起右拳,手指张开,

    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

    「嘭——」

    没有给我答案,韩钊做完这个戏谑的动作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我和殷茵独

    自在露台上吹风。

    毫无疑问,是个大人物。韩钊现在不告诉我,应该是想让我少准备一些鬼点

    子,在那个大主顾面前老实一些。

    答案迟早会有,我不准备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身边没有其他人了,我对殷茵伸出手,她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

    在这里呆的有些久,殷茵身上一件单薄暴露的礼裙,早就手脚冰凉。我用手

    将她暖住,她顺从的缩到我的怀里。

    我示意她喝掉我剩下的酒,她照做了。酒精使我们血管扩张加速血液流动,

    热量更快的传向体表和肢端,所以才会有喝酒御寒的说法。可实际上,这完全是

    错的。血管扩张只会让人体的热量散发得更快,也会令人更快的失温。

    没有比酒带来的温暖更虚假的东西了,正如我拢住她身体的胳膊。

    不过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我只想让自己冷却一下,多思考一会儿关于

    她的事情。

    因为殷茵今天晚上表现的太好,我有一股冲动,想要加速步调。只是我还不

    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过于感情用事。

    她手扶着栏杆而站,我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手只要随便

    一歪就可以抓住她的丰润的rufang,但我现在只想感受她的心跳。

    沉闷,平稳,她现在情绪安定。或者是一种奇怪的自信?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吗?」殷茵问我。

    「你冷?」

    「不。我有点想回去了。」

    我失笑:「你应该清楚,在我面前,你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我知道,而且你也不会在乎我想要什么。」殷茵小声说,「但是我也知道,

    你今天会奖励我的。」

    的确。哪怕是训练一只狗,你也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给它完成任务的奖赏。赏

    罚分明,是最基本的调教规则。殷茵说出这样的话,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她

    眼中已经越来越清晰。

    可是那依旧有一些恃宠而骄的意味,我不知道这从何而来,这不符合她的性

    格。

    「奖赏会有,但狗主人遛狗的时候,绝不会让狗决定该往哪里走。」

    「我对你来说,就是一条狗吗?」殷茵用很单纯的方式问出这个问题,她不

    是在抱怨。

    「这个问题,只对我有意义,值得我来思考。而对你来说则没有意义,你也

    不该为这个问题花费任何心思。」

    「可是我想听你说。」

    「为什么?」

    「因为你和她都说了很多。」

    我完全没料到,从刚才开始我一直产生的疑问,答案同样竟然会落在「嫉妒」

    这两个字上。

    刚刚在大厅里,殷茵和我一起上演了一幕真枪实弹而又天衣无缝的调教,赢

    得了圈内玩家深深的认可。但我们还没来得及和彼此分享那一份心神相交,黎星

    然就出现了,把我叫到了这个地方。

    该有的奖励,突然间落空。她远远坐在那里,看着我和黎星然侃侃相谈,心

    中会是什么感觉呢?

    嫉妒这个词,非常不准确。可我们人类所能使用的词汇就只有这么干瘪,我

    们无可奈何。

    原本羞怯的女孩,在韩钊夸奖她的时候,再也没有躲闪。因为她下意识的,

    想要争得一些东西,与黎星然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胸口蕴含的是这样一种感

    受,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

    只有在乎的东西,人才会争。人性如此简单,洞若观火。

    或许只是想要争得一点注意力,但那对殷茵依旧产生了影响。她的潜意识中

    已经希望我能够看着她,尤其是在刚刚跳了一支完美舞曲的现在。

    和黎星然比,她太弱了。但黎星然不是我的,而她是。

    于是我满足了她的愿望,开始讲述她想听的答案。

    ——我对你来说,就是一条狗吗?——这是她的问题。

    「你已经耳濡目染了。狗,宠物,主宠调教,对么?你对我当然不是那种东

    西。运用语言给别人下定义,是通过卖弄权力而获得快感。当我已经完全占有你

    的时候,权力又有什么可卖弄的?那种快感太低级。」

    「但你还是把我和狗放在一起,举了例子。」

    「因为我真的想过,将你拴上缰绳,带出去遛一遛。」我笑着,「你没能支

    配自己的时候,对我而言,猫儿、狗儿,你,都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人格降维,

    首先要有维可降。人格的降维,即是自我毁灭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放纵。我希望

    终有一天,你可以拥有和我一起放纵的资格。」

    殷茵沉默着,她还没有回应我的能力。

    我用手摩挲着她的脖颈、臂膀和下巴:「今天你表现的好极了,我现在在想,

    应不应该抓住这个契机,往前再走一步。」

    「什、什么?」殷茵感受到了我语气中微微的颤抖。

    「我们进去。我会从韩钊的聚会上邀请七个男人,然后像那个时候一样,蒙

    上你的眼睛,让他们轮流上你。」

    殷茵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我,她用了五秒钟的时间,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她开始发抖,她的身子绷紧着向后缩去,险些就要被腹部窜起来的恐惧

    所支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的喉咙仿佛被扼住,声音有些变形。

    「因为你还在乎这件事。这是你必须迈过去的坎儿。一次不行的话,我还会

    找人第二次轮你,或者第三次。直到你不再把它当做一回事为止。」

    殷茵的拳头握紧,牙关紧咬,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中爆

    发出来。

    我叹口气,用手抚摸着她的脖子:「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到此为止。」

    殷茵用力呼吸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三分钟之后,她勉强做到了。

    我看着她,摇摇头:「你仍然对我有着误解。你依旧在用自己常识性的模板

    勾画我行为逻辑。你心中觉得,我和你有过那样默契的瞬间,我理应珍惜你才对,

    是么?」

    殷茵看上去非常委屈,她哽咽了一下,点点头。

    「所以你错了。你想认识真实的自己,就必须要蜕壳。那些腐朽糜烂的记忆,

    只会阻挡你的视线。我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化作无物。」

    「可是那种事情!」殷茵感受到了我的真诚,但依旧无法接受。

    「福柯说过:用拳头击打某人面部,与用阳具插入某人阴部没有任何区别。

    后者在物理上的伤害甚至比前者还

    要低些。人们之所以无法认可福柯这句话,

    因为我们都已被枷锁钳制。你所受到的伤害,是来自你对庸众规则的谄媚,是自

    己对自己的戕害。」

    「可你让那些男人上我,我就会变好吗?」

    「原来我以为答案是肯定的。但现在意味着,我判断有误。」

    对于我近似于认错一般的言论,殷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做错什么

    了吗?」

    「不,是我过于急于求成。又或许……这个办法本来就不适合用在你身上。」

    对rou体进行摧残,用推挤的方式去探明被调教者的底线,这是我常用的手法。

    可是如果殷茵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个体,我或许应该紧紧抓住她精神上的那根飘摇

    丝线,勾着她,让她自行向我靠近,就像今晚做的那样。

    今夜做了不少事,我的精神有些过于疲惫了。我需要在良好的休息之后,重

    新构架后面的调教策略。

    殷茵知道我不喜欢对她说谎,所以她总算放松下来。酒精所提供的虚假温暖

    已然消退,这里需要我做的事情也已经完成。我拨通赵峰的电话,让他将我们载

    回家去。

    没有回西郊的工作室,而是回了公寓。这是殷茵第一次被我带到这个地方,

    也算是我对她某种程度的认可。

    「你平时就是住在这里?」殷茵站在玄关处,一时之间没敢进来。

    「对。」我脱下外套,随手挂起。

    殷茵把高跟鞋脱了,赤着脚走进客厅。我在衣帽柜更衣,她想要过来帮我,

    被我轻轻一推推向了沙发。

    我换着居家的衣服,殷茵则窝在沙发里看着我,她放松的让自己沉在坐垫和

    靠背中间,眼神里带着逐渐晕开的涣散。

    在敲门声响起来之前,我一直觉得,今天晚上所有要做的,就是在这张沙发

    上揭开殷茵身上仅存的那件衣服,然后用她喜欢的力道,用并不真实的温柔,让

    她高潮几次。

    很明显,殷茵的潜意识中,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涣散的瞳孔中,带着她自己

    都不清楚的情欲。

    但是公寓的门还是被敲响了。我甚至以为,来的人是物业或者保安。

    可我在门禁屏幕中,竟然看到了黎星然的身影。

    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

    这个女人,毫不拖泥带水,想做什么,她就做了。一切都必须发生在现在,

    由她自己说了算。

    我只能把门打开。

    黎星然斜靠在门边,指间燃着一根长滤嘴的女士香烟,脚边是一只手提箱。

    她穿着一件长摆驼色风衣,像一个职业女性。只是长摆之下若隐若现的低针

    黑色丝袜却在诉说另外一种情绪。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着她闪亮的眼睛,问。

    「抓着韩钊死缠烂打了一番,还多给他许了两个承诺。」黎星然眨眨眼,慵

    懒的声音。

    仅仅是这样就把我的住址给卖了……过两天我非得让韩钊还我个人情不行。

    我没有邀请她进来,她也一言不发,继续抽着自己的烟,嘴角微翘。看上去

    完全不打算说「不请我进去吗」之类的废话。

    她已经发出了挑战,而应不应战则取决于我。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没必要

    多说任何一个字。

    我想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直视她的双眼,拨通了赵峰的电话。

    「欢哥?」

    「还没走远吧?」

    「没呢,我刚……」

    「回来接一下殷茵。」

    殷茵的时间还很长,但黎星然或许不会等我。

    更重要的,这正是进一步发酵殷茵「嫉妒」的好机会。让她落空吧,让她独

    自在床上辗转,让她矛盾,让她哀怨,让她脑海里填充对我的惦念。

    我仍然站在那里,挡着黎星然望向屋里的视线。她也不着急,安静的依着墙

    壁,用烟雾填充着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她将烟递给我。我迟疑了一秒,拿过来抽了一口。

    那不是市面上贩售的商品,而是手卷货,她在里面加了料,而且不是什么合

    法的东西。

    不过我仍然没有拒绝,象征性的将那口烟过进肺里,让一条颤悠悠的小蛇滑

    进自己的神经,享受了两秒癫狂的眩晕。

    「左欢?」殷茵看到我许久没有回屋,便走到玄关来看。她越过我的肩膀,

    看到了黎星然。

    「穿上我的外套。」我头也不回的对她说,目光依旧放在黎星然身上,「赵

    峰会送你回酒店。」

    殷茵沉默着去拿了衣服,然后站在我背后等待着。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但黎星然的目光却从我身上转移了,她在看她,并且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黎星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不过她不打算揭穿我。

    电梯灯亮,赵峰风风火火的

    走出来:「欢哥我来了。」

    「走吧。」我侧身,将门让开足以通行的空间。殷茵披着我的外套,和我擦

    身而过。她试探性的和我对视,我用不加杂任何情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不满,但依旧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然后她和赵峰一起消

    失在了电梯口。电梯门缓缓关闭,公寓与世界隔绝,气压骤变,我和黎星然变成

    了关在同一只罐头中的鲟鱼。

    黎星然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她好像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有些犹豫。

    她的那根手卷烟,我只吸了一口就有些头晕目眩,但她却在享用了整整一根后依

    旧保持着冰凉的镇定。

    她将燃尽的烟灰随手点落在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对我摆了摆手指。

    我欣然将路让开,把她迎进屋子,然后又将她那只褐色的硬皮手提箱提了进

    来。

    黎星然在公寓中缓缓地踱步,她先在客厅间晃了晃,又来到厨房,用手指划

    过一尘不染的灶台和餐桌。我站着看她,等待着,看她会和我玩些什么把戏。

    黎星然站在厨房中台旁边,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伸展着胳膊,缓慢而

    从容,将中台上放置的东西全部划到了地上。

    放置的整整齐齐的白瓷盘和玻璃酒杯,发出噼里啪啦的混乱声音,在地上摔

    成细细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而没办法被摔碎的刀具,在金属嗡鸣声过后,留

    下了木地板上长长的划痕。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黎星然看我没有反应,扬了扬眉毛,像阴谋没有得逞的猫。

    然后她继续往里面踱步,随手拉住了冷库门的把手。

    她刚刚把冰库门打开,我就来到了她的身后。黎星然看到满满一库的食品,

    微微一愣,而我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是决断的时候了。」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将你往里面一推,关上门,

    然后你就再也不会拥有给任何人捣乱的机会。」

    黎星然轻轻一颤,侧过脸:「你是那种喜欢做不喜欢说的人。如果你要这么

    做的话,我现在已经在里面砰砰敲门了。」

    「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至少知道,你不会把我这条命放在眼里。」

    「但你还是毫不畏惧的跑到我这里来,撒野。」我用鞋尖拨弄着我们脚边碎

    裂的瓷片。

    「这就是你的巢xue吗?」黎星然仿佛毫不在意我言语中夹带的威胁,「很无

    聊。只有这个冰库稍微有点儿有趣的意思。」

    我松开了钳住她后颈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厨房中台上:「这里当然不

    是。」

    「今晚我住在你这里。」

    「好。」

    从她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我们两个都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中间那些随

    性而至的舞步无非是些情绪的挥发,她展现出的东西最终还是落到了我预判之中,

    而我的一切反应也如她所料

    她来了,当然就不会走。她也知道我不可能拒绝。

    我们对彼此身上的气味太过敏感,我们已经不会放过对方,直到心满意足为

    止。

    「楼上有好玩的么?」黎星然踮着脚,小心闯过她自己创造的狼藉,向楼梯

    走去。

    「会令你有些失望,那里只有我的床。」

    「那就够啦。嗳,把我的箱子拿上来。」她肆无忌惮的对我指手画脚,像是

    支使仆人。

    然而我欣然从命,毕竟是她主动前来投入罗网,我自然要回足礼数。

    「箱子里是什么?总不会是带了个炸弹想把我连根端了吧?」我跟在她的后

    面,像楼上走去。

    黎星然咯咯笑着,我只能看到她的肩膀耸动。

    「男人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总是这么丑陋。」

    「你敢来我这里,应该有一点保险措施。」

    「所以就要是炸弹?你是想把我笑死在这里吗!」黎星然张扬的笑着,然后

    摇头,「保险措施当然有。如果我就这么没了,自然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我想起了她带去韩钊聚会的那个男人,顺服和野性同在,像是血统纯正的猛

    犬。我知道他会为她那么做的。

    「可是我们没必要自相残杀,对么,左欢?」女孩回头居高临下的对我眨眨

    眼,「我只是看穿了你的一点小秘密。」

    「或许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我可以和你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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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对了,因为我对她的好奇心也压过了警惕心。我将她的箱子放在主卧入

    口的墙角边,而女孩已经自顾自高高兴兴的躺倒在了属于我的床上。

    「啊,是我喜欢的质地。」她满意的评价着那张床铺的软度,然后重新起身,

    将风衣随手脱下在地上。

    下面是一件短款松软的罩衫,细腻的小腹上依稀可见勾抹的刺青。

    「左欢,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不会是个变态杀人狂吧?」

    「我的确杀过人,但从未以此为乐。」我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那就放心了。」黎星然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小声在我耳边说:「我也杀过。」

    她的嗓音柔腻而富有感染力,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来吧,交换。」我对她说,「用你的秘密。」

    「我只杀过一个啊。十七岁时,一个嫖客,在一个汽车旅馆里。」

    「他没有给你钱?」我好奇地问。

    「他cao我的时候,扇了我的脸。所以我在他睡觉的时候,用他的刮胡刀割了

    他的喉咙。」

    「像这样?」

    我的话到嘴边,手掌已经狠狠地打在了黎星然的脸颊上。女孩一个踉跄,险

    些歪倒在地。

    她捂着脸站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表情。然后她笑了:「对,就

    是像这样。不过那时候,他的jiba还插在我身体里。」

    这一巴掌仅仅是我的试探,而它结束的也很快。黎星然毫无预兆的闯入我的

    地盘,是一种无礼,我给了她一耳光,也同样是无礼。但这无礼的背后,隐藏的

    其实是同一种动机。

    我们都想尽快看懂,对方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

    她提到自己杀人的原因,而我则对她做了同样的事,这只能传达一种信息:

    我不怕她杀我,因为我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人。黎星然瞬间就读懂了,我看似侮辱

    性的攻击,却不夹杂任何人类正常的感情,所以她完全没有生气。

    而她的笑,就代表我猜对了,她也猜对了。于是我们的轨道相接,再也不需

    要对对方掩饰。

    这里只有我和她,两个怪物面对着同类,开始肆无忌惮的蜕皮,享用着很久

    很久都没感受过的喘息机会。

    我捧住她被我打伤的脸,轻轻吻上去,她痛的轻轻嘶气,欣然接纳。

    「你应该没被有抓,否则也不可能自由自在的去这个世界上各个地方学习刺

    青。所以你应该对杀人时的环境很熟,这意味着那也不是你第一次卖yin。」我顺

    着她的话说道。

    「猜对了。还能继续往下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