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我干什么都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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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好奇这家伙肚子里卖的什么药,答应去他家看看。 中年男人的屋宅和曹娘子家区别不大,不过就是更小了一点,乌石房总共三间,洗衣槽和水缸都在屋外,挤堆在河岸边,差点就要建到桥头。 他带我进了中央最大的一间房屋,里面放着一张大木桌子,供一家人吃饭。 我进屋之后率先感受到的就是寒冷。这种建在南方的房子御寒能力并不好,室内外温差不大。 我坐在长凳上,注意到了内墙边的一扇锁着的门:“你的上有老下有小呢?”我这是在问他卖惨时用的老人孩子在哪。 男人赶忙一笑,道:“我老爹在内房里呢,孩子我娘子照料着。” 我点点头。 我听得清清楚楚,那扇门里头根本没有心跳和呼吸。 他忽地张望了一下,眼神警惕地像惊弓之鸟,等确认什么后,又转过头对我扯着面皮笑。 “我、我让我娘子来跟你谈……” 2. 中年男人离开,趁着间隙,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陈设。内墙有一面木柜,大约一米二三,顶部中央供着一尊慈母神像。 这尊神像雕刻得较为粗糙,唯独一双眉眼看起来格外逼真。祂慈眉善目,褪色的劣质墨漆点成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窜地站起身,径直朝祂走去。 那异样的注视感在我走近时消失,神像便只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神像,底座上刻了几个小字: 一月一,祭神明。 3. “曹、曹娘子……” 年老细弱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中年女人探出一个头。 她身材矮小,身上裹着几乎成球的袄子,头巾包裹半个头颅,就像用叶子裹好一颗干瘪的果实。 她看到我站在神像旁,惴惴不安的神色顿时多了几分轻松,仿佛已经摸清楚了我的态度。 我算算时日,九重莲入冬大约十一月中旬,这个秘境好歹也是寻姑城附近的,这异样的寒冬自然也差不多是十一月份开始的。 也就是说,很快就要到一月一了。 我注意到她望向神像时虔诚又孤注一掷的疯狂神色:看来他们想跟我换的东西,还跟祭祀有关啊。 我慢慢走回长凳边,四平八稳地一坐,套话道:“你也知道,祭祀这件事……” 妇人抢了我的话头:“对!对!”她激动地几乎快要扑倒在我面前,眼眶里却涌出泪水。我才发现她的瞳孔跟神像一样,无光无亮,只是一团点画般的黑痕,“祭祀一定要用活物,以往还好,如今哪里还剩什么活的呀!” 不知时日的冰天雪地,哪怕是有剩的吃食,也是冻rou和咸菜。山里头的动物熬不过寒冬,恐怕也已经被埋葬在了雪里。 如今还剩的活物…… 4. 她的丈夫、方才试图抢劫我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小孩,堆着笑推到了我的面前。 小孩莫约十岁,但看起来各位瘦小,皮肤粗糙,瘦骨嶙峋,肚子却胀得极大,如同一个畸形的孕妇。 它的眼睛是两个黑点,甚至都不圆润,就像随手撒上去的两滴墨。 “六十四斤!”男人笑咧咧地说,肩上还扛了一个量猪的提称,随时准备量给我看,“曹娘子跟我们换三十二斤就好!” 我听见了肠道蠕动和胃收缩时带动的石头碰撞的窸窣声,再看小孩唇角细小的割破的划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见我淡淡地看着小孩的肚子,妇人急了,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然后哀求道:“三十斤就好……” “我们每家每户都得去祭祀……” 她喃喃道:“你不会不去吧?” 男人也突然收敛了笑容,视线锁在了我的脸上:“你不会不去吧?” 小孩的眼睛敷衍地被两个墨点取代,竟也抬起头望着我。 已经被石头割毁的喉咙漏出声音:“你不会不去吧?” 5. 一、我去。 二、我去! 我捏着鼻子顺着秘境逻辑把这小崽子带回曹家,一开门就碰上季今楼。 他低头瞧见我身边豆豆眼的小孩,莫约是已经对这个秘境里各种专门恶心人的外观麻了。 他默默抬头,很言简意赅地问:“何物,为何?”张口时的热气散在空气里呼出一团雾。 我进门关门,拉上门栓:“好好说话,非要装逼,你是高冷人设的吗?” 季今楼矜持地点头,然后瞅瞅我,唇角上扬了一点,但不多。 这家伙脑回路都是粉色的,我很难猜想到我不在这会儿他又脑补了一点什么。呵呵。 我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个小祭品的来路,季今楼表示了解,遂问我如何安排。 我听着烦死:“你是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怎么什么都要问我?” 扶贺就从来不会什么都问来问来,他只会背着我花他自己的钱。该死,他应该上报的! 季今楼又瞅我,桃花眼居然还弯了弯。他颔首,评价道:“很显然,我是。” 他的态度忽然变得极其温柔,仿佛豆豆眼不再是个畸形且敷衍的造物,而是他真正的爱情结晶。 季今楼毫无芥蒂地牵着它瘦小的手,将它拉到了厨房。 一开二推三关门。 行云流水无非如此。 6. 我是真的傻眼了:“等……”小剑尊不是在里面吗啊啊啊啊?! 里面果不其然地出现了拔剑时的破空声,然后就是娄续的清冷厉言:“你是何物,为何在此?!” 我简直要昏过去了,相信男人的办事能力不如相信一坨狗屎! 菜菜她们还在兢兢业业地当反派,而季今楼除了被我干以外基本上什么都没干! 我火急火燎地去救场,恨不得扑过去。 厨房内娄续目光冰冷凌厉,腰间的双剑已经出鞘,站在一动不动地倒在地面的豆豆眼身边,用剑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戳它。 幸好没死! 娄续停止戳它,转头问我:“这是何物?” 我刚想解释,又想起来娄续好说歹说也是仙尊的弟子,年纪又小,三观还处于愤青的阶段,很容易分不清秘境设定和现实。 我不太打算说这个是秘境设定的活人祭品,免得节外生枝,所以一口咬定:“动物。” 娄续疑惑,真没见过豆豆眼人形大肚子的动物。 “何种动物?” 我憋了句:“灵性动物。” “为何带来?” “因为……” 地上的豆豆眼很安详地存活着,瘦瘪的四肢和庞大的肚皮宛如一只巨大的人形蛤蟆。 我:“……太可爱了。” 7. 我含着热泪给它止血,我虽然有治愈能力的水木灵根,但是医学基础薄弱。 就算有医学基础也是治人的医学基础,治不了蛤蟆。 实在止不住就只能——滚啊!谁要给蛤蟆用合欢诀! 我突然想起来这些人的血可以复苏量心木,于是又摸出那根树枝沾了沾豆豆眼的血。 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觉不对,狠狠心,把树枝直接插进了它的伤口里。 还是没用。 我收回枝条,假装刚在是在疗伤,又糊弄几下,拍拍屁股走人了。 8. 我把季今楼拉回房间,他一脸风轻云淡,除了盯着我看,就是盯着门来假装没有盯着我看。 你大爷的,这副鬼样子跟秘境的村民有什么区别! 我:“我希望你能够反思,以后做事情想想会有什么后果,不要跟某种黑白二色雪橇犬一样天天拆家。” 季今楼直白地说:“听不懂。” 我这么讲就没指望他听懂,纯粹宣泄一下罢了! 他补充:“但我知道你在骂我。” 难道你不该骂吗?! 9. “你知道我本来想要屠秘境来养那株量心木的吧?”我转移话题,“但我刚刚发现,那个小孩的血对量心木没有用。” “我猜测,我们可能忽略了一点。” 季今楼沉吟片刻:“其实我也觉得不对。现在的秘境依然能让我们顺着进行,但如果是我们三个取代了原住民,根本不能保证所作所为符合秘境的要求。” 我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凝重道:“除非,这个幻境希望的只是我们进行祭祀。” “在这个里世界里面,我们要经历一场祭祀,祭品是每家的小孩,而我们实际上是从‘现实’进入这个里世界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季今楼和小剑尊,很可能会是现实里的祭品。 “你还记得找上你们的那两个修士吗?” 季今楼也意识到什么:“无利不起早。之所以有人寻找这个幻境,是因为有量心木的事情被传了出去?” 毕竟,修真界不缺高手,也不缺识货的人。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说,“所有量心木,都是出自这里。” 季今楼了解量心木比我多些,好歹也是自己的本命剑。 他却略一思索,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看来他拿到量心木的方式也不简单啊…… 我继续分析:“甚至我们取代原来的‘曹家夫妻’也不是巧合。” “你有没有想过,导致我们进入这个幻境的,可能并不是蒋道友她们,而是我们杀死原住民的举动?” 木柴不在山,仙丹不在山,仙姑不在山。 谁能保证,这个里世界,不是这座“山”? 10. 季今楼则考虑到了还在勤勤恳恳剥削民脂民膏的小伙伴们:“蒋道友她们取代了柴夫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那大概,要等她们把山洞里的地窖填满才知道了。” 于此同时,玉简传来了消息。 菜菜:“快快快来山洞!我们终于快完成搬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