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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淮只觉浑身一松,灵体从身体中脱出,慢慢地浮到了天上。她望着被裕王一把拽住的裴景诚,有些失神。司命飘了过来,拍了一下苏小淮的狐狸脑袋。苏小淮:“?!”“呜呜呜,妖精你死得好吓人啊……”苏小淮:“……”她看了一眼原主的身体,许是她刚刚自刎时还用了灵力的缘故,那身体几要头首分离,鲜血哗啦啦地流了一地,看起来委实有几分渗人。皇帝双拳不敌四手,终也是倒在了血泊中。而后,便见那人脚步踉跄地跑上前来,跪倒在她的身侧。他低着头,教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是——她扭回头来,不忍再看。她思忖片刻,对司命道:“仙君大人,小妖想对裴景诚施个术法,不知可行否?”司命眨眼诧异道:“你想对目标人物做什么?”“小妖想让他……忘了昭阳长公主。”只要他能忘了她,说不定以后的日子就会舒坦一些。司命哽了一下,为难道:“这恐怕是不行啊……”下面那位大人的记忆,可不是她说抹就能抹得掉的。再说了,妖精想要抹他的记忆作甚?司命多看了裴景诚几眼,只觉他此时的模样有几分熟悉,细细一想……娘耶!她她她……她怎么好像在五个异界里都把大人坑了一遍?!细思极恐,后知后觉的司命:“……”天啦噜!要命了!她只记着提醒妖精不能动情了,却一直忘了把大人给考虑进去,可看眼下这情形……她打了一个哆嗦,脖子上凉飕飕的。她一直以为,以大人薄凉的性子,他定然与世间情爱无关,可她到底是忘了,下来渡劫的他终归是一个凡人。不行不行,她可不能继续坑大人了!她本就是奉命来帮大人的,可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等大人渡劫归来,指不定要活活剐了她……她必得想一个能让妖精好好帮大人渡劫,但却不会勾动大人的法子才是!“仙君大人?”苏小淮突地叫她。“啊?啊!走了走了!”司命一掌拍开了通道,不容分说地拎起苏小淮的后颈,把她给扔进了通道里。苏小淮:“……”第五劫(完)至和六年末,大庆国亡。异姓王裕王登基,改朝换代。只道那新君手腕非凡,知人善任,是以更迭以来,国家日新月异,不过十余年功夫,便开创了一代盛世,四方来朝,无人敢欺。而若要细数开国肱骨之臣,那首屈一指的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裴景诚。只见圣上开国以来,裴景诚平步青云,无论这十年来朝中局势如何动荡,那裴相的位置依旧是不动如山。于此,世间众说纷纭,有的揣测道裴相乃圣上的救命恩人,又学富五车,遂才稳坐了那首相之位;有的道那圣上有龙阳之好,看上了裴相的好样貌,遂大加恩宠;有的还道裴相本是圣上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因着其生母不愿见裴相承帝位,圣上遂才只得给裴相封了一个高位,好生待着……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不论如何,只要圣上在位一日,裴相的荣宠便从未曾变过。可是,裴景诚想要的,却从来不是这些。·又是一年冬末,京城中银装素裹,大雪纷飞。夜已深,气派堂皇的相府里,一长随哆哆嗦嗦地闪入了屋中,他打了个呵欠,浑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长随脱了大衣,抖掉了上面的雪花,又跺了跺脚底的冰碴子,匆匆忙忙入了茶水间去忙活。又是到了他当值的时候。手脚利索地泡好了一杯茶,长随端着便往书房里去,见书房里通明的灯火,他叹了一口气。只道他家相爷那叫一个勤奋,不到三更是从不见歇的,分明都大把年纪了,也不知相爷是打哪儿来的劲头……叩了门,只听里头传来低低的声音:“进来。”长随推门而入,合门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案前放置茶盏,地面上铺满了书卷。裴相的书房,是一如既往地乱。自他入府伺候以来,这书房不知是扩建了多少次,但屋里的书却总能堆得相爷人影都不见。要说吧,这相爷博览群书倒是大好事,只是他每每来收拾的时候,却总能看到那书堆里混杂了一堆……描绘男欢女爱的话本。啧,他虽说意外他家相爷竟好这一口,却又十年八年不见他娶个妻……哎哟造孽啊,可别被憋坏了哟!书房里唯二不乱堆书的地方,只有裴相的书案,与书案旁的软榻。他本以为,那软榻是作小憩之用,他来了也不知多少年了,却是从未见相爷在那榻上睡过,若是累了,最多不过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真不知那软榻放在这里,到底是占地方用的,还是占地方用的。长随放了茶盏,偷偷睨了一眼,暗叹,相爷又在临字了……只见那人正里桌前,对着一纸书信,提笔临摹。伺候了相爷这么多年,这张纸,他已是见过很多次。只见这信纸上头斑斑驳驳,像是被水洇过一般,皱巴巴的,而其中内容,早已混作一团教人分辨不清。可相爷却总是兀自提笔写临着,一个字一个字挑着写,写很多遍,无法连成句子。每每如此,他都觉着相爷好似在临那信,却又好似只是从记忆深处,将那封信上的字一个个摆放出来而已。长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今夜相爷要否歇息,却又不敢大胆去问,只得退了出去。门“吱嘎”轻响,临着字的那人笔锋一顿,没了什么动作。裴景诚拎起了刚刚写好的字,展在眼前打量。他的面色很是平静,没有悲喜。片刻,他稍稍侧了脑袋,目光落在软榻上,轻声问道:“殿下您说,臣这字,练得可像?”屋外吹起了呼呼的大风。在那咆哮着的风里,他听出了很多很多的声音……却独独没有那一个,他想要听的。裴景诚挑唇哂笑了一下,昏暗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交叠,神情晦涩难辨。突地,他一把撕碎了手中的宣纸,狠狠拍在了桌上,将茶盏震得哐当响。他的目光死死盯去了案前的信纸,那双眼,红得似是能渗出血来。他还记得,这封信,是他在她死后的第三日才看到的。她留下的字不多,却是字字如刃,将他本已是千疮百孔的心划得稀烂。他本以为,她之所以会对他漠然相待,是因为她仅仅是忘了他,忘了他是当年在国寺里的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毕竟,他有了名姓,他有了声望,有了衣冠楚楚的模样,她自然会记不起他。记不起也好,他便可以告诉自己,她待他不好,只是因为她心里还有宋即温,而不是因为她不会欢喜他。只要他能留住她,终有一日,她总会忘了那人,看到他的好。终有一日,她总会想起,她曾是那个会软软地叫他“诚哥哥”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