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彻底
有一缕意识时候,感官都是虚浮的。 滂沱雨夜,脏泥,寒意,地下室,躺着的人,绞痛,这些交杂在一起,像电影结尾彩蛋,最后变成耀眼的水晶灯。 耳边先听到呼吸,自己的,另一个人的,然后是心脏跳动,最后又变成沙沙雨声,面前人影晃荡重叠,无数个头挤在一起辨不清面容,蒋雾偏头继续睡过去。 这一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 细针扎进血管带来刺痛,冰凉液体与热血相撞,人醒了,但说不了话,长久的卧躺使人虚弱,蒋雾几次试图控制身体翻身都是徒劳。 有熟悉的气味靠近,一下子声音又渐远,金属贴上皮肤四处游走。 专家收起仪器,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沈先生,夫人已恢复。” 沈默手掌轻轻覆上蒋雾手背,看见她眼睛从一条缝到完全睁开,低声叫着老婆。 蒋雾摸上眼前的脸。眼皮褶皱层叠、颧骨突出,下巴青茬密布,整个人瘦到见骨,有想起什么,也还记得昏迷前的事。 “奶奶呢,她怎么样?” 沈默单手撑在蒋雾额侧,眼神眷恋看着醒来的人,慢慢低头浅吻,胡渣刺到蒋雾下巴,那块皮肤泛起粉色。 她伸手盖住那双熬透红的眼,声音虚弱柔和,“是不是一直没睡觉,红到眼尾了。” 于是艰难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小块位置,沈默侧身躺上去,头埋进柔软胸口,抱紧妻子后背顺从闭上眼,泪水从锁骨滑进乳沟,所过之地一片濡湿。 “我没事,沈默,不要哭...” 还好醒了,还好没失去,还好你还在,还好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船停进港湾,在夜空下酣睡。 蒋雾醒后的第四天,还是时常感到困倦,经常会止不住昏睡,一睡就是小半天,别墅里虽请有营养师来做调理,但她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她不止一次问过山上的情况,但沈默都是闭口不言,不止如此,别墅里的佣人也小心翼翼,往日里还会跟蒋雾打打闹闹,现在变得闷头做事不敢多言,做好饭打扫完卫生就消失不见。 蒋雾坐在餐桌前看着新来的管事李婶领着人离开,别墅里空荡寂静,手中勺子与乌鸡汤罐的碰撞声突兀,眼神停留在旁边那碗中药上。 她偷偷翻过垃圾桶里的药渣,在网上查过那些药渣的用途。 产后补气。 近几天喝的都是大补汤,她没有生产,补汤加中药补气,也就是说,有个生命曾从自己身体里流失。这是她跟沈默的第一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是自己失职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蒋雾端起那碗散发苦味的中药,一饮而尽,就当是惩罚自己。 可让她在意的不止这一件事,女人直觉认为沈默还有事瞒着,但他不开口,休想从旁人口中知道真相。 没有人聊天,沈默也不在,蒋雾趴在床上无聊晃脚,习惯性往床头柜捞手机,发现没有,懵着脑子到处找过一遍后,想起可能还在半月弯,又或者在沈默手里。 沈默那晚抱着她休息后第二天就离开办事了,之后一直不见人影,偶尔听见李婶打电话汇报蒋雾的身体情况,除此之外也没见过他人。 突然想起一楼客厅电视柜旁有别墅的专用电话,她光着脚哒哒哒跑下去,结果电话线是断掉的,同时,断掉的还有电视机的线。 蒋雾蹲在地上,手里捻起那堆线,看着断掉的切口,仿佛似曾相识。 沈默在第一次强占她后,也是这样断掉所有通讯与外界联系。 寒意串上脚背,人倏地起身往外走,别墅大门打开时,外面的雨斜飞到廊柱上,空气浮动,是热的。 雨,又是雨,没完没了的雨,春天的雨。 蒋雾赤脚出门,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小院关着的铁门口,一步,两步,慢慢地接近,然后伸手拉开中间的铁栓,铁门碰撞哐当响,外面就是柏油马路,蒋雾踩在积水里,飘雨把头发打湿。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 蒋雾走出去,脑子里浮现两个人影,她看着斜对面马路那辆黑色轿车启动,调头往自己这开。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 黑车越来越近,相隔十几步距离停住,主副驾驶分别下来两个保镖。 蒋雾认得这两个人,外号分别叫黑虎跟黑豹,脑子里是两年前那个夜晚,由于太过于天真,趁着沈默熟睡偷跑出去,就是这两个人守在门口截住了,惹得沈默犯脾气,把她弄得下不了床。 那时候先开口的是黑豹,他说,蒋小姐... “沈夫人。”黑豹走到面前恭敬道。 两年前,说的是请您回去,而现在,“沈总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真巧,”蒋雾抱臂冷笑,“没想到会再见面,并且是同样的方式。” 黑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蒋雾不为所动,“沈默呢,让他回来。” 作为拥有极高职业素养的称职侦探,黑虎黑豹不会多嘴一句话,只会机械重复那句“您不能出去”。 蒋雾领教过这两个人的韧性,比狗皮膏药还黏,否则两年前自己逃跑也不会每次都被找到抓回来,所以她不会自讨苦吃。 “告诉沈默,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他站在一起,如果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妻子的话,今晚回来见我。” 雨下得淅淅沥沥,蒋雾折身往回走,院子里架有花架,上面的蓝雪花在去半月弯前亲自修剪过,现在已经全部垂下来,一朵朵开放形成漂亮的蓝色瀑布,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蒋雾摘下一朵,有只夜蝴蝶停在藤下面躲雨,被惊动无力扇着翅膀往另一旁落。 专属于夏季的花都已经开了,那么这场雨,又是属于哪个季节,是她昏迷后记忆还停留在的春天,还是现实中的初夏,这两个季节交替的那段时间,她是真的昏迷不醒,还是被注射了药物。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蒋雾翻出医生开的药,上面的包装大都是被替换过,她分不清哪一瓶是带有安睡功效的,干脆全部扔在地面上。 黑豹向沈默汇报情况,那边什么也没说,挂掉电话不久一道车光极速扫了过来,而后转弯进还敞开的铁门。 只有一间房亮着灯,蒋雾站在窗前冷冷注视着庭院,沈默大老远看见她赤着的双脚,车钥匙都没拔,径直跑进去,一路上楼梯进房。 他从后面拥住蒋雾,炎热的夏夜,她身体还没恢复,受不得凉,房间里没开冷气,炙热身体贴上来,发现她整个人一片冰凉,头发上还残留有湿气。 旁边地板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花,都是蒋雾一朵一朵摘回来的,这些夏天盛开的花,与白色药瓶杂在其中,不多说,沈默把人抱进浴室,浴缸里很快自动调温出水,待到蒋雾整个身子浸到温水,沈默才慢慢拿毛巾帮妻子擦拭湿发。 “奶奶呢,她怎么样。” 沈默擦头发的手不停,换了一块继续。 “我睡了多久,今天是几月几号。” 沈默把擦干的那块撩到一旁。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还断掉与外界所有的联系,你是又想把我囚禁起来吗。” 蒋雾偏头躲开沈默的手,发梢沾上水。 “是。” 三个问题,他只回答最后一句。 “理由。” “因为你只能属于我,哪也不能去。” “这不成立,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 沈默扔掉毛巾,手从后探向前握住蒋雾双乳,手心填满的软,连着心也是。 “我后悔了,所以你哪也不能去。” “那我每天只能像条狗在别墅里等你,你想起时就回来,没想起就像这几天一样消失不见,对吗。” “你是我妻子,我才是你的狗。” “可是你不听话,沈默,如果还当我是你妻子,回答刚才的问题。” “你问了三个,还有两个只能二选一。” 蒋雾试图扳开胸前的手,“今天几月几号。” 沈默穿着衣服一起挤进浴缸,里面的水溢出来,流到地板上。 “五月六号。” “所以我昏迷了近两个月,又或者说,是被迫昏迷。” “是。” 沈默掐住她脖子,不给继续问,粗糙灼热的手掌摸上皙白的颈,薄唇狠劲吻下去,四目相对,蒋雾才发现沈默眼睛还是红的。 “你的...眼...睛...唔” 沈默手上用了劲,蒋雾呼吸不畅,手同样掐着他脖子,没用,趁着还有力,往下用力捏了一下他的器根。 半拨状态的巨物受力,沈默嘶地撤开身。 蒋雾捂着脖子往一旁咳嗽,刚才的力道差点把她弄窒息。 “你又发什么疯。” 沈默偏着头,碎发遮住原本的红眸,他的唇泛白抖动,濡湿鬓侧分不清是汗还是水,十指向拳心紧握着,指关节跟牙关咯咯作响。 黑豹打来电话时,他正在接受心理医生治疗,之前每一次发病都靠暴力解决,要么伤害自己,要么不要命接任务,只有这一次选择极力忍耐。 蒋雾没彻底看过自己真正病发的样子,所以在她身体允许情况下,命医生在点滴里参有安睡的药物。 躁郁症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控制住,未出世的孩子,奶奶的离世,沈自寒的失踪,司文家的逼迫,一桩桩一件件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病情反而恶化。 沈默原本的计划是让蒋雾继续昏睡一段时间,等能控制住自己病情再出现,但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到了要主动进食的需求阶段,所以只能让人醒来,见到妻子彻底睁眼那一瞬,铺天盖地的情绪化成泪流在她胸前。 沈默是人,再怎么狠厉,也会有软肋。 之后瞒着蒋雾继续治疗,在听到黑豹转达的那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他站在一起”后,他不顾一切地回来做好坦白准备,可如今却得到一句“你又发什么疯”。 又。 所以,在蒋雾眼里,自己是畸形的,就跟那些人看自己一样,是个疯子变态恶魔。 心底有个声音在抗争反对这个想法, 不是, 不能这样想, 蒋雾不是这样的人。 但沈默控制不住,他不紧不慢扯开自己身上的衣裤,同时把蒋雾也拨干净,浅淡地勾起嘴角,红眸不见情绪,在蒋雾惊慌失措间死死把她摁在浴缸里,居高临下轻慢道。 “发疯想cao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