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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事,到底有些凉薄的意味。言晏熬了点清粥,坐在外婆床畔前,像看孩子一样看着老太太一口口地吃,她只能装作这样认真细致,除了老太太这儿,她哪里都待不下去。外婆不无责备地说了言晏几句,终究是你母亲,你这人前人后地给她气受,再浓的血缘也会淡了的,“你还能跟我一辈子?将来找了人家,与自己生身母亲关系都这么僵,婆家怎么会喜欢你!”“我不嫁人。”“浑话。”外婆搁下粥碗,冷不丁地告诉言晏,母亲与外面那个莫先生,要结婚了。要结婚了。对方比母亲小七岁,离异带了个孩子。老太太也不大同意,可是隔了这么多年,女儿重新信誓旦旦地开口说要结婚,老太太也没反驳的理由了,好歹都是她自己的了。“我都不反对,你这个做晚辈的,更没资格反对什么了,她始终是你妈。像今天这样不知轻重地顶撞她,让人家莫先生怎么想咱们家。你妈就是性子要强,遇事都放在心里,你觉得好言好语地劝着我、陪着我才对,她认为人死不能复生,话说到就行了,也没说不管我。”说到底,母女俩性情差太多了,言晏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偏偏也是个纸糊的美人灯,风吹吹就坏了,半星点的事都经不住,只一点比她母亲强,性情上虽说急,可是人是良善得很,自己容易掉眼泪,偏就最见不得人家伤心落泪。知冷知热,比母亲可人。血缘这东西,不信也不行,言晏父母当初分道扬镳地那么决绝,偏偏二人的所有性情全糅合在一起给了她。“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可以不喜欢外面那个莫先生,可是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难不成,看到你妈终究一个人,你就满意了?”老太太一句话,说到了言晏内心最柔软之处。可是,心伤是很难医的,或许连谢冰慧本人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年,言晏与她始终亲近不起来,纯粹脾气不对付?小舅一家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倒是谢冰慧,送走了那位莫先生,说晚上歇在这里,忙前忙后地收拾厨房和家里,言晏在这里不是个躲懒的人,一般的家务她都干得上手,始终气不过吧,就是不愿意去厨房搭把手。结婚?平白冒出个男人,就要结婚?她也没觉得这个男人与母亲从前相识的那些个男人有什么不同。晚上已经过九点,她两手抄在羽绒服口袋里,跟外婆喊了一嗓子,就抬脚往外走。“这么晚,去哪里?”“宵、夜。”她毫无情绪地回母亲的问话。说是宵夜,实际上她晚饭都还没吃,于是她坐在一家麻辣烫店里埋头吃菜的时候,蒋文煜裹紧外衣坐到她对面,张嘴就问,“又和你妈干架了?”言晏拿白眼回他,是。“这次又为什么?”“她要跟一个比她小七岁的男人结婚了。”言晏说着,蒋文煜移过她手边一瓶北冰洋,刚喝一口,就一副被呛到的神色。“认真的?”“呵呵,”言晏鼻孔出气,“她哪回虚情假意过,一把年纪了,还总爱那些个男人哄小女生的把戏,没救了。”蒋文煜眉头打结,“我看没救的是你吧,起码你妈还相信爱情,倒是你,……,我一直不好意思问你,你就真得一点生理欲望都没有?你这雏得太心如止水了吧!”“有性生活了不起啊!”言晏一头黑线,面上无光,声音也没分寸,吼怼回去,蒋文煜连忙对她嘘声。“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妈那边?”“怎么办?”言晏重复着蒋文煜的话,撇撇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陌生号码,她见手机管家没有识别为推销、广告、诈骗等,也就从容地接通了。谁知对方那边闹哄哄的,像是夜场风月之地,张嘴就要找周先生。言晏没二想,只冷漠告诉对方,打错了。“怎会打错,你号码还是我给周先生的,今天周先生生日,言小姐务必赏光过来喝一杯,我们周老二也算称心如意了。”“你打错了,先生。”“你是言小姐对吧?”言晏懒得与对方这种滑头且油腻的腔调周旋,即刻挂断了电话,谁知对方厚颜无耻继而再打过来,一个晚上的闷气,旋即到了个临界点,电话接通,根本没给对方开腔的机会,气焰十足的两个字丢给对方,请他原地爆炸,“滚蛋!”一刻钟后,手机屏幕上跳闪着周是安的名字,她好像才后知后觉些什么,周、先、生。电话接通,周是安很平静的声音,给言晏解释他朋友的恶作剧,“几个朋友一起多喝了几杯,闹着玩的,我替朋友给你赔不是了。”言晏不想深究他的话,更不想深究他的声音,尽管在这寒冬里,耳畔过风,听他温和清朗的声音,谈不上适意,却也不厌恶。她刚想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那头,周是安再次开口,与他所谓的朋友那好为人师、江湖油滑的口吻不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远而清,有着他这个年纪自有的持重、冷冽,尾音里又夹杂着吟吟的笑意。像风化开的麦芽糖,能嗅到隐隐约约的甜气;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却又像在与她讨什么便宜:“我回来了,你允诺的咖啡,现在方不方便兑现?”第10章第三章、冬至夜会(4蒋文煜听言晏要去赴约,问她,“你和他很熟?”“不熟。”“不熟大半夜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热乎个什么劲?”蒋文煜直觉对方来者不善。“他也许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但也不坏,而且……”他长得很不赖。言晏毫不扭捏地承认,其实第一次见到周是安,她就有些意外,意外小舅的老板竟然如此年轻,甚至貌美,清秀得像个大学生,全然不应该是个生意人。可是他一身西服、衬衫、领带,让人挑不出半点的不熨帖,足以看出,他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手,实在的生意人,扮头很足。言晏对他们的生意没有兴趣,自然对他们这个圈子更无心理会。直到,周是安巧合救了言晏那次。他并不知情之下,纯粹想帮一个女性,这样的动机,确实令言晏好感值倍增。再到他们包厢,他让同伙掐了烟,那一张蛊惑人心的画皮,比沉稳厚道的君子多些风流骄奢,又比尽会与女人吊膀子的男人少些囫囵龌蹉。蒋文煜不是奚落言晏心如止水嘛,她想告诉好友,她是有荷尔蒙的,也没蒋文煜想得那么傻,她听得出周是安的话音里有招惹的蓄意,她既然答应赴他的约,自然进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