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天子也只是给天当儿子的,没什么意思。
书迷正在阅读:重塑的爱人(1V2)、迷乱的特瑞休小姐、淮之如玉(1v1骨科)、王府成我掌中物、比翼鸟、鉴心[BDSM]、探花、权欲成笼、小侯爷、小狐妖
早午饭吃过,楚柟和倪南领了个准备晚饭的任务去了村里,女人们就各自开始昨天商量好的计划了。宁昭同和黎朝安上山砍竹子,过玄和李摘月负责将中间的竹节处打通。不过李摘月那力气实在有点不够看,半天都戳不开,过了一会儿就让过玄打发去负责把竿子削尖了。 整片山都是竹子,黎朝安和宁昭同从山下往水源处一边走一边砍,很快就满地都是了。走到半山腰,宁昭同把黎朝安叫住了:“差不多了吧黎姐,我们往下运一次,再从下往上搭。” 黎朝安把竹子的枝节砍掉,头也不抬:“行,这两根弄完就走。” 过玄的效率非常惊人,等她们俩回来时已经弄好两大捆了。宁昭同把半捆细竹子扔到平地上,喘得有点厉害:“辛苦了。” “你们也辛苦,”过玄笑得眉眼弯弯,手底下没停,动作利落,“那么多,应该差不多了吧?” “最多一趟,”黎朝安灌了口凉水,“现在就往上垒吧。” 手腕细的竹竿,中间掏空,一头削尖,以便能恰好契合到另一根里面。黎朝安和宁昭同用铁丝把第一根固定在水缸边上,而后一根一根地拼接起来往山上走。等手里的竹竿用完了,再搬着山上刚砍的去山下跟过玄换处理好的…… 四点过,这个很原始的竹水管搭在了山上泉水的边上。 黎朝安从边上顺了根刚砍出来的边角料,用力插到泉边的土里,再用脚踩上去,以全身的力量捅出了一个通道。宁昭同比划了一下,在最后一根竹竿上力道巧妙地砍了一刀,把它从泉水里面依着通道捅出来。 黎朝安扶了一把,将它的尖头稳稳地插在了前一根上。 细细的泉水从竹竿头流下,两人对视一眼,微微舒出一口气。 不多时过玄的电话就来了:“好啦!为有源头活水来!” 宁昭同一笑:“大功告成!今晚有大餐犒劳吗?” “我去打探一下消息,你们要现在下来吗?” 黎朝安搭话:“不急,我跟阿宁上山看看。” “好,注意安全。” 宁昭同挂了电话,对黎朝安帮自己做了主也没什么意见,跟着黎朝安的步子大步上了山。 这山生态实在是好,草木丛里颇能见到些重楼一类的植物,但也因为原始,基本上没什么路可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到了山顶,都是一腿的黄泥。 不过美景如此,两人也没有什么抱怨的心思。 黎朝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石头上一坐,看着对面的竹海:“阿宁啊。” “黎姐,”宁昭同没坐,看向天上悠悠的云彩,“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黎朝安挠了下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镜头,“想跟你聊会儿天来着,结果有这么个灯泡杵着。” 宁昭同莞尔:“那晚上在床上聊。” “床上聊?那不合适吧?” “合适,咱俩在床上只有聊是合适的。” 黎朝安闻言大笑,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过来:“不行阿宁!我太喜欢你了!行,那晚上床上聊!” 男人们说不回来吃饭,家里人就在六点钟凑合了一顿,而他们在八点过天擦黑才到家,简单开了个小会。 老吴喝了口村长送来的苦丁,喝完长长舒了一口气:“买了些肯定要用到的东西,老板说明天送上来,合适的话下午就能开工。” 薛预泽报账:“五万块花干净了,这还是刷了太师和将军的脸才拿到的折扣。” 太师和将军。 李摘月会心一笑,却也多问一句:“不是分头行动吗?” 老吴答道:“想着他们都没什么跟政府的打交道的经验,还是让老薛去谈比较合适。但我这儿又离不了他,干脆大家一起走,李哥也方便。” 李哥就是村里那辆面包车的主人,对他们这个摄制组相当热心,不仅免费接送,还经常送东西过来。 韩非对宁昭同道:“去了乡村振兴局,干部态度都很好。但因为是特批,他们说要向县领导打个报告。” 韩璟撑着脸:“今晚就跟他们一起吃的饭。” 倪南有点惊讶:“跟政府的人吃饭,那么早就回来了啊。” “最近中央刚强调了禁酒令,又有个摄像机对着,加上不是正经的公务宴请,自然不会劝酒,”薛预泽笑,“他们局长说明天会让人过来看看。” 老吴续了一杯茶:“我估计没什么问题。不过不管能不能批下来,咱们这房” “倪老斯!倪老斯!”门口突然传来个急急忙忙的声音,看着门没关直接就跨过槛进来了,“啊,几位都在哦,那就太好了!” 倪南站起来:“刘村长,出什么事了吗?” 薛预泽跟着让开,坐到宁昭同边上去。 “哎呀,是弄个的,”刘村长把手电筒关了,拉过长凳一屁股坐下,“前几天村头出了件白事,就大石盘子底下住的那个穆老幺,在城头让车撞死了!现在穆大妹把他拉回家来办丧事,但现在村里头人少,实在是缺人帮忙嘛。” 黎朝安闻言有点好笑:“不是,我们这厨子团队还没建起来呢,第一单活儿就来了?” 老吴却觉得有点蹊跷:“在街头撞死了,没拉到殡仪馆去,还能送回家?” “不是,不是,”刘村长有点尴尬地挠了一下脸,看了下后面的镜头,压低了声音,“就是,那个,从殡仪馆拉回来的嘛。听说在那边出了点事,就是……就是那种不太好说的事,殡仪馆说不收了,让穆大妹拉回来。请来的道士说穆老幺是横死,怨气重,让我喊几个杀猪的来镇一镇。你们也晓得,村头不要说杀猪的,连年轻人都没得几个的了……” 老吴听懂了:“让我们去镇煞是吧?” “对头!对头!说要四个年轻小伙儿,火气重,我看村头估计就你们几个了嘛……” “火气重的年轻小伙儿?不是,老刘,你看看我们这几个男的,哪个符合你的标准?”老吴都乐了,直接揽着刘村长的肩膀,“就这仨没三十,你凑活用用,再从那边姑娘里挑一个吧。” 刘村长看了看比女人还漂亮的韩非,又瞅了瞅满脸疲惫的楚柟,最后偷偷摸摸地指了指打着哈欠的韩璟:“他看起得行!” 此话一出,凭空里不知道谁扑哧了一声,而后哄堂大笑。 老吴抬下巴对韩非道:“老刘说你不行哎!”过玄轻轻掐了他一把,笑骂道:“说什么呢!” 宁昭同也调侃地看过来,而韩非神色岿然不动,握住她的手:“嗯,我不行。还是年轻人跑一趟吧。” 韩璟有点郁闷:“我就知道行不是什么好事。” 楚柟更郁闷,站起身:“想点好的韩哥,咱们今晚都要出这个工,你好歹得了句‘行’的评价呢。” 众人再次笑了一通,老刘尴尬地摆摆手:“都得行,都得行……” “行了行了,咱们寄住在村里,帮得上的忙当然要帮,”老吴推桌子起身,“不急着睡觉的都跟我去看看吧。” 过玄轻哂:“手又痒了吧?” 老吴嘿嘿一声:“宝贝儿,你是知道我在道上的名声的。” 李摘月探头问道:“道上名声?” 薛预泽轻笑:“我知道,柯南。” 这笑话有点地狱,大家比较隐晦地笑了笑,跟着老吴出了门。老刘一见,有点担忧地告诉倪南:“姑娘家的还是不去了吧,那边道士让婆娘们都回去了,说里头东西凶,容易有影响。” “哦,对,小李你别去了吧,”老吴回头招呼李摘月,“留个人在家陪着小李,用不了那么多人。” 死人的事李摘月本来也不怎么想凑活,一听就应了声,而楚柟闻言自告奋勇地要留下来,老吴也没有什么意见。 刘村长看了看三个漂亮女人,还是有点顾虑:“那她们?” “她们三个你不用担心,这世上点子能硬过她们的鬼还真不多,”老吴邀着刘村长的肩膀往下走,“待会儿要真是为了镇煞,你还得求着这仨姑娘。” 黎朝安听见这么一句,有点惊讶地看向过玄:“杀过人啊玄妹儿?” 过玄眨眨眼:“见笑,见笑,一点点,一点点。” 宁昭同轻笑一声。 导演在后面问号都快长出山头了。 等等,你说什么杀过人? 村里人本来就少,女人和老弱病残又被打发回家了,这丧事现场还真显出了几分冷清。老吴远远一望,眉头蹙了一下:“正大门口栽槐树?这家人怎么一点忌讳都不讲。” “你也是做手艺的?”刘村长惊讶,又叹道,“是嘛,今天道士也弄个说,门口栽槐要引鬼,不吉利。” “这可不是不吉利的事,你说这家家主是横死,这种阴地可容易养出脏东西来……” 穆大妹听见声响迎出来,看见那么多人,不免惊喜:“刘幺爷!弄多人啊!” 刘村长给老吴介绍:“这是穆家老大,穆老幺的姑娘,他们家就两个姑娘。” “你好穆女士,我姓吴,叫我老吴就行,”老吴跟穆大妹握了下手,“老刘说你这儿现在缺人,我来看看。” “啊,谢谢谢谢,太谢谢了,”穆大妹将一行人往里面引,又有点顾虑,“刚刚道士说,女人在这里不太好……” “没事儿,我跟几位道长说一说,”老吴略略一扫就找到了目标,“是这几位吧?” 最靠近的灵堂的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女孩子扎着一个高马尾,好奇地看过来;男人一个穿着道袍,法衣脱在一边,神色略有跳脱;另一位则梳着个齐整的道冠,细眉细眼,有几分出尘之色。 “这三位道长是我从天台山请下来的,是师门三兄妹,”穆大妹走过来,“三位道长,这是来帮忙的客人,你们看哈要得不?” 三人还没说什么,倒是老吴一看那法衣就知道这仨不是骗子,先伸出了手:“几位道长,我姓吴,不知道有什么忙是我们兄弟能帮一帮的?” 道袍男打量他片刻,突然兴味十足地啧了一声,普通话还有几分京味儿:“这位兄台,你这从小到大,见了不少离奇事儿吧?” 老吴笑了笑,也没什么反应,拉长凳坐到他对面。穆大妹也抬了张桌子过来,让其他人坐,给添了点茶。 “我姓盛,盛笛,”道袍男扔了句自我介绍出来,“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师弟王子渊,师妹沈文清。” 老吴一一颔首示意,却看见王子渊直勾勾地盯着侧面那个地方,他循着看过去,是过玄和宁昭同。 “王道长,色即是空,”老吴敲了两下桌面,不满,“盯着我老婆看什么看?” 盛笛一怔,而后大怒,给了师弟一个暴栗:“看什么呢看!丢人现眼!” 王子渊叫痛捂头,那股出尘之气散了大半:“师兄!紫气!” 这话一出,盛笛和老王都愣住了,而沈文清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你脑子出问题了?” 黎朝安问宁昭同:“啥意思?紫气?” “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韩非引了一句典,目光淡淡扫过师妹三人,“紫气出,则帝王圣贤之兆。” 倪南含笑给黎朝安解释:“就是很吉利的征兆,在古时候被视为皇帝和圣人的象征。” 宁昭同和过玄对视了一眼,没开口。 这师弟脑子是不好使了一点,但天赋可是师祖都夸过的。盛笛狐疑地在众人之中来回看了几眼,然后掏了一个眼药水瓶子出来,朝眼睛里点了两下。 老吴一愣,而后惊喜道:“牛眼泪还是无根水?” 沈文清没好气道:“又不是看鬼,要什么牛眼泪。” 这丫头看起来岁数不大,老吴也没心思跟她置气,只是道:“不是往眼皮抹的吗,这东西消没消过毒啊。” 薛预泽抿唇一笑:“盛道长这是看到什么了,这个表情。” 盛笛是真傻了,刚才周围还是一片黑黢黢的,结果这无根水一进眼睛,对面那功德光盛得快把他亮瞎了——终于辨认出来处后,盛笛连忙闭上眼,大声道:“小道失敬!小道失敬!” 黎朝安都奇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 “小道失礼,”王子渊得到盛笛的提示,直接靠了过来,问宁昭同,“不知道真人可否将八字具告之?” “行了,命理不是你的长处,”沈文清截了自己师兄的话头,走上前来,将一点朱砂抹在额间,“我来吧。” 王子渊看她一眼,没有意见,坐回了位置上。 沈文清盯着宁昭同,很快眼里的神采就消失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过玄有点摸不着头脑,询问的眼神投向老吴,老吴摇了摇头:“几位道长这一脉应该是隐士。” 隐士,意味着没听说过……那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手段? 宁昭同明白她的担忧,安抚地拍了拍过玄的手:“老吴说了,我功德光盛,鬼蜮伎俩影响不到我的。” 盛笛听见了,却也不生气,还解释道:“是,您这个功德光亮得,上辈子肯定是名扬天下的大善人。” 韩非按住她的手背。 宁昭同闻言一笑:“那就怪了,我怎么记得我上辈子经常杀人。” 王子渊盯着她,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宁昭同注意到了,看了他几眼。 不多时,沈文清回魂了,但脸上犹有失神:“……怪不得,至尊火命。” 至尊火命。 盛笛和王子渊脸色猛变,而王子渊忙道:“朱雀?” “正是,朱雀的正命,配属炎帝,比武则天还正几分,”沈文清盯着宁昭同猛看,“这位小姐考虑过从政吗?有此命格镇着,或能有问天之时。” “文清!”盛笛低喝,“说话注意点儿。” 众人都神色奇异地看过来,但宁昭同只是淡淡一笑:“天子也只是给天当儿子的,没什么意思。” 过玄笑了一声,韩非神色也微缓。 沈文清也笑了,倒还坚持:“如果要从政,去中地比较好。” 老吴开口:“朱雀不是镇南的吗,怎么要去中地?” “朱雀的命格,然生属宜土,中央属土,故中地为佳,”沈文清解释,又跟宁昭同开玩笑,“你要是生在武则天的时候,唐推土德,或能成个大气候。” 倪南若有所思,低声问韩非:“五德始终说在唐朝还有影响力吗?” “然。秦推水德,土克水,故汉推土德。唐时自认上承强汉,故推土德,”韩非解释完,看向沈文清,“何谓大气候?” “大气候嘛,那当然就是大气候了,”沈文清一笑,“比如说最后能作为帝王下葬,然后自己闺女也能帝祚绵长什么的。” “不,若夫人生于唐,绝不止帝王之象,”王子渊看着宁昭同,神情坚定,“而能成圣王之业。” 圣王之业。 这在座有文化的不少,一听这话,都是哗然。 黎朝安莫名其妙:“啥意思?给我这个文盲解释解释。” 薛预泽向过玄确认:“就是什么伏羲皇帝尧舜禹周文王什么的吧?” “对,是天子和圣人的集合体,”过玄神色复杂了一下,倒还带笑,“德位一也,是谓圣王。” 盛笛虽然也觉得离谱,但也帮师弟站台背书:“您别看他岁数小,他可是我们师门最出息的一位,师祖都夸过他是不世之材。不过他学那课目大家听着可能比较离谱……” 韩非问道:“什么课目?” 盛笛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国祚。” 国祚。 这下大家神色都有点奇怪了,但王子渊居于视线正中,没有丝毫意动。 片刻后,韩璟突然搭了句话:“如果是个推水德的国家呢?” 水德。 韩非看了他一眼。 “土克水,若夫人掌水德之国,若要于国祚有益,便有害于身,”王子渊不紧不慢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韩非神色微微一沉。 宁昭同似乎有点来兴趣了:“如果我有个女儿呢?” 沈文清问她要八字,宁昭同跟韩璟确认了一下才确定下来,黎朝安有点莫名地看来一眼。而沈文清一听,眉头都皱起来了:“一样的盛火之命,你的女儿,还命坐破军……” “居中居土,火命过盛,若夫人大业相付,则兵事无休,天下不宁,”王子渊神色略沉了几分,“另,若血煞过重,则父死于水,嗣亡于木。” 如果说先前还觉得这几人可能是看过《明光》在瞎扯,这句话出,韩璟和宁昭同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片刻后,宁昭同向王子渊确认:“父死于水。” “正是,嗣君火坐破军,勉镇水德之国,终究是要在其他地方将水补回来的,”王子渊顿了顿,“火气太盛,寸草不生,嗣君的子孙怕也难得善终。” 难得善终。 韩非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