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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即位,大赦天下,改元为永宁。追谥先帝为文皇帝,尊生母沈氏为皇太后,立妃周氏为皇后。消息传来时,众人大多震惊不已,除了服丧之事,又将皇帝从前那中风病愈的那段奇迹热议一番,感慨命数终有时。而对于我而言,让我感兴趣的,是新帝继位之后一干新朝臣的任命。此事在市井中自然探听不到,我是从柏隆那里得知的。新帝年初时刚刚得了一个儿子,是皇后周氏所育,继位之后,即立为皇太子。以温禹为太子太师,沈冲为太子太傅,王绪为太子太保。沈延为太尉,桓肃为司空,而公子则仍是侍中。我听完了之后,不禁沉吟。这名单之中,最风光的是沈冲。前面朝中诸多大事之中,他虽也立了不小功勋,但公子总是更引人瞩目,以至于他看上去有些默默无闻。而如今,他从原先的太子冼马一跃成为太子太傅,其势头丝毫不亚于公子当年从通直散骑侍郎被任命为散骑常侍。至于缘由,自然与新帝仰仗沈氏不无关联。柏隆是官场上的人,其中关节自然也一看便知。他见我一时不语,忙道:“夫人,大将军虽未得新迁,但他已是侍中,据在下所知,今上对他也甚为倚重。”我看着柏隆,没有答话,一笑,道:“妾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县长。”“夫人但说。”柏隆道。“桓公子既是侍中,县长怎还称他大将军?”柏隆讪然。“在下当年在桓公子帐下用事,于在下而言,一日为长终身为长,便是他换了别的官,他也是大将军。”“哦?”我觉得有趣,“他那些属官,只有县长这般么?”“可不止。”柏隆颇有些自豪,“夫人莫看大将军年轻,征战可甚是得力,待我等弟兄也好。许多北军的弟兄说起征战就只服他。就算桓公子卸了任,如今在营中说起大将军,指的也还是他。”我有些诧异,先前虽听过不少对公子的赞誉,却不想他还有如此人望。柏隆看着我,颇热情,道:“夫人若想知晓大将军征战之事,在下可为夫人道来。”我摇头:“不必。不过你若是知晓会稽国那边的事,可尽皆与妾道来。”柏隆一愣。“会稽国?”他笑笑,“夫人怎问起会稽国?”我看着他,亦笑:“海盐与会稽国隔江相对,县长这般能人,自不会只是来理理盐政,怎会不知晓?”☆、第148章晏驾(下)“夫人不必遮掩。”柏隆道,“大将军虽不曾说明,但他当初要亲自来见夫人时,在下就已经明白了夫人是何人。当年诛杀庞氏之时之时,雒阳就有人盛传大将军身边有个身怀异术的侍婢云氏,可挡灾消难,还可窥知天机。因得这云氏,先帝那中风之祸方才消解痊愈。不但大将军对云氏甚为珍爱,就连秦王也慕名而至,当日十万兵马围困宫城,只为逼大将军将云氏交出来,妄图强占。不料大将军宁死不屈,也是上天赐福,圣上那重病突然痊愈,秦王迫不得已,才领兵退去。不久之后,云氏暴毙,大将军悲痛不已,秦王还派人去桓府吊唁。”我:“……”秦王那狗刨的祸害,心里不禁骂道,我竟然被他当年那些无聊的举动连累至今。“这与妾何干?”我问。柏隆道:“在下曾在大将军近前用事,知道大将军虽风华倾世,却不近女色,就连先帝有意以公主许配,大将军亦推辞不受。而大将军得知夫人之事,竟即刻亲自来看。大将军虽不曾将能让大将军如此牵挂的女子,除了云氏别无他人,而夫人的年纪与云氏正是相当,夫人若不是云氏,还能是谁?”我没答话。其实,我并没有幻想过柏隆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并非因为我知道柏隆有多聪明,而是对于柏隆这样的近侍而言,公子和我的关系,就算极力掩饰,也很难让人信服。公子大约也是这般想,故而他虽然没有在柏隆面前明说,但也不曾刻意装模作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事已至此,公子既然信任柏隆,那么我便也不必做多余之事。我淡笑:“县长果然人杰,难怪桓公子如此倚重。既如此,你我便是一家,会稽国之事,县长若有所获悉,还望不吝告知。”这番话,柏隆看上去显然受用,笑了笑:“会稽国那边,在下确派了人去盯着,这两日也确有些消息传来。”“哦?”我说,“愿闻其详。”“也无甚大事。”柏隆道,“昨日,会稽王世子奉诏,亲自启程去雒阳为先帝治丧。”“奉诏治丧?”我讶然,“是今上下的诏?”“正是。”我沉吟:“可知何故?”柏隆道:“在下也不知。不过每逢国丧,宗室皆须得出面,会稽国是大国,总要有人到京中去一趟。会稽王薨了,想来便该王世子出面。”这般道理倒是说得过去,我微微颔首。柏隆看着我,目光一亮:“夫人可是算出了什么兆头?”我说:“县长何有此问?”柏隆有些不好意思,道:“此在下私问。在下久闻夫人那出神入化的才能,甚想见识见识。”我叹口气,道:“妾岂不想,实乃不敢。国运之事,乃是天机,不可轻易卜问。前番因得扰动天际,妾几乎命丧雒阳。不但如此,一旦触动天规,还会祸及求问之人。如平原王和皇后,若非他们强问,也不至身首异处,死状凄惨……”柏隆听得这话,面色微变,忙道:“夫人此言甚是,天机不可泄露,莫轻易触碰才是。”我看着他,欣慰一笑:“多谢县长体恤。”柏隆感慨:“如此说来,夫人那一身奇术,将来竟是无以施展了?”我说:“倒也不尽然,只要不是国运大事,可卜算无妨。”“哦?”柏隆目光一亮。我继续说:“县长若不信,妾可为县长算上一回。不过今日妾来得匆忙,不曾带上龟甲铜钱等物,县长若不弃,倒可测一测八字面相。”柏隆忙道:“岂敢劳累夫人……”我笑笑:“县长客气了,不过举手之事,你我既是一家,又何必讲究。”柏隆闻得此言,亦笑:“夫人此言甚是,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他取来纸笔,将八字写下,双手呈上,“请夫人过目。”我颔首,将那纸接过,看了看。随后,仔细端详他面相。柏隆忙坐得端正,摆出肃然之色。少顷,我将目光移开,看看那纸,伸出手指来掐算。室中甚是安静,好一会之后,我停下来,看柏隆一眼。只见他也看着我,神色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