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情丝乱如麻

    “不，我不信！”凌若谷剑眉紧皱，若非对面站的人是他师兄，他估计会当场出手。

    即便如此，他冷凌的语气中自有一股激烈的情绪在翻涌，一副要立刻转身冲去含元殿，向兰珊当面问清楚的架势。

    因为全族被灭的童年经历，以及炎煞之气的存在，凌若谷自小性格冷僻，跟外人的接触实在有限。骤然闯入他生命中的兰珊，本就是一抹鲜亮到令他根本无法忽略的异色。

    他从没有贪图她身上的寒冰果可以化解自己体内煞气的益处，和她的第一次也是发作后的意外强迫，事后他一清醒，立刻就向她表态自己愿意以死谢罪，对她除了歉然外根本不敢再有任何旖旎心思。他更未想过，两人的缘分居然会就此生根发芽，朝着光明温暖的方向生长。

    就好像，那些被她化解的炎煞之气，换了另一种热烈的方式存在着，从命运桎梏成为了岁月静好。

    见识过温软如水的阳光，那阳光也一直眷顾于他，此刻黑夜重新降临，宣布白日不再会有，他又如何肯就此低头接受？

    如今的凌若谷对旁人自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只要事关兰珊，他就总是又痴情又冲动。

    他也把自己所有的热烈都给了她。

    正如，他向她亲手奉上了自己那颗盛满纯臻热爱的真心。

    于是，兰珊再怎么欺骗筹谋，依旧无法阻止自身对他动了真情，根本无法如计划之初设想的那般，做到纯粹的虚情假意。

    “兰珊不会说这话的！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凌若谷握紧拳头，双目赤红，下颚绷紧，手臂肌rou因为过分用力而在衣袖下鼓起一块一块。

    百川看向师弟，忽然有些羡慕他。若谷对兰珊如此赤诚而天真，如果由他出面潜去见少女，她或许会有一丝丝舍不得他……们，而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他在心底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拼命想要抓住身边一切算得算不得的因素，权当是能够改换少女心意和决定的变数。

    可事实上，他又很清楚，少女自来而往，一切皆有定数。

    青宇看着说完一切后便整个人再度陷入低迷沉默的大弟子，又看着同时失去了冷静的小弟子，心中也有种难以描绘的愤怒与不甘在持续发酵。

    曾经那么娇软黏他的人儿，怎么会在国师谭出现后，忽然就变得这般果决无情？

    百川说，她亲口所言，“不想负他。”

    不负他，便选择负了他们吗？

    为了国师谭，她宁可与他们断得一干二净，使计不成，便直言不讳。

    可纵使心底几乎形成了一股足以席卷一切平静情绪的无声风暴，青宇却硬生生用残存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其实也想要再去见一见少女，亲口向她求证的念头。

    若是她已然做出了选择，又对百川说明了一切，他和若谷不论谁去见她，亦或者他们都去，不过是让场面变得更加难看。

    他青宇从来不是胡搅蛮缠之辈，哪怕是面对心爱的女子，他以前不曾坐得端行得正，如今却是不想令她心中对他的印象再差一层。

    他也有……他的骄傲。

    兰珊若是想要当面跟他们说出这些决断之言，又怎会特地通过百川转述？

    她显然是不想与他们再见的。

    如果没有百川今日的意外之行，她许是打算直接用行动表明要与他们一刀两断？

    那可真是，任性啊……又确实像是她会做的事，总是这般想如何便如何。

    可……

    他与她相识于蛇妖的恶意yin药，相知相爱的过程里，他的刻意隐瞒如影随形。

    百川与她即便互许终身，却又隐藏着两人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的真相。

    若谷因着煞气之故才不清醒地强迫她委身，之后两人慢慢生了情，但追溯起始，她的确是不愿的。

    此刻回顾，会发现他们三人与她的情愫之根，各有瑕疵，都不完美，甚至于……致命。

    她选择负了他们，几乎是某种命运的必然。

    百川只复述了兰珊的话，并未多加解读，可她那一字一句背后，显然藏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青宇平日虽不似百川那般心细体贴，但他能有如今的修为，除了天赋与机缘，也离不开过人之智——只不过，他没用那份慧力琢磨过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如今情缘将断，他这方面的悟性却姗姗来迟地被点醒了。

    兰珊的意思是，正因她恢复了记忆，知晓了与他们每个人的前因和纠葛，所以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对他们产生情意的现实，也不想再与他们这么纠缠下去。

    挥刀斩情丝也好，快刀斩乱麻也罢，她已经将四人间的过往做了个了断。

    凌若谷看着默不作声的师兄和师傅，终究无法接受现实，一咬牙闷头就要朝外走，却被青宇喝止，“站住！”

    年轻凌厉的男人步伐一定，回头却是满面不甘，眼神中更是充满委屈痛楚，“我要去问她，这些话，除非她亲口跟我说，否则……”

    青宇强硬地打断他的话，“别去。”

    “师傅！”凌若谷的语气极其冷犟。

    直到百川也站了起来，重复了一遍青宇的话，“别去。”

    凌若谷依旧抿紧双唇，牙关紧咬，站在原地。

    百川惨然一笑，对凌若谷，亦或者是对他自己轻轻说了一句，“没用的。”

    凌若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就算去见了兰珊，若是她再将对师兄所言都对他再说一遍，他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把人强行留住吗？

    他当然不能。且不说国师谭肯定会抢人，就算是师傅与师兄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兰珊，她会怨恨他的。

    他只是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被她放弃了，他只是……还不想放手。

    明明她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转眼之间就能如此决绝地选择离开？

    他握紧的拳头重重砸在一旁的墙上，却根本无法宣泄心中的愤怒与无力。墙壁被砸出的那个洞，仿佛是破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