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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弄璋目光迅速转到左侧,西边是满墙书架,北面是一扇巨大的屏风,也是一幅绣锦,图案是一片苍松翠柏,在这炎炎夏日里,苍老虬劲的枝杈伸展着,入目又带来微凉之感。靠西侧有一扇小门通向后面,而屏风正中设有一个通体黑色夹杂金丝线纹的木桌。虽然不懂木材品级,但沈弄璋也听人说过,极品金丝楠乌木,便是黑色木纹里夹着金色细条纹,想来这木桌便是乌木所制。转而又瞥了一眼南窗下的书案,想来那书案的材质也是乌木。木桌之上有一盏小小的香炉,她所闻到的弥漫房间、甚至溢出窗外的香味,正是从这香炉中缓缓释放出来的。香炉的旁边,是沈弄璋被余济文抢走的那个小香囊。一个满头银发、白眉白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精瘦老人正端坐在乌木桌东侧的藤椅上,在沈弄璋打量他的同时,也打量着沈弄璋。打量这房间也不过就是瞬间之事,沈弄璋迈进门槛走了两步便停下,一老一少的视线一撞上,沈弄璋便恭敬地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启部翰章商队当家人沈弄璋,见过定国公。”能用得上这样陈设的屋主人,除了沈弄璋最想见到的那一位,还能有谁!余殿邦年轻时喜欢结交各种朋友,很是礼贤下士,七十岁主动退隐,便居住在贤门县之中。贤门县城原本叫做“咸门”,正因他出生在这里,当朝国君郑奇声将“咸”字改成“贤”,一来敬他之人贤,二来也是借此表达自己尊贤,收买人心。“呵呵,启部虽然在启河之西的深山之中,但老朽倒是也听说过一些。你是启部的公主,按身份说来,该是老朽对你施礼才对。”老人笑呵呵地说着,看上去与普通的温和长辈没有差别。虽然没有应答,但老人显然已默认自己便是余殿邦。口中说着尊敬的话,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同样的金丝楠木椅上。沈弄璋只在启河面对何沿生时用“启部公主”来撑了撑身份,其后也只有在聚贤客栈的后院时,满春等侍卫有时会称呼她“公主”。余殿邦一口叫破她的身份,要么是何沿生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要么是有眼线在聚贤客栈之内。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令沈弄璋有瞬间的震惊。听语气是个随和亲切的老人,看言行却隐隐透着高傲,并暗示沈弄璋他手眼通天,没有能瞒得住他的事。但是,也只有这刹那间震惊!余殿邦点破她的身份,看似炫耀他的势力无孔不入,却也暴露了一点,他之所以挑在半夜与自己见面,是怕被别的商家发现,反而助长翰章商队的声誉。快速抑制住仍旧在微微颤抖的五脏六腑,沈弄璋也抬出了早已在心中默默演绎无数遍、应对余殿邦的“公主”架势,不卑不亢地笑道:“晚辈给长辈行礼是应该的。”她这个“公主”是借了施辰的光,去舒春城时,甚至连启部大酋长施长耕都没有见到。除了施辰命令他身边的侍卫等人必须尊称沈弄璋为“公主”外,整个启部怕是并不知道他们又多了一个“公主”。但是,既然施辰给了她这个身份,她早就打算利用这个身份来跟余殿邦谈判,所以,也自然就要端出气派来。谭清站在门口里边,见沈弄璋言行虽恭敬,却不肯以庶民身份跪拜余殿邦,已有些生气。此时见她竟大言不惭地认同余殿邦的谦逊,不由得面罩寒霜,对她很是不满。“呵呵,沈姑娘请坐。”余殿邦微微伸手,示意沈弄璋做到木桌的右侧。“谢定国公。”沈弄璋稳稳地迈步向前,做到了余殿邦右侧的木椅上。“谭清,给客人上茶。”余殿邦轻声说着,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性的威仪。谭清嘴唇微微一动,最终,还是亲手捧了两碗茶送过来,又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余殿邦和沈弄璋两人。“称呼‘公主’总会让老朽误以为还在我聿国王宫之中,所以称呼‘姑娘’,沈当家的不会介意吧。”余殿邦微笑着问道。“自然不会。”“这次请沈姑娘来的目的,我那不懂事的重孙已经向沈姑娘说了吧?”沈弄璋心中暗笑,难道不是余殿邦应了她的请求才见面,何来其他目的,无非是想控制主动罢了。然而自己确实有目的而来,便干脆装傻:“还请定国公明示。”余殿邦笑得几乎眯起来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有些喜欢沈弄璋的张弛有度,拱拱手说道:“老朽先替重孙济文向沈姑娘致歉。”接着目光落到香囊之上,续道:“济文顽皮,总喜欢扮成小乞丐上街玩耍,那日见姑娘的香囊漂亮,竟然就抢了过来,实在顽劣!”说罢,语气忽然严肃地扬声道:“济文,还不出来向沈姑娘道歉!”屏风后面传来“通通通”的脚步声,小乞丐换了一身衣袍,洗净了脏污,恢复了眉清目秀原本模样。取了香囊,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沈弄璋面前,道:“沈jiejie,济文知错了,请jiejie原谅济文。”沈弄璋垂下眼帘看着香囊,又看着一本正经的余济文,柔声说道:“小公子若喜欢,便留下吧。”余济文摇了摇小脑袋,说道:“太爷爷说过,拿人家的手软。”沈弄璋眼皮一跳!缓缓接过香囊的同时,偷偷转动眼珠扫了扫端坐在余济文身后的余殿邦,他是借着重孙儿来拒绝自己?第51章定国公努力克服身体的僵硬,沈弄璋正想着是否要接下句将话头再圆回来继续,余济文已经咧开小嘴,调皮地笑道:“但是茶煮蛋被我吃了,吃人家的嘴短。”说罢,扭转身子站到余殿邦身前,又郑重地问道:“太爷爷,jiejie说过茶煮蛋是送给大家尝个鲜的,我吃了算嘴短么?”内心紧张的沈弄璋逐渐看出,这爷孙俩似乎是在你唱我和,专门来吓唬自己,卖弄他余家的势力。既是如此,沈弄璋反倒踏实一些。他们越是做作,便越能看出他们在意自己的东西——竹纸、绣锦,抑或两者都有。“沈姑娘那茶煮蛋本是给一位先生的,那先生让给了你,你说算不算你抢了人家的?”余殿邦似乎沉浸在含饴弄孙之乐中,将余济文的小手握在左手中,右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余济文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狡黠地笑道:“那我要谢谢那位先生。”沈弄璋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不插话。余殿邦见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