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杨镇长怎么来了？」

    一位老奶奶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裤，拿着竹扫把在树下扫着。

    「叶奶奶。」杨家俐走过去抱住老奶奶，老奶奶笑得很开怀。她一边拍着杨家俐的背部，一边把视线看向我问道：「这位是？」

    杨家俐牵着奶奶的手走近，我也赶紧朝她们走过去和奶奶微微鞠躬打招呼。

    「这是我们镇公所新来的课长。」

    「啊，我知道你。」奶奶一脸恍然大悟，而我仍旧漾着笑容，从容不迫的回望着叶奶奶。

    想也知道为什么叶奶奶会知道我，不就是那个中二少年咩。

    「我孙子常常提起你。」叶奶奶笑得很神秘，「来，让奶奶看看。」

    叶奶奶牵起我的手，看着我笑得好慈祥，「来到镇上都还习惯吗？」

    「很习惯，这里的晚上天空好漂亮，让人都移不开眼。」

    「你们怎么有空上来这里？」

    「奶奶我们来拍介绍五福镇的影片。」杨家俐解释道。

    「哇！这么厉害！」

    我好喜欢叶奶奶脸上露出诚实震惊表情，我献宝的晃着我手上的相机，用一种小辈向长辈撒娇的姿势说道：「奶奶我可以拍您吗？」

    「好啊！」奶奶还特别拨了拨头发，很有架式的对着镜头笑着说道：「我是五福镇的叶奶奶。」

    见叶奶奶态度自然的对着相机开口，我连忙给杨家俐使了个眼色，而接收到讯号的杨家俐也没让我失望，立刻开始充当起主持人的角色。

    「奶奶这里好特别，好像是日式建筑物，里面有供俸神尊吗？」

    「对，我们这里有土地公。」

    「因为当初我们五福镇的祖先有些是受日本教育的，所以他们建造建筑的时候有受到影响，原本并不是要供俸土地神，而是日本的惠比寿。」

    我调整了相机的角度，让画面跟着奶奶的视线来到土地公庙的外头，「奶奶你多说一点介绍好吗？」

    「后来既然供俸了土地公，那为什么没有改变建筑呢？」

    「因为祖先们并不是很宽裕，所以他们掷杯询问土地公是不是可以接受。」

    「土地公公是不是同意了？」

    「当然啦，土地公非常慈祥的表示可以，所以就保持下去了，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这棵树为什么掛满那么多丝带？」

    「这是人们祈求风调雨顺时绑的许愿丝带。」

    「哇！好特别，好像光明灯的感觉哦。」

    「叶镇长，我们是不是也要绑一条呢？祈求我们的振兴计画得以顺利啟动。」

    叶家俐没有反对，柔声的询问一旁的叶奶奶该怎么做。

    丝带上，我看到了她大气的笔跡，写着祈求五福镇振兴计画顺利等字样，随即，在画面中，她将那条丝带绑到了大树上。

    在镜头里，午后的阳光撒在杨家俐专注的侧脸，带起了一圈光晕，将她坚毅的侧脸柔化许多，漾着些许的温柔。

    我一直都知道杨家俐很美，但此刻的她，却美的不像凡人。

    「希望我们可以成功。」

    她回望镜头，但我知道她是对着我说的。

    「一定会成功的。」

    我们边慢步到庙旁的大树旁，我看到一个像是笼子但又像鼎的金属……垃圾桶？但她有洞，里面又黑黑的，感觉不太像垃圾桶？

    「奶奶，这是什么？」

    「这是燎炉，是以前人烧木炭取暖用的，供烘烤或取暖用的炉子，这山上很冷，以前人上山祭拜的时候会点着。」

    「哇！」

    我看着这个应该属于是中国北方农村的小燎炉，但缩小四倍左右的小东西，这和日式神庙待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我们进去庙里，祀拜的地方和神明台距离很接近，我可以看到土地公在他的鬍子里崭露的慈祥笑容。

    我和杨家俐都点了一柱香，我闭上眼睛认真的和土地公祈求，希望他能保佑我让五福镇发光发亮。

    希望我们能振兴產业，让年轻人可以回来，大人小孩可以在这块宝地上齐聚一堂。

    张开眼，我发现杨家俐还很认真地高举着香。

    她认真的眉眼里，棉柔如絮，她在祈求什么呢？我忍不住猜想她祈求的内容。

    「不好意思，久等了。」杨家俐插好香。

    「没等很久。」

    然后，我看见她笑了。

    而我，也跟着漾起了一抹笑。

    「我们庙旁边有棵台湾稀有的台湾马鞍树，今年如果开花了一定要欣赏。」奶奶这时又走过了过来。

    我再度拿起相机，「这庙有什么传说吗？」

    「传说，五福镇的宝地是由神明设下保护界来阻挡外来者的侵犯。」

    「传说中，如果土地公的脸变成红色，那么我们五福镇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所以奶奶都在这里守护神庙吗？」

    奶奶对我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我赶紧对着她放大镜头

    「我会在我的有生之年守护五福镇。」

    奶奶放我们自己去玩，自己跟着稀稀落落来的镇民们在庙里聊天。

    我和杨家俐走到那棵台湾马鞍树下，周围有着简单的木头椅围绕着。

    这里地势高，微风吹来有一种特别清爽。只是同时我也闻到某种烧树木的味道。

    「哪里在烧东西？」

    我左右看了一下，是有人在烧金纸的样子，但味道浓烈感觉不只是这些烧金纸。

    「可能有人在烧稻草施肥。」杨家俐微微皱了皱鼻子说。

    「冒烟是可以让人头晕目眩、快乐、兴奋甚至『神秘』的经验。」

    「所以你產生幻觉了？」杨家俐调侃道。

    「我如果等下有幻觉你不用太惊讶！」我很配合的翻了翻白眼，「而且你知道，『烟』是最早期的医药形式，宗教和医学关係是很密切的，使用特地的烟可以变成宗教信仰的一部分。」

    杨家俐笑呵呵的，感觉她才是那个吸了太多烟的人，整个人有点太欢乐了。

    「你很喜欢日式建筑？」

    「喜欢啊！大概是因为木头吧，木头的感觉很温暖。」我深吸了口气，「我喜欢有歷史的东西。」

    「五福镇上有几间老房子很有特色，也保养得很好。」杨家俐摸着木头椅子，「我本来有计划要辅导他们改建为咖啡厅。」

    「后来呢？」

    「但我们人流都还没解决，盖咖啡厅也太急了。」杨家俐无奈的笑着。

    我点点头。没有人潮就没有经济。这始终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过我们现在有王真伊和仙女小jiejie啦，她们也算是实现了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转头靠着树身，听着远边奶奶们爽朗又亲切的语速，这里的种种，都让我觉得来到五福镇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突然，耳边传入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转头望向声响来源处，却只有和我一样看着奶奶方向的杨家俐。

    刚刚的叹息是她发出来的吗？还是我吸烟吸到產生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