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与千金（五）

    “……应该是头部有淤血，才会暂时失忆。”

    张老汉看过夏如嫣后得出结论，陆淮眉头拧得死紧：“暂时失忆？那多久才能恢复？”

    张老汉看了眼满脸迷茫的夏如嫣，摇摇头：“这可不好说，或许几日，也或许几月，没个定数的。”

    陆淮当初救人时可没想到她居然会失忆，他沉声问夏如嫣：“姑娘，你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夏如嫣皱起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好半晌她才摇摇头：“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好像爹娘都叫我嫣儿。”

    看来还记得名字，陆淮又问：“那关于你爹娘的事，你也没有任何印象？”

    夏如嫣还是摇头，陆淮心中失望，忽闻一阵咕噜声传来，抬眸看去，少女的脸渐渐染上两抹红霞，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紧，垂下头不好意思再抬起来。

    想起从把她背回来到现在，她都粒米未进，陆淮将张老汉引出去，向他道了谢，张老汉道：

    “我再拿些活血化瘀的药草给你，你煎了给她喝，瞧这姑娘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你有没有打算，以后怎么安置她？”

    陆淮默了默：“我想明日去一趟衙门，看那边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或许这姑娘的家人也在寻她，再不济，衙门那边不是有收容所，将她送去那里也成。”

    张老汉迟疑了一下：“也不是不行，不过收容所那地方……”

    陆淮见他面露犹豫，便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老汉道：“你是没去过那地方，那地方…可真不是寻常人能呆得下去的，我瞧着比牢里还艰苦，像她这样标致的小姑娘去了，恐怕是要挨欺负的。”

    陆淮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张老汉说话向来惯留三分余地，连他都说收容所条件艰苦，那实际情况恐怕只会比他说的还要严重。

    再想到夏如嫣那秀秀气气的模样，陆淮想要将她送去收容所的念头便动摇了，既然都把人救回来了，总不能随便丢出去，罢了，明日去衙门时，顺道去收容所看一眼好了，如果真的那样差，那就先让她住在家里，等记忆恢复了再说。

    将张老汉送走，陆淮回身就看见夏如嫣不知何时出来了，正扶着门框朝这边望。

    她个子小小的，陆淮的衣裤套在她身上简直就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细得惊人，瞧上去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她的皮肤很白，一张瓜子脸只得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显得格外秀气。

    她闭眼时已经十分好看，但现在睁了眼比先前还要漂亮几分，这要归功于那双眼，大而黑，形状如同杏仁，眼尾略微上扬，带着种浑然天成的媚态，眼中水波粼粼，望过来时仿佛会说话似的。

    即使是平日从不多看其他姑娘一眼的陆淮也不得不承认，这恐怕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垂下，大步走过去低声道：

    “你在屋里坐一下，饭已经烧好了，等等我就给你端过来。”

    正要走，衣袖却被人扯住，陆淮诧异回头，看见少女低着头，目光四处乱瞟，双颊透着浅浅的红晕，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我、我想要更衣……”

    更衣？陆淮正想自己不是帮她换过衣裳了吗，就听少女又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就、就是出恭……”

    原来是这个意思，陆淮往茅房那边指了指：“在屋子后面，你直接去就是。”

    “谢、谢谢。”

    少女说完就挪着小碎步往那边走了，陆淮这才转身进了灶房，糙米饭早已蒸好，白米粥也熬得浓稠，里面加了鸡油，上面黄澄澄的一片，散发着鸡汤的清香。

    陆淮洗了手，盛出一碗米粥，再从瓦罐里夹出一只鸡腿放在上面，端出去放到屋子里的木桌上。

    这时夏如嫣从屋子后面走出来，脚步虚浮，面色瞧着比刚才还要苍白，陆淮想上前扶她，又觉得太过唐突，最终只对她说：

    “粥已经放在屋里了，你受了伤，这几日吃清淡些。”

    夏如嫣勉强冲他笑笑，刚要开口，忽然抬手捂住嘴，即使她努力忍住，但陆淮还是听见她喉咙里传出一声干呕。

    陆淮顿住，视线从她身上移至屋角，再移回来，看着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还有像是含着零星泪花的眼，忽然就明白了。

    这姑娘出身富贵人家，即便陆淮爱洁，茅房每天都会清理，但像她这样的姑娘，恐怕还是用不惯的。

    陆淮没说什么，只对她道：“你先去吃饭吧，我还有事要做，有事情就叫我。”

    夏如嫣点点头，含着泪花道了谢，挪着小碎步回了屋子，看见桌上的粥时，即使胃空得难受，但她还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总觉得茅房里的那股子味道还残留在鼻端，就连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

    外面陆淮没有吃饭，而是去了茅房，虽然他每日都会清理，但里面难免有些日积月累的味道，而且四处角落还有蛛网，这样一看，陆淮自己也觉得确实有些脏了。

    他将茅房刷洗了两遍，再抓了把艾草点燃，放在角落慢慢熏着，这一来里面的气味就渐渐淡了，被艾草的味道所替代。

    做完这些陆淮又出了一身汗，他也懒得烧水了，就用凉水把身上冲了一遍，重新换了套衣裤，这才回灶房去吃饭。

    糙米饭早就冷了，陆淮索性加点水煮一煮，就着咸菜吃了一大碗，吃完把碗筷一放，走到屋外敲了敲门，问道：

    “嫣姑娘，我方便进来吗？”

    里面过了会儿才传来一声小小的请进，陆淮推门进去，看见夏如嫣坐在床边，脸色还有些白，他再看了眼桌子，那碗粥一口未动，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

    见他皱眉，夏如嫣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个，我、我现在吃不下……”

    陆淮知道她是为什么吃不下，也没怪她，将粥端起来道：“粥冷了，我端去热一热，等下你多少吃一点。”

    他端着粥去了灶房，将粥倒进锅里，舀了些鸡汤放进去，再把那只鸡腿的rou剔下来切碎，放入粥中，用细火慢慢熬了一阵，才重新盛到碗里。

    陆淮端着碗要出去，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拿了一小碟咸菜，一起端去了夏如嫣房里。

    夏如嫣还坐在床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淮把粥和咸菜放到桌上，开口道：

    “我重新煮过了，你多少吃一些，不然身体会撑不住。”

    加入鸡茸的粥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夏如嫣在屋子里缓了一阵，现在已经没那么恶心了，再闻到这股香气，肚子不由又咕噜噜叫了一声。

    她的脸顿时就红了，陆淮只做没听见，转身走了出去，见他离开，夏如嫣才磨磨蹭蹭来到桌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好香啊，她喉头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将粥吹冷，放进嘴里，鸡茸和野菌的鲜味混合着白米的清香，顺着舌尖滑入喉咙，一下子就把她的胃口给打开了。

    肚子饿得难受，粥味道也不错，这下夏如嫣不再矫情，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粥来，空空如也的胃很快就变得热乎乎的，先前那种难受的感觉烟消云散，令夏如嫣整个人都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她咽下一口粥，满足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那碟咸菜上，夏如嫣好奇地夹了一块放到嘴里，萝卜干脆甜脆甜的，还带着一丝丝辣味，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

    大概是真的饿了，也大概是饭菜味道好，夏如嫣就着一碟咸菜，竟然把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最后放下勺子时还忍不住舔舔嘴，心里想，这个人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煮饭还挺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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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淮：要征服媳妇儿的心，首先要征服她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