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6
远看见舞台上已经在开打了,场面十分热闹。她眼睛搜寻着凌胜楼,很快就看到大师兄扎着长靠,背后竖四根靠旗,正在舞台一侧对几个刚下台的武生训话,几个小年轻低着脑袋连连点头,一句不敢反驳。很快舞台空了,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将四张桌子搬上台,叠在一起,足有六七米高。四张桌子叠在一起,难道师兄要从上面翻下来?这危险系数也太大了吧?盛慕槐不放心。胡子阳喊道:“凌先生,该准备了!”乐池锣鼓又响,催得急了,凌胜楼不再说话,一跃而上舞台,和一众小将打斗起来,一霎时台上银光闪闪,身影翻腾,让人眼花缭乱。盛慕槐继续往前走,可前面挤满了围观的工作人员和刚才饰演观众还没散的龙套,她很艰难地在人群中间找到了个位置。凌胜楼饰演的武将不敌群兵,拖着长-枪败下阵来,终于他把枪一抛,爬上了那四张桌子。他穿着厚底靴,身背靠旗,站在极高桌子的边沿,盛慕槐甚至觉得旗尖差一点都能碰到天花板。她屏住了呼吸。凌胜楼背过身,厚底靴逐渐外移,忽然身体向上一腾,后空翻而下,靠旗和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圆弧。视线被前面的人挡住了,看不到他落下,却忽然听见前面龙套们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在高声叫嚷:“死人了,死人了!”她心猛地一震,继而砰砰直跳。盛慕槐身体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拨开前面的龙套和工作人员,奋力挤到了台口。果然看见凌胜楼瘫倒在地上,台毯上还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大师兄!”她脑袋嗡的一声响,撑住舞台沿翻上台,跪在了凌胜楼旁边。她回头对旁边似乎无动于衷的工作人员喊:“快叫救护车啊!”可那些工作人员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时,躺在地上的凌胜楼手微动,握住了盛慕槐的手腕,他继而睁开眼睛说:“槐槐,我没事。”盛慕槐僵住了。凌胜楼干脆坐起来,安抚地摸摸她头说:“我们在拍戏呢。”“所以是假摔?”盛慕槐问。“嗯。”凌胜楼点头。她环顾一周,果然有几台机器在对着他们拍,胜望班的青年们看着她目瞪口呆,胡子阳在一台机器后面,似乎是对这突发状况有点懵逼。盛慕槐,终年24岁,死因:社会性死亡。她脸红得几乎能燃烧起来,无地自容,低下头低声说:“不好意思我误会了,我这就下去。”然后慌乱地跳下了台。凌胜楼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胡子阳说:“刚才那声‘大师兄’可以留下来,声音凄厉又有余响,肯定是很好的素材。”盛慕槐钻进了龙套中间,恨不得把耳朵也赌上。她逃到了太平园的外头,下一场要在外面拍,现在还没人,正好让她一个人静静。其实也没什么,关心师兄是正常的,谁看到这场景不会吓一跳?情急之下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而且给我的剧本里就没写这段,不能怪我。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给自己的行为挽尊,念叨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之类的话,几分钟过后感觉果然好多了。就在这时,盛慕槐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竟然是还穿着方才那一身长靠的凌胜楼。“大师兄。”盛慕槐讷讷的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有了崩溃的趋势。她赶紧转换心态,主动出击,问道:“你刚刚在拍什么呢?胡导怎么想起拍事故啦?”凌胜楼说,这场戏发生的时间点是在小荣泠春上台前。当红武生云中燕因为下高事故,一命而亡。云中燕被抬下去后,观众sao动起来,可-荣泠春一上台,他们便安静下来,很快又沉浸在他的表演中。这情节既能体现民国时京剧演员演出的风险与演员的不易,也能衬托荣泠春舞台的吸引力,还与他最后翻高台的结局相呼应。“这样说来,这情节确实大有深意。”盛慕槐说,想着剧情也就忘记了尴尬。“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别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里。”凌胜楼低头说。盛慕槐穿一身学生装,显得软乎乎的。见盛慕槐没答话,凌胜楼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凌胜楼本来就高,又插着靠旗,显得更英武了。他胸前的靠甲绣片冰凉而坚硬,盛慕槐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自己的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任大师兄抱着。凌胜楼低头说:“槐槐,你那么紧张我,我很高兴的。”“槐槐”本来是凤山的人从小到大都喊惯了的,可这两个叠字从他喉咙里滚了一遭再吐出来,就带着格外的喑哑和亲密。盛慕槐耳朵悄悄红了。后门开了,池世秋,盛春和李韵笙走出来,看到两个抱住的人都是一愣。盛慕槐立刻在凌胜楼的怀里一动,凌胜楼把她放开了。盛慕槐抬头,分明看到了盛春和李韵笙眼睛里那种来自长辈的笑意。这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今天的第二次死亡。不是,爷爷师伯,你们想多了,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周遭一片寂静,盛慕槐张嘴,可是实在也解释不出来什么。凌胜楼倒是很淡定,朝盛春和李韵笙点点头说:“爷爷,李师伯,槐槐马上要拍下一场戏了,我先进去换衣服。”“好,你走吧。”盛春笑着说。凌胜楼朝池世秋笑笑,擦着他的身体进入了太平园。池世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很快就开始拍摄戏迷堵路,荣泠春飞帽子这一段了。盛春和李韵笙站在远处看。荣泠春推门而出,方才在舞台上惊艳绝伦的花旦,现在却是一个时髦的公子模样,他唇角扬着轻笑,浑身仿佛有万丈光芒。一出来,专在那等他的观众都沸腾了。盛慕槐饰演的女学生费力的举着一张纸,往前面挤。盛春问李韵笙:“咱们以前有这样吗?”“当然,你忘了在武汉义演的那次?谢幕了七八次才下了台,外面戏迷把路全部堵住了,最后还是军警来疏通的道路。”“还真是。太久了,我自己个儿都忘了。”盛春轻声说。混乱中,荣泠春的围巾被人解了下来,大家哄抢间,莫名地传到了盛慕槐的手上。盛慕槐举着那围巾,想还给荣泠春。荣泠春认识她,这个小戏迷总是穿一身学生装,每场都坐在最前面。他笑了笑,把帽子取下来,从西服里拿出一只自来水笔,在内侧签上自己的名字,飞给了盛慕槐。“拿着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