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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伸出了胳膊,挥舞着要抱抱。三四岁的小孩子,身体还未张开,雪白的一团,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喜欢,小嘴一张一张的,叫着姨娘。水晏以为,这样的自己,是最讨人喜欢的,王爷与王妃,都喜欢极了他这副模样,而袁氏作为他的生母,应当也是喜欢的。所以他信心满满的以为,袁氏应该是欣喜的,又或者惊喜,冲过来抱着自己。但是袁氏没有,她愣了一下,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袁氏那天穿着的薄薄的纱,让她整个人像极了烟雨中摇曳的一树梨花。她没有惊喜,也没有欢喜,她的神情很古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袁氏最终还是过来抱住了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一场大哭。她的哭声很凄凉,哭声里面有太多太多难以名状的伤心,让水晏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那时水晏年幼,看不懂袁氏的表情,也不知她哭的为何如此悲伤。伺候水晏的丫鬟说,公子富贵而不忘生母,姨娘这是开心。水晏年龄虽小,但并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等到南安王回来,他又去问南安王。南安王听了,良久不语,最后拉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道:“你姨娘这是想你meimei了。”水晏知道他是双生子,有一个meimei。因为是双生子的原因,袁氏生他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水晏生来体弱,那个meimei更弱,没出三天,便夭亡了。因为这事,袁氏很是伤心,大病了一场。“姨娘看到了我,就想起了早逝的meimei,对吗?”水晏问道。南安王疲惫地点了点头,又恐水晏想不明白,他又道:“咱家的人,与寻常勋贵不一样,骨rou至亲,不分嫡庶,也不论男女。你meimei虽然是个女孩,但也是你姨娘身上掉下来的rou,她自然是心疼的。”“不仅是你姨娘,我想起你meimei,心里也是难受的。”水晏低了下头,泪水在眼里打转,鼻子一抽一抽的,含糊不清道:“那…那我少去姨娘面前…她…她是不是就不那么难受了。”南安王一征,把水晏抱了起来,他包子似的小脸皱成一团,眼睛跟鼻子都是红红的,却还兀自不肯哭出来。南安王心里一酸,摸着他的头道:“你meimei可怜,你也可怜。”水晏听了这句话,登时大哭:“可是…可是我也想娘啊,大哥跟小妹都有娘撒娇…”水晏最终还是没再去袁氏面前。每每袁氏来找南安王,他便跑出去玩,不让袁氏瞧见他。只是在袁氏走了之后,他才缓缓探出个小脑袋,依恋又贪婪地看着袁氏远去的背影。时间久了,还是被袁氏发觉了。她转身,瞧见了那个小脑袋,看了看周边并无一人,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伺候你的那些人呢?”水晏一点一点从门后挪出了身子,眼睛盯着脚尖,像是个做错事心怀愧疚的孩子,道:“我打发他们出去了。”说话间,抬头瞧了一眼袁氏,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袁氏犹豫了一会儿,方走到他面前,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长长又冰冷的指甲敷上了水晏的脸。水晏提着鞋,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布虎,塞到袁氏手里,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姨娘,有它陪着姨娘,姨娘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袁氏一征,面前的小娃娃泪珠在眼里打转,却还在安慰她:“姨娘不难受,等我长大了,会更加对姨娘好的。”袁氏的手放了下去。后来水晏渐渐长大,心思不同往日。南安王异常的宠爱,南安王妃大度的喜欢,以及袁氏意味不明的反感,这些疑团在水晏心里,一天一天越来越大。再后来南安王战死,他与水汷都怀疑南安王死的蹊跷,不同的是水汷身为长子,更需要顾全大局,维持表面的平衡,以及收复兵将。于是水晏便与水汷商议,由他私下去调查父亲的死因。南安王的死因,让水晏没有太多的意外,他看完下人呈上来的信件,便也推度出了七七八八。然而让他真正意外的,是牵连到的他的身世。下人犹豫又犹豫,水晏缓缓喝着茶,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晶莹剔透,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温润。下人最终还是把那封书信呈了上去。水晏打开,眉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握着信的手微微发抖,良久无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的疑团最终被解开,南安王的死因与水晏身世的秘密,最终随着那封书信的烧毁而沉寂在历史的长河里。水晏去看袁氏。多年过去,袁氏待他越发亲密,原本藏在眉眼里的那抹怨怼,逐渐被岁月抚平。时间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仇恨,也能让人忘记伤痛。水晏望着袁氏,最终什么也没说,辞去之时,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后来的事情,也就顺其自然了。水汷虽有勇有谋,但谋略却并不适用在朝堂,所以才会有进京之时刺客的围堵。新帝的一纸诏书,水晏思来想后,还是决定来了京城。一来为水汷,二来,他也想瞧瞧,他亲生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筹划好了一切,事情的发展,也都在往他预期的方向在发展。除了梨园的那个意外。探春美吗?美。明艳动人,顾盼生辉,配上那一身鲜艳的大红猩猩毡,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但是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那个衣着并不鲜艳的薛宝钗。到底是天下真花独牡丹,松松挽就的宝鬓,淡淡的铅华,却不能掩饰她的国色。水晏收回了目光,余光撇到身旁男子痴痴的目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水晏低下头,又抬起头,他又瞧了一眼那个女子,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便是告别了。他知道,他与那个女子,此生的交集,也只能如此了。她是水汷看上的人,他不能争,更不想去争。曲拳轻咳,他去调侃水汷,水汷笑着去跟他打着哈哈,眼睛却不从那个女子身上移开。水汷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极尽眷恋,又极尽爱恋。水晏又瞧了一眼那个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一眼万年,原来水汷也有弱点,有了弱点的水汷,拿什么去庇护南安王府?拿什么去庇护老南安王拼死瞒下的秘密?水晏转动扳指,他瞧见了那个明艳的女孩,灿若玫瑰,眉眼里满是倔强,只是在低头浅笑间,水晏还是瞧见了她轻轻咬唇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