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来自城市的腐败味道

    “地点，西江区成辉大道舟滨小区五号楼与夜宴商务会所间巷口。”

    “早六时三十七分，第二处抛尸地点被发现，第一处在郊区的树林，相隔甚远。被害人一定有交通工具，不然这么远的距离，加上拿着这么一包东西，也太过于引人注目了。”席珏抿着嘴唇，马克笔在白板上勾画，略微停顿过后，她抬起头与张最对视。

    还未等开口，队里最小的李占宁忽然脱口而出，“席队，我们什么时候去夜宴一趟。”

    席珏点点头，冲着队里的人摆摆手，“夜宴是要查的，但或许不是这种方式。”她望向同样想说什么的张最，轻轻挑眉，“张哥你说。”

    张最接过照片，盯着那上面的尸块碎片，沉思后默默道：“如果，是邱老板的干的，也不至于明晃晃的把这东西丢在自己家门口，更何况...”

    “更何况，昨晚在那里还有一场自家人的打架斗殴事件。”席珏点点头，继续说道，“邱不是明面上和警察对着干的人，他识趣。昨晚打架的王齐，明知道那儿要抛尸还跑那儿打人，不会傻到那个程度。”

    “但夜宴肯定是要去的。”张最拍了拍席珏的肩膀，了然道：“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席珏点点头，冲李占宁扬了扬下巴，“小李，还有王典明，加上张哥，你们几个今晚跟我走一趟。”

    她一边走一边拾起凳子上搭着的外套，单手整理着衬衫下摆，随手点了支烟含在唇间，烟雾缭绕，席珏忽然意味不明地露出一抹笑，“我去找个人。”

    一路穿过走廊，离开刑警队，席珏嘴唇含着燃着的半支烟，将皮衣外套搭在肩头，边整理着衣角边拿起手机，拨打那头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之后被接通，“哎，席队，什么事儿？”

    大概那头是在外头出警，马路上的车流声嘈杂得厉害，人来人往，席珏勉强能听见对面的讲话，于是压低声音，简单说过原委后，又顿了顿补充道，“所以苑队今晚和我去一趟夜宴，你得跟邱老板打个招呼。”

    “没问题，交给我。”

    席珏挂断电话，看了看手机里面的未接来电和短讯，都来自于她刚刚存的手机号，133开头的号码，林棹生。她叼着烟拨过去，没响几下那头就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喘，可能是刚醒来，没见到她人，就打过来了。

    还算听话。

    那头叫模模糊糊的她席队，席珏不知道想起什么，轻轻哼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叫席珏，上面不是写了。”

    林棹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叫她名字，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有用的话，大概就是她给他垫付的那些钱他会还的，就是需要些时间。

    席珏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烟灰抖落，掉在窗台上，她轻轻拂去，舔了舔嘴唇，突然来了兴趣，“哦。打算怎么还，再因为抢单让人给揍一顿吗。”

    “我...你，席队怎么知道。”林棹生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他戳破，显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倒是个晴天，昨天下了一场那么大的雨，今天倒是升温了。

    眼光还有点刺眼。

    忽然觉得这小孩还真有意思，席珏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笑，她稍愣了几秒，终于想起要她要谈的重点内容，“对了。小孩儿，钱就先不用还了，今天能动吗，帮我个忙。”

    那头显然疑惑了，也或者是因为席珏突然这么一句小孩晃神了，但还是认真地回答着，“能。当然能，席队说，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帮上您就行。”

    “那见面说。”席珏笑了笑，挂了电话。

    也许他还真能帮上一个忙。

    席珏搜寻到的尸块里，幸有一块未被处理完全的盆骨，那是辨别死者性别最关键的部位之一。就在法医给出的报告里，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判断出死者是位女性。也就是说，这可能和嫌疑人的抛尸地点有关系。

    那么为什么选在西江区人口众多的主街，那里虽然有监控死角，但也绝并不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完美地点。

    也就是说，或者与夜宴，邱左明，或是别的什么人有关系。

    席珏现在需要一个理由，能把夜宴和整个西江区商务会所的利害关系查清楚的理由。

    突破口就是林棹生。

    她得和他做一场戏，稍微完整一点的戏。

    晚九点三十分，夜宴商务会所。邱左明一早就在门口迎接，席珏和苑文毅走在前头，她冲邱老板点点头，靠近他耳边轻声说道：“邱老板这么大阵仗。”她唇角勾起，伸出手拍了拍邱左明的肩膀。

    没清场，席珏特意嘱咐过，毕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所以身边有人来来往往，酒吧服务员都穿着和林棹生一样的制服，不过似乎又不太一样。男的女的都有，女的穿的短裙，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夜宴是这片儿，或者可以说是整个渝城最大的商务会所，共有五层楼，涵盖不同的娱乐项目，来这儿的都是渝城的有钱人。

    席珏长得好看，又梳着长度到肩膀的短发，她经常扎起来，胡乱绑成一个丸子。可能因为个子高，常年锻炼，肩膀宽，身材好，眉眼中总带着股凌厉感，说漂亮感觉不够。

    不过苑文毅说她男女通吃，雌雄莫辨，这话倒是对的。

    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几个服务员盯上她了。席珏接过身边经过的漂亮女人手上的酒，递给苑文毅，向邱老板挑挑眉，示意道：“邱老板，咱别站着说话，多不方便。”

    邱左明了然，给几人让出一条路，恭敬道：“苑队，席队，这边。”

    这里灯光闪烁，所以并不是很能看清楚。明暗交替之中，音响的混声夹杂其中，掩盖了人们的调笑低语，他们与客人擦肩而过，酒精味儿混合着高档的香水味，组成城市独有的腐败味道。

    邱左明领他们去的是个大的包厢，那处隔绝了一切嘈杂，把门一关，好像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倒是清净。屋内早就备好了酒，还有几个穿着黑色丝袜的服务人员，倒酒的时候最左边那女人的胸或许是无意间蹭了下她的左手背，还颤了一下，挺白的。

    她左手的虎口处贴了个创可贴。

    席珏抬起头，从兜里面拿出一支烟，随手递给边上的苑文毅。那女人用打火机帮她点燃烟，席珏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无意间问道：“叫什么名儿。”

    邱左明和苑文毅对视，还未等女人说话，邱老板忽然若有所思的笑了，用手指了指那人，示意道：“她可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了，叫王月帆。”

    苑文毅手肘碰了碰席珏，笑道：“原来我们小席也喜欢漂亮的。”

    席珏低头笑，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王月帆的左手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哼，漂亮的谁不喜欢。”话音刚落，她忽然抬起头，望向邱左明，笑道：“邱老板，这儿的林棹生，就刚来不久的那个，年纪不大，十八岁刚成年，也怪漂亮的。”

    邱左明恍然意识到席珏说的是昨晚的事情。早就知道她是来查这事儿的，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的案子，怎么会惊动席队和苑队同时来夜宴。这么一看，原来还真和席队有点关系，而且不是一般的。

    那个林棹生。

    邱左明忽然转头，望向身后的人，沉声道：“把那个王齐给我叫过来。对，还有林棹生，听说他今天下午还没恢复好就来上班了。”

    王齐和林棹生一起推门进来的瞬间。席珏忽然转过头，小孩儿换了一套衣服，脸色还有点苍白，看来没完全休息好，下午见他的时候，自己还非要逞能。她冲来人笑了笑，抬手示意了下，林棹生会意，在席珏身边站定。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月帆，瞥见她黏在席珏身上赤裸裸的目光，还有似有若无的触碰。林棹生不露痕迹的别过头，猛地坐在席珏身侧，因为座位不大，他的身体还轻轻晃了晃。

    之前说好的安排里，也没这个动作。席珏抽烟的动作一顿，烟灰抖落，忽然烫到了指尖指，她与林棹生对视，灯光昏暗，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目光中好像带着一股子莫名的醋意。

    什么鬼。

    这小孩儿还自己发挥起来了。

    不过也没关系就是了。席珏舔了舔嘴唇，抬手扶住他的腰，哑声道：“老实点，别乱动。”

    林棹生倒是听话。

    就是王齐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早上已经把医药费全部转给了姓林的那小白脸，靠，真他妈sao，连席珏都能让他勾搭上。他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忽然冲着林棹生深深鞠了一躬，压住不耐道：“对不起。”

    “说什么玩意，没听见。”席珏的手臂搭在林棹生腰上，轻轻在上面点了点，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散开，变成白色的丝缕，她单手扯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目光落在王齐身上，眼神并不友善。

    王齐瞪着眼睛，刚想说什么，却被邱左明的眼神狠狠压住。就是再看不明白事理，也要知道夜宴是在席珏和苑文毅下面管着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稍微转变了态度，眼皮耸耷着望着林棹生，沉声道：“对不起，昨晚不应该打人，我向林棹生道歉。”

    她掌心在他腰上轻碰了碰，示意他说话。

    林棹生忽然噢了一声，忽然望向席珏，皱眉说道：“我身上疼。”

    席珏把烟熄灭，转头望着身侧的林棹生，不知怎的，在他脸颊上望见一丝红。别人离那么远，灯光又暗，或是看不清楚的，但她看的一清二楚。

    妈的，他还害羞，刚刚是谁不按剧本来的。

    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