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再见青余
我心惴惴难安,因为阿浈没有给我发平安的信息,等了整整15个小时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果然被阿浈猜对了,他们有后手,阿浈现在在他们手里,阿浈说如果20个小时内他不给我保平安,我去警察局报案,阿浈很早的时候就让我过一些音频,阿浈说这些就是证据。 寒城一所宾馆内,江浈和贺云楼坐在床上,贺展信站在门口抽着烟,他像是不习惯抽烟,咳嗽了几声还强撑着抽,江浈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了一盒烟抽了起来,吐出一口烟雾后,说“别吸太多,慢慢吸气,在咳嗽前呼出来,这是我jiejie教的。要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我是那个损吗?我对她掏心掏肺。”贺展信神情冷漠。 “不是,她说她是那个损,贺哥,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之前停下吧,你们有一个很美满的过程了,不要再执着一个结果了,对你们两个人都好。”贺云楼抢过江浈手里的烟吸了一口,江浈睨了他一眼后平静的对贺展信说道。 “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个孩子吧,我们是一个家,现在孩子的mama我的妻子要抛弃我和孩子了,我怎么能不去把她抓回来?你,就是我的鱼饵,你猜江浔什么时候会咬钩?”贺展信咧咧嘴做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江浈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用有点雀跃的语气说道:“唉,你知道报警是什么意思吧?你非法长期拘禁我jiejie,并涉嫌强jian,现在又绑架我,人证是我和我姐,物证是小岫还有一些录音,让我走也让我jiejie走,劝你别往我mama的手机里发送你们的视频,因为那个号码的卡在我jiejie手机里。你不会希望证明自己犯罪的证据再加一个吧。” “你们俩从很久前就开始阴我了啊,江浔从来没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吗?她不爱我,为什么招惹我?为什么给我快乐然后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六年,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到今天,六年多了,我情愿把我的一切给她,这四年,我没有赢到她一点爱吗?哪怕是一点可怜?”贺展信状似疯狂,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早有预感,他觉得江浔不会永远在她身边,江浔,江浔,江浔,他的大脑告诉他,他必须放手,但是他的心,那片印满了江浔和她的音容笑貌的心,告诉他,他没法放手,这六年好似一个笑话,他铤而走险,奉献所有,最后不过黄粱一梦。 过了很久,贺展信渐渐找回理智“你走吧,跟你jiejie报个平安,别让她担心,告诉她,我放你走,但不会放她走,我会穷极一生去抓捕她,让她藏好,最好别被我抓到。” 江浈不置可否,篾笑一声走出房门,身后贺云楼却跟了过来,笑眯眯的说到:“阿浈,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俩都在这个城市,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啦。” 江浈顿住,当着贺云楼的面,掏出手机打给一个号码,并点开了免提:”姐,我没事了,你照顾好自己,贺展信精神状况很不好。”贺展信这是时箭一样窜出房门,要争夺手机,听见手机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有些沙哑的温柔声音,她声音其实很温软,想必现在是又抽了很多烟吧“哦,告诉他,我衣橱里面的小箱子里有很多精神类药,现在送给他。” “好的,记得吃饭。”江浈应了声,“江浔!你最好真的能躲我一辈子!”贺展信嘶吼一声,江浈却猛地掐断了电话,然后快步离开,留下贺展信跪伏在地上。 沂城,我把那张临时电话卡扔掉,然后去染了一头红色头发,我很早就想把头发颜色染回去,湄拉红和羊毛卷,我厌倦了贺展信的甜美大小姐风了,我喜欢的是嚣张又有距离的风格,花着前任的钱,开启以后的美好生活,哈哈,我打算今晚就去喝一杯庆祝一下,贺展信就算找来也需要一点时间,何况我的小岫会拖住他的,有点遗憾,小岫还没有到能记住我的年龄,这个小东西以后就真的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不知道贺展信会怎么给小岫解释他的mama的下落呢?小岫算是生在一个优渥又精致的家庭,他可以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极大满足,这就够了,世界上孤儿那么多,说不定贺家父母会把小岫登记在自己名下,好好的儿子变成弟弟,贺展信会怎么想呢? 后天去学校报道,这一两天好好放松一下,我报考的是学硕,以后就要当牛做马的扎进学海。 昏暗喧嚣的环境里,男男女女躲在黑暗里肆意欢乐,我喜欢这种混乱的感觉,我做什么事都没人关注,我喜欢满是陌生人的环境,我会忍不住社牛。我蹦跶了半天,准备到吧台上歇歇,那个身姿挺直的调酒师推给我几杯酒说是有人请的,我摇摇头推开,用手指挑了一个飞吻:“B52轰炸机。”这酒是我最喜欢的,甜兮兮的度数还高。我坐在那里一边用手指绕着头发玩,一边拒绝几个来要微信的人,都不是我喜欢的的类型,说实话那调酒师还挺有气质的,就不知道长什么样,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别再是个身姿杀手。过了一会,一杯黄色的椰林飘香上来了。 “帅哥,你是不是给错人了?我点的是轰炸机啊。”我不满的嘟囔着, “我看你一个人,度数太高,不安全,我请。” “不是,我不缺被请,我就是要喝度数高的,小哥你怎么偷梁换柱啊!” “那你去投诉我吧,你找得到老板的话。”小哥摩挲着杯子低声说,我们因为周遭吵闹,挨得很近,我闻到他身上一股熟悉的奶香味,我忍不住凑的更近,我笃定这个人我绝对认识。 “女施主自重。”调酒师小哥笑着说,“好一个唐御弟,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我一听他开玩笑,就更忍不住兽性大发,伸出一只手用指尖戳他的胸膛在上面画圈,一只手准备去摘他的口罩。 “男女授受不清,您的权限不够。”调酒师轻轻拿开我的手,带着笑意说。 “那要怎么样才够呢?”我喝了一大口酒,对他说。 “可能需要时间来解锁吧。” 我笑了笑,点点头,喝完酒就摆摆手走了。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玩,一是因为这里离学校近人干净,二是因为想看看这位调酒师小哥的庐山真面目。 离开贺展信后,我的日子很清闲很简单,他也没什么动静,我都要忘记他了。我每天都去那家酒吧蹭调酒师的酒喝,回回我来点烈酒,回回他给我来一杯他买单的低度酒,一来二去的我们也聊熟了,渐渐地,我从他的说话习惯,过往经历,一些爱好之中猜到了他是谁,他有意伪装我也不好揭穿,我毕竟没那个资格。一天晚上我坐在吧台,边和调酒师聊天,边喝那杯盐狗,他调的酒都很好喝,所有的味道都融洽的合在一起,我正专心致志戳弄杯上的盐粒的时候,旁边坐过来一个男人,他离得我很近,近到我能闻到那股恶心的古龙水的味道,我很讨厌这个味道,因为我认识一个人,他非常喜欢这个味道,“麻烦来杯Gimlet.”清亮的声音响起,果然是他,“给这位小姐一杯莫吉托吧。”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的高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出现了,我怀疑他是个精神病患者,或者是个厌世者,自杀前随便找一个倒霉鬼一直缠着他一直折磨他并拖他下地狱,显而易见,这个可怜鬼就是我。 “不必了,离我远一些,我不喜欢野狗。”我皮笑rou不笑的瞧着他。 “那好可惜,谁让你总是在我的视野里出现。”高钰心情很好,微微笑着来摸我的头发。我还未开口,调酒师就用手护住我,“哥们,她不想跟你说话。”我看着他笑了,表情慵懒的靠在他的手臂上,说:“我男朋友让你滚,滚吧。”调酒师并没有反驳我,在他的鸭舌帽下,我看见他的眼睛在发光,好熟悉。 “刚离开前夫就找到新情人了?就不怕你前夫追来把你们这对小鸳鸯给煮着吃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我保证他一辈子也找不到你。”高钰还是气定神闲的说着,看来他是知道我和贺展信的事,他是不是没有正事做啊,老追着人家的私生活看,“你们两个人不过一丘之貉,半斤对八两都令人作呕。”我一脸嘲讽,调酒师拿出对讲机找来了几个保安,高钰挑了挑眉,“回头见,我们来日方长。”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调酒师不放心我,提前下班了,要送我回学校,我和他拉着手慢慢走在林荫小道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好像曾经也有一个很温柔的人拉着我的手慢慢走过很多条路,只不过,后来我不小心把他弄丢了,我心底那一个名字又浮现了出来,可是我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这个人是,是被我伤害过的薛青余,我这一生唯一心怀愧疚的人,到了校门口,我松开他的手,笑意盈盈的对他说:“再见了,调酒师先生。” 他在我背后出了声:“江浔,有什么事可以来来找我帮忙,我尽我所能帮你。我是薛,,,,” 我苦笑一声打断了他:“我们素不相识,我凭什么相信你,快走吧。”我眼睛很酸涩,我努力眨眼睛想把那点濡湿的泪花藏进眼睛里,我一直没敢回头,慢慢的往前走着,薛青余的脚步声也响起,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不值得可怜,他应该诅咒我才好,说我自私好了,我希望他恨我他伤害我,让我偿还我曾经的过错。我确实喜欢自我折磨,我是自我有罪论,我是天生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只有我和命运可以奴役我,别人都不是我的主人。这些痛苦,让我感觉自己活着,让我得到了快感,我让别人痛,我自己比他们更痛才好。我这样苦涩的想着,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了,他从身后扑住我,薛青余,我感觉到他单薄清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暖暖热热的撩拨着我的皮肤,他生的高,我生的矮,他正好把我收进怀里,这种感觉,上一次触碰,是在五年前,我努力忍住的眼泪还是滚了出来,“你嘴总是那么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开始恨你恨得不行,后来怪自己不能陪着你不能保护你,才让你做了错事,再后来,我都忘了,只想着再见见你,不为什么,就是想见见你,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急促的说完这些话,我哭的不行,几近哽咽的说:“放开我,放开我吧,没必要了,真的没必要了,你没必要蹚我这趟浑水。·” “你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的事,那个高钰从前也来找过我,他告诉我过,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还是很好,你就是你自己。我不是要求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是想保护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放下了所有伪装,转过身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我不是因为久别重逢哭泣,不是因为多年的愧疚而哭,不是因为委屈而哭,是因为他知道我的事,不嫌弃我,还愿意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而看。 他一直安抚着我的情绪,我哭了好久,最后,他领着我去了他现在的住处,他租着一个不大的loft,厚厚的窗帘遮盖着窗户,房间里有一些画,画的是风景动画人物,还有一张是我,是我和一捧向日葵,那束花是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房间有些乱,一盘炒饭吃了一半放在茶几上。“你会做饭了?”我有点讶异的问,我记忆里他是不会做饭的,他有些害羞的挠挠头,说道:“自己一个人住,就学了点。” 我尝了一口那冷饭,有些咸,他本想阻止我,看着我吃了下去后,问我味道如何,我笑着说,很好,很有进步。经过那晚的促膝长谈,我了解到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在朋友的个人工作室里工作,时间自由,收入也可以,那酒吧也是他朋友的,薛青余是个温柔谦逊的人,和他做朋友很让人舒心。还知道了他在我之后也谈过一个女朋友,黑长直钢琴十级,他一开始总是心里想着我,随口答应她的表白后,却对她很冷淡,后来心意回转想和她好好在一起的时候,她却要和自己分手,我不禁唏嘘,我劝他再去追回来,我问他心里还有没有她,薛青余却摆摆手,说算了吧,有也有,但没那么深。他说他好像对女孩子没那么大兴趣,他说再也没人像我一样那么高傲那么独立那么骄矜,听到这话,我内心有些窃喜,我不希望这个曾经属于我的人,心里记挂着另一个人,我会没法面对他的。但是,他随后却告诉我,现在有个人在追他,他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他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是不是偏向哪个人。我该祝福他,我该祝他早觅良人,可是我,我怎么心却沉了下去。他踟蹰半天,犹犹豫豫的问我是不是真的像高钰说的那样生了一个孩子?我点点头,给他看了小岫的照片,准确的说是我,贺展信和小岫的照片,只不过我把贺展信裁掉了,薛青余笑了笑,说我还很有贤妻良母的意思,说小岫很像我小时候。我无奈的笑了笑,我说:“我不是自愿的,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讨厌小孩,因为有了小孩我就不再是江浔了,就成了一个妻子以及一个母亲,我讨厌所有的鲜活的软弱的需要被我保护的小生命,因为我没有那份责任心。”薛青余摇摇头,摸摸我的头发,眼神坚定地说:“江儿,你嘴还是那么硬,你的心硬不硬你自己知道,很多事都没有结果的,过程其实也很美好。不要恐惧失去而不去获得。” 那晚之后,我们两人的联系密切了起来,我们两个人都知道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要经历的人生,我们两个人是平行线不可能在交织再一起,我虽然心里感觉缺了一块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不配去要求什么,如果薛青余生活得很好,我就满足了。我们两个人在分手五年后,成了朋友,绝对单纯的朋友关系。更好的事情就是我可以在酒吧喝高度酒了,还可以光明正大住在薛青余的床上,我有时候给他捣鼓一口吃的他乐的就跟小狗似的,和他的相处里,我悟出一个道理,如果想要好好留住的关系,那么就做朋友吧,你既不会像对亲人一样无理取闹理所应当,也不会想对恋人一样患得患失朝令昔改。 11月左右,我和薛青余一起看雪喝热饮,雪花纷纷扬扬的划过玻璃窗上,外面的路灯在寒夜的雪里隐隐绰绰撒发着氤氲的光芒,我披着毯子缩在沙发上,他坐在地上也披着毯子,他喝了一口我的4shot咖啡,龇牙咧嘴脸都缩在一起,他说我喝的是毒药,我翻个白眼说道彼此彼此,你的浓茶也绝非凡物,我们两个人吃着一包薯片,喝着两种不同的饮料,换了三部片子看,四只腿都在晃悠,我所寻求的温馨的家,就是如此吧,我心旌摇荡,忍不住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呢?”他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出声了“我们之间无论什么样,只要如你所愿就好。”我扑过去抱住他,我们没有亲吻,没有zuoai,我却觉得我们几乎合为一体,我们的灵魂在燃烧,点亮了彼此心中的黑暗,良久,按门铃的声音响起,薛青余以为是我们俩的外卖到了,就赤着脚晃晃悠悠的去拿,“噗”的一声,我回头看,看到薛青余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旁边是宛如修罗出世的贺展信,他看见我,咧开嘴笑了一下,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江浔,我来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