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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梁瓒说明了辽东的情形和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待他给宣惠写信时,笔却顿在半空中,迟迟不能下笔。突然间,一滴墨汁从笔尖滑落,摔在洁白簇新的信笺上。裴敏中叹了口气,将笔搁回笔架,把污了的信纸揉了,只将自己前几日写给宣惠的随笔塞进信封,没有提及自己要去辽东的事情。*等梁瓒收到裴敏中的书信时,他已经起身去辽东有五六日了。梁瓒匆匆忙忙地叫来薛元翰,将书信与他看了,然后急道:“慎之这不是去闯龙潭虎**么?何至于一定要如此!如今也不知他走到哪里了,叫也叫不回来!”薛元翰想了想,说道:“照前两日辽东来的消息看,刘广胜在辽阳城外吃了大败仗,似是已经准备撤兵回京城。可消息里也没有提及田登文的死因……若田登文没死,那便是他打败了刘广胜。可诱慎之前去,于他又有何利呢?”梁瓒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正是如此,田登文并没有非要慎之不可的理由。同样,若是田登文死了,那么打败刘广胜的很有可能就是海西人。可海西人一样没有设圈套给慎之的必要……”薛元翰道:“排除这些不太可能的情况,那便只有一种情况说得通。或许这封信真的就是林应春写的,他的目的也是真的要向王爷投诚。”梁瓒蹙眉道:“但愿如此……可慎之这样也还是太冒险了!”薛元翰宽慰道:“王爷无需焦躁,再等等吧。咱们与慎之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不是个贪功冒进的人。”梁瓒叹了口气,忽又说道:“慎之在信里专门说了不要告诉宣惠。若她问起,只说前线一切都好便是。”宣惠捧着梁瓒派人送过来的信,照例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她越看越觉得疑惑。通常从前线送信过来需要五六日的时间,但裴敏中一向在送信前会写一张新的,未必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但必定是送信前一天写的。手中这叠信纸里,最晚的一张也是九天前的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梁瓒也好,薛元翰也好,这两日情绪并未有什么变化,问他们也只说一切都好。宣惠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重新拿起绣绷开始绣嫁衣。她安慰自己说应当是自己多心了,可一不小心针却扎歪了,左手食指上瞬间出现一个绿豆大小的血珠。宣惠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起来。几日后的裴敏中,却正如宣惠所预感的那样,碰到了不大不小的险情。他在去辽东的路上时,就探知刘广胜被打得大败,已经带着残兵败将由陆路回了京城。而刘广胜之所以大败,乃是因为海西人的突袭。原本他与辽东军激战正酣,连攻城的云梯都已经架好,攻城锤也预备好了。谁知从北边出现一大队海西骑兵,犹如天降神兵般的将刘广胜的天顺军瞬间冲散,被迫分成了两半。海西骑兵将这两半敌军分别包围,刀斧手和弓弩手就在后面冲了上来。天顺军既被冲散,阵法皆乱,令行而士兵不能从,一时间在辽阳城外乱成一团,被砍死射死者甚众,就连被骑兵马匹踩踏而死的都不计其数。经此一役,刘广胜的锐气大大受挫,即使再生气,他也不得不认命,踏上了回京城的路。裴敏中好不容易混入辽阳城,可里面的百姓经过这两年的动荡,早已所剩无几,一行人连个借宿之处都十分难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后,裴敏中便想去辽东军大营碰碰运气,看能否与林应春接上头。然而不巧的是,没有碰到林应春,他却碰到了故人,穆腾伊。他将裴敏中“请”到自己暂居的宅子内,便笑道:“莫不是世子也知我时常想念你,故而从开封跑到辽阳来见我?”裴敏中喝了口茶,暗自思忖着如何应答。穆腾伊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只顾笑盈盈地看着裴敏中。裴敏中只好答道:“因安王爷听说刘广胜来攻打辽东,便派我前来看看裕王是否安好。”穆腾伊嗤笑一声:“这样的话,世子自己信么?若是真惦记自家兄长,为何不直接带兵来打呢?”裴敏中道:“金陵路途遥远不说,中间隔着汕东、北直隶、京城,如何能带兵直接到辽东?王子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穆腾伊笑道:“你们南直隶地界,借着运河的便利,成了天下最富庶之地,却为何连用船载兵的法子也不会?”裴敏中冷笑道:“金陵却没有那样大的船,可以装下这许多人。”“这话倒也不错,我也是到了这辽阳城后才知道原来你们大周朝还有这许多水军呢!”裴敏中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穆腾伊笑道:“世子何必摆出一副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样?既然你是来问裕王安好的,那我就叫了他过来,让你好好请个安。”------------第一百九十八章定策穆腾伊转头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出去把裕王叫过来,让他与裴世子见见。”裴敏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用的是“叫”而非“请”,心中感慨裕王最终定然是作茧自缚了。一顿饭的工夫后,裕王姗姗来迟。他进来先冲穆腾伊笑了笑,说道:“前两日我遣人来问王子要不要去附近林中打猎,怎么也没听见王子的回音?”穆腾伊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裴敏中,说道:“裕王殿下,这里有远道而来,专门给你请安来的客人,你也不见见?”裕王这才将目光投向裴敏中。裴敏中起身向裕王行礼,口中问道:“王爷安好?”裕王见真的是他,不由两眼一亮,反问道:“你为何来了辽东?”裴敏中笑道:“您上次写书信到金陵,希望王爷能援助您抵御刘广胜。王爷便派了我去攻打何南,意在牵制刘广胜的兵力。如今贼人撤兵,王爷叫我前来看看您是否安好。”裕王冷笑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当初在崇文馆,杜学士教我们曹子建的诗,我还体会不出其中的奥妙。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子健之才非同一般!”想起当年众人在崇文馆读书的情形,裴敏中也觉得有些唏嘘。他待要劝裕王几句,可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穆腾伊,再想想惨死在外甥手中的田登文,他也知裕王再无回头路了,便把话又咽了回去。裕王见裴敏中不搭话,更加生气了,便大声道:“难道你就只认老三这一个主子么?我是先帝最年长的皇子,论母妃身份,比他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听说你很是看重宣惠,还千里奔袭到京城去救她。你看在宣惠的面上帮了老三,我是宣惠的长兄啊!你怎么也不看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