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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风评被害后 第135节

    亦或者,她就算失败了,也会制造出下一个与她修为相同、思想相通的“笑面佛陀”。

    这样想下去,若是她真的成功了,明光大师前来镇压,不仅要失掉前者,还要失掉自己从小养大的徒弟……谁都没赢,只有满盘皆输。

    “可现在我们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乔灵珊愕然道:“这是她的意识领域,除非我们能够打破封锁……”

    云闲摸着下巴。

    旺财在对面听他们说半天了,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嗯?”云闲突然发觉到不对,“旺财,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心魔呢?”

    她的脑瓜子还在嗡嗡响呢,旺财竟然看上去面不改色,难道笑面佛陀的范围仅限于自己一行人?

    “我没有什么烦恼啊,每天都很开心。”旺财道:“你是说心魔?可心魔要入侵,不也得待在那个花和尚的体内吗?她不管怎么样,都要进去的啊。”

    “旺财姑娘。”薛灵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薛公子,你是在害怕吗?”旺财莫名道:“我的意思是,那个花和尚不是你们的朋友吗?朋友之间顾忌那么多做什么。他的识海比起那个什么佛肯定要更欢迎你们吧。”

    薛灵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云闲咳声:“旺财,你有所不知。这两人昨天晚上还在互相辱骂对方呢。”

    她也忘记是因为什么起的争执,薛灵秀觉得祁执业嘴欠不能好好说话就去回炉重造,祁执业觉得薛灵秀不仅阴阳怪气还爱装,反正他俩能好好说过三句话都已经算是奇迹。

    但也只是吵吵,跟即墨姝差不多。在莲座里更能看出来只是拌嘴了,毕竟要真生气到动手的程度可能早就旋转爆炸成烟花,可这跟关系好也绝对不沾边。

    不管了,事急从权,当上就上!

    云闲闭眼,将自己的神识放出一半,和默不作声跟上来的众人一起,飞到了祁执业的小单间里。

    不出众人所料,祁执业正双目紧闭,额角冷汗淋漓,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人极为痛苦的画面,已然失去意识了。

    云闲看着一众五颜六色的小光点,内心有些发虚。

    虽说冲过来的时候没想什么,但祁执业让不让进,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虽然现在人昏迷了,是靠本能排斥的。

    半透明小灵珊朝她打手势:‘上不上?’

    半透明小云闲打回去:‘悄悄的进去!灵秀的不要!’

    薛灵秀:“……”谁想进去啊!!他还担心进去之后祁执业把自己一杖打死呢!

    不论如何,云闲率先一扭身子,尝试钻进了祁执业的灵台中,出乎意料的,那层阻碍在识别出她是谁后,并没有丝毫阻拦,她小小的一坨蓝色神识就这么毫无凝滞地没了进去。

    紧接着,姬融雪也进来了。然后是乔灵珊,风烨。

    云闲回头一看,欣喜地想,祁执业这和尚果真能处。

    结果再一看,薛灵秀也进来了,但是没完全进来,就进来了一半,左半边。看来祁执业是经过了一定的深思熟虑,最终还是让他进来了,但不是很情愿。

    半个薛灵秀顿时脸黑如锅底:“…………”

    要么就都让进,要么就都不让进,搞什么区别对待!

    “哎呀薛兄,别生气了,来都来了。”眼前的识海一团混乱,乌海翻涌,看来情况不是很好,云闲凝重道:“走吧。”

    穿过最后一道屏障的瞬间,她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再度醒来之时,面前的景象变成了佛寺。与明仁构建出来的样子有些相似,却又本质不同,大殿之前几个僧侣正在一丝不苟地清扫院内落叶,院中,一棵巨大无比的菩提树遥遥指向天际,枝干被修剪地很整齐抖擞,没有遮盖丝毫阳光。

    不管是长阶、主殿、所有布局,都和莲座一模一样。

    或许,是莲座与它一样,因为院内的这棵菩提树比莲座内的那棵还要繁茂旺盛,树干上的年轮经过岁月变迁,又长了几十岁。

    似乎正逢节假,山门没关,无数虔诚信众们拾阶而上,更有人一步一叩头,手捧心香,在主殿佛像前跪拜而下,祈福安康。更有携家带口的信众一同前来,梵音阵阵,线香弥漫,菩萨垂眉,笑意慈和,午后的佛寺大殿并不幽静,众人面上却只有祥和安宁。

    云闲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去摸怀中的剑符,手指却没有随着心意而动——

    “她”正坐在供桌前,佛像金身反光,却映出祁执业的侧脸。

    云闲愕然。

    她现在的视角,就好像是寄居在祁执业身上的一个看客,不能动作,只能静静看着。

    她尝试着说话,也说不出声,去感应其他人的神识,也感应不到,顿时僵住了,有什么事情电光火石般从她脑中闪过。

    ……完蛋,中计!

    旺财根本就不知薛灵秀的真名,她方才却称呼“薛公子”,一个人是有多么心智纯澈,才能做到无所畏惧?三岁小儿都知道害怕!恐怕是不知什么时候,跟众人说话的就变成了笑面佛陀,目的便是利用众人担忧,把一行人引进祁执业的心魔,再一网打尽。

    她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现在众人都被困在祁执业体内,不能说话不能动。

    可要是论祁执业的心魔,这……

    云闲想也知道,会是什么。

    祁执业终于动了,他伸手将供桌上的线香点燃,云闲听到他困惑地呢喃了一句:“……我又回来了?”

    殿外传来脚步声,云闲的视角随着他转头而移过去,一个脸圆圆的小沙弥尼蹦进来,在踏进殿的一瞬间,变得轻手轻脚起来,慢慢坐到他身边,给佛像嗑了个实在的头。

    “执黎,你怎么在这里。”祁执业大手将她乱乱的衣领整理好,问:“你不是和明舒待在一起么?”

    “没有呀。”执黎看他,应得清脆:“我这些天不是都和你在一起吗?明光大师和明舒一起下山了,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祁执业笑了:“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

    “都一样都一样。”执黎也笑起来,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明光大师说的事,你记住了吗?最近正逢乡贤回乡,殿内信众颇多,所以你这几天就不要去大殿啦。”

    祁执业问:“为什么我不能去?”

    “什么叫你不能去?”执黎看他一眼,讶异道:“你平常不是嫌烦,所以从来都不去的吗?”

    或许真的是吧。

    他有些记不清了,最近执黎是和他待在一起的么?

    云闲感到视线一下子变高,祁执业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执黎头也没回:“晚上记得来吃斋!”

    他很轻地嗯了一下,转身回房。

    佛门毕竟是西界第一大宗,主寺更是大到占了整整一个山头,划为无数个分区,一路上,不少师兄师弟跟祁执业问好。和尚和比丘尼不住在一个地方,各自分为东西两边,戒律森严,不得互相串访,祁执业沿着青砖小路回到自己房内。

    “吱呀”一声,木门被掩上,连带着阳光都被隔绝在外。

    虽然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但云闲还是很有礼貌地先闭了两秒眼,毕竟她不是自愿要看祁执业房间的,她是被迫的——

    出乎意料的简陋。

    就是个普通的屋子,一张床一张桌一只椅,除此之外就是晾晒好的衣物。整个房内最金碧辉煌的就是他的衣服了,泛着闪闪金光,云闲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在主寺内祁执业不穿这件了。

    阳光一射下来,能平均闪瞎3.5个信众。

    跑题了跑题了,云闲还在尝试着联络祁执业,但还是只能干瞪眼,心中焦急万分。

    祁执业浑然不觉自己闺房已被众人看个精光,他在木桌前坐下。

    木桌之上,没有佛像,而是一只红石耳饰,四方大战时云闲初见他时,他耳上就戴着这个耳饰。那时看不清楚,现在近了看,这只耳饰很有些年代感了,周围也磨损不少,看着不是特别有光泽感,rou眼可见其价值不高。

    像是那种寻常人家买来寻妻子开心的小饰物。

    木桌角落,燃着一顶小小的香烛,火苗细小,微微闪动,像是在祭奠谁。

    祁执业应该也在想,这是在祭奠谁,半晌,他才想起日子似的,恍然道:“原来又过了一年。”

    云闲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

    应该是他父母的忌日。

    笑面佛陀果然是想从这里下手,可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门外有外门弟子的交谈声传来:

    “那个李乡贤又回来了,据说这次给寺里捐了一道佛陀金身,十米那么高,搬进来都费了好大的劲。”

    “纯金的?不会吧?那住持收了吗?”

    “不收也没有办法啊。早都说了不需要,这么大一尊佛像直接送到门口,除了寺庙还有谁能接收,总不可能再让那群工人再搬回去吧。上山容易下山难啊,一不小心要压死人的。”

    “这已经是捐的第三尊金身了吧……真是诚心啊。这次好像还带了儿女来,要让儿女也先受熏陶呢,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两个小孩有模有样的,跟小沙弥比起来也不差。”

    话语中满是憧憬崇敬,云闲瞬间想起了此前祁执业说的话。

    十里八乡的大善人,山匪,血海深仇。

    ……完了!

    祁执业放在桌上的手指逐渐收紧,他短促地呼吸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那两个外门弟子剃了头,看见他,慌张道:“祁师兄?我们吵到你了吗?对不住啊。”

    祁执业径直问:“你们说的那人,现在在哪里?”

    “你说李乡贤吗?”外门弟子道:“现在就在主殿,跟大师兄说话呢。”

    祁执业点头,然后转身向主殿走去。青砖小路和竹林在耳后呼啸而过,他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紧绷,呼吸声也越来越重,一路绕过了不少信众,撞到了不少人的肩膀,顶着众人莫名的视线,站在了主殿之前。

    佛寺之内禁止随意跑动,他像一个异类。祁执业迈入主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影。

    着官服,腰间佩玉,身型富态,身边站着个温婉的中年女子,一对儿女正跪坐在蒲团之上,面上满是向往好奇,天真纯澈。

    他正在和大师兄交谈:

    “李乡贤不必再捐佛像了。心诚即可。贫僧听闻你前阵日子治理水患,救下了下游几十家百姓,这便已是功德无量。”

    那人微微摇头,道:“这不过是我该做的。”

    大师兄道:“盛世之下,多少官员无法做到像乡贤这般?不必妄自菲薄。”

    “……是吗。”李乡贤垂头道:“我只不过是在,赎清我的罪过。”

    他捐了十几尊大大小小的佛像,自己竟不敢抬头看佛。

    大师兄似乎察觉了声音,见祁执业静静立在不远处,神情有些诧异,道:“执业,你怎么来了?”

    平日不都觉得吵闹所以不来么?

    李乡贤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但不失温和地向后转头,问道:“这位是……?”

    祁执业的呼吸骤然停顿。

    眉眼,五官,身形,那颗痣,和当年残杀他父母的人一一对应,他的鼻息间泛起当年的血腥味,和那人火光中猖狂难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