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铅灰色的天空

    战场上战死、医院里救治无效死亡，类似这样的死法在这个世界上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也绝没什么不可接受的，然而救治的机会被突然夺走这种事情是难以让人接受的。

    可能是与自己的经历有关，也可能是这就是羽原的情绪点，总之此时羽原突然爆发了。然而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去跟那些不合理的事物“理论理论”的时候，他突然被人拉住了……

    是谏冬。

    她暂时清醒了过来，她一手拉住羽原，同时双眼望向了他，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羽原的行动除了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之外，他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他一旦对木叶露出爪牙，那接下来什么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可想而知。

    所以谏冬伸手拉住了他，她甚至咧嘴笑了笑。

    “说起来我还算年轻，但总感觉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人生……”

    由于新年刚刚过去，所以现在的谏冬刚好二十岁。她非常年轻，至于为什么会有曾经沧海的感觉，其实也非常简单……她在战争里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她在战争之中失去了哥哥，难道这代表她只失去了哥哥吗？

    谏冬在以这种语气说话，羽原反而无法挣脱她无力的手了，他只能停下脚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可思议的是，对于生命之事，我有遗憾却没有迷恋，死亡固然不可能用‘美好’一词来形容，但它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身为木叶忍者，到最后都忠于木叶之事，我早就做好了觉悟……或早或迟，时间到了的话，也只是时间到了。”

    “只可惜，说到底我并不是那种坚强的人。累了，我感觉太累了，总忍不住地想要休息一下，只是稍稍休息一下……”

    “羽原，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一个有才能的人，所以行动起来的时候可以再大胆一点，但也别太大胆。”

    “醍醐，活下去……”

    羽原安静了下来，直到谏冬终于可以进行手术。

    谏冬也安静了下来，因为手术来得太晚了。

    有一句话叫做“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它”，这句话绝没什么错，只是未免有些太过光明伟岸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英雄主义。

    忍村制度固然有其先进性，但说到底它不过是一堆或大或小的忍族的集合而已，所以现在的时代跟以前的时代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从根本上来说，支撑木叶的就是那数个忍族，所以木叶必然是阶层化、上下分级的。站在大忍族的角度上来说，他们干最多的活，自然该享受最好的待遇。

    是有大量的平民忍者战死在战场上，可他们的死又有多少意义呢？

    说穿了，查克拉的传播、忍术的扩散本来就是不均匀、不公平的。

    羽原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眼紧盯着盖在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的方巾，脑袋里在不停地思考着一些事情……谏冬最后说的话，有几分是真豁达、几分是被迫豁达，几分是真消极、几分是被迫消极？

    不管谏冬的想法如何、木叶的内情怎样，羽原想来想去，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人不是一直都能客观理智的，但却可以总认为自己是客观理智的。

    …………

    慰问也好、宣传也好、展示身份也罢，总之，在处理完了木叶的部分内部事务之后，木叶的第四代火影开始巡视前线战场。

    理所当然的，这种巡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说白了就是作秀。

    说起来，现在的第三代火影年富力强，还不至于非要让接班人上位不可，他之所以想这么快地让波风水门成为第四代火影，很有可能是为了给后世树立一个权力顺利交接的榜样……二代火影突然战死、三代火影仓促继位，这种经历大概给猿飞日斩留下了些不怎么好的记忆，所以他想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所以三代、四代争权，或者三代权力欲过盛的小道流言大可不必在意，因为无论如何年轻的波风水门都不可能威胁到三代火影的地位。三代火影五十多岁，正是当打之年，四代火影只有二十四，实际太过年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三代火影愿意出现一个四代火影，那么四代火影才有可能出现。

    与恋权的情况刚好相反，实际上三代火影是一个喜欢放权但又不怎么会放权的人，因为他的放权和不作为，导致木叶出现了很多内部问题。

    总之在完成了权力交接之后，四代火影优先出现在了川之国木叶营地。作为巡视的一环，凭吊死者、慰问伤员是应有之义。

    所以在羽原完全没有心思搭理别人的时候，他还不得不配合别人“作秀”……这一点倒是不管前世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因为四代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羽原的眼前。

    羽原右臂的伤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处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是小伤。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羽原不至于对医生有什么怨恨，因为医生们确实在努力地救助每一条生命，问题只在于病人是如何、以什么样的速度与顺序送到了他们面前而已。

    可惜的是木叶最强，或者说忍界最强的医疗忍者早已因为“更年期叛逆“离开了木叶，否则说不定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得到拯救……就连从未见过纲手的人都会怀念她，由此可见她这样的医疗忍者的战略意义。

    此时羽原身前不只有一具尸体，事实上他身前摆满了尸体，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就是停尸间……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木叶与砂隐确实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在桔梗山战役之后，按理来说实力孱弱的砂隐应该处于绝对劣势才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会爆发激战。

    当四代火影来到这里吊唁牺牲者的时候，羽原刚刚想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想要保护自己以及一些别的东西的话，单单成为强者是远远不够的……

    得“无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