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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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不但不能裁人,反而得大规模的招人,只要有学历,只要有能力,咱们不怕人家工资高,也不怕人家傲气,不管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学校里的老师,还是国企里面出来的,咱们统统都要。” 大概是学生在学校里学习不认真,不怎么专注于学习,档案上的表现就不怎么好看了,毕业分配很难有大出息,所以都想着另找出路呢。 同样,学校的老师们对财富的渴望也不同于以往了,知识不能转化为财富,很是让他们受伤。 这对李和来说这是个机会。 他那时候在单位刚刚晋升为科级干部,虽然工资也不低,可是仍然捉肘见襟,入不敷出,正式的打起了走单帮的注意。跟许多人一样,偶尔外面的小作坊和乡镇企业接点私活,比他工资还高呢。 大家都是躁动不安的寂寞,有点能耐的都想着出国,拼劲全力考托福,怎么也要出去的。这一年小布什签署了一项命令,让在美国的四万中国留学生都有机会得到永久居留权,更是激起了这一波“托派”的激情。 他呢,当然也曾经想着出国,可是一有单位束着,二是拖家带口,后来连下海都是带着委屈含着泪下的,不成功便成仁罢了,哪里还敢有更高的奢望追求。 不敢他又是知足的了,他有一儿一女,正好组成了一个好字 突然间,他不敢再想了,害怕那个人影又在脑海里掠过。 他把身子嵌入了椅子中,手指上夹着一支烟,往烟灰缸里弹烟灰,再送往双唇之间。 厨房里好几个女人在忙活,自然是周萍掌厨,何芳和常静、冯老太在旁边切菜洗菜。 付霞正端菜进了堂屋,接了话说,“哥,我同意你这话,我正央着方厂子帮我介绍几个人来。” 方厂长说的是方向,他的印刷厂现在已经招来了十几个高校和研究所出来的人,虽然大部分是兼职性质的,可是人家肯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李和忙着把餐桌摆在了,笑问,“你当了什么理事?” 付霞说,“就是个玩劲,哪里能当做正经,我也发愁,你说就这么个理事,还要经常去开会,我现在连个帮着写发言稿的人都找不到,每次都是胡乱瞎写,惹人笑话。” 酒菜上齐以后,众人聊了一些最近的事情,李爱军说起了他厂子旁边的董家坟被盗的事情,说,“那么个小土包平常看起来不起眼,怎么会有好东西呢?” 寿山抿了一口气,嘿嘿笑道,“说不准是自家坟自家盗,外人不清楚,他们做后人的能不清楚里面有好东西吗?” 付霞道,“那不能吧?哪里有扒自家祖坟的?” 寿山不屑的道,“五世恩尽后,就是这德行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惜我祖上既没有驸马爷,也没有什么都尉,连钱粮单子都没有,我是想干都轮不上。” 周萍慌忙打叉道,“爸,你喝多了吧,说胡话。” 寿山道,“你懂个什,我爷爷,你太爷,祖上传下来的世职、世差都五世恩尽了,他吧,考个功名没能耐,某差事没来头,寻个营生吧,又没本事,可好歹有钱粮,饿不死。结果到我爹这辈,钱粮都没了。轮到我就自谋生路了,跑到饭店跑堂了,命苦啊。八大胡同、八大祥、八大楼、八大堂、八大居都没去过,想都不敢想啊。” “喝点茶。”周萍赶紧给寿山倒了一杯水,好堵住他这嘴。 寿山却不管不顾的道,“你娘在的时候呢,想着有个安身的地方,可惜我是没那个能耐,夜眠三尺地都找不着,后来硬是空地搭了个窝棚,冬天灌风,夏天漏雨。以前呢,空地多,都是官地,有来头的见了都眼红,门槛高的,门槛低的,都要想法子占一块。有银子的盖四合院,我这种穷哈哈只能搭窝棚。” 李爱军问,“能随便盖?” 寿山道,“都是旗地,后来没人管了,谁手快,谁钱多,谁嘴大,谁就能抢占公产。” 众人正喝着,朱老头和博和尚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也来了。 这两个老头子是互相搀着进来的,朱老头拒了李和递过来的酒,说,“还想多活两年呢,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博和尚先看了摇篮里熟睡的李览,笑着说,“这孩子有福相,嘴小鼻子大,人说,通天鼻子端,长大做高官,好,极好。” 还送了紫檀串子挂在了李览的小手上。 何芳听到很是高兴,说,“博叔,你坐着,不喝酒的话,我给你倒杯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朱老头道,“早几天就得了消息,我孙子不是还在那个方厂长哪里做事吗,那个方厂长改天来,我要谢他,得他关照。再说,我可是有你家钥匙的。” “差点给忘记了。”何芳这才想起来,这两个老头经常收了东西,要是没人在家,东西径直放地下室了。 朱老头又对何芳说,“我送什么东西,你们也不能稀罕。待他三岁了,我要是还能熬到那时候,送我那,我教他写点字。提早学点字,也不耽误他正常去学校念书。” “那我提前谢谢了。”李和见过这老头写的字,那是真真的好。哪怕他孙子朱玮琦有点不学无术,可是那手字是得了这老头的真传,写的也非常好,李和看了都有点自惭形秽。 寿山惊讶地道,“不错的。不错的。朱大哥字好坏,我是看不出来,可我晓得当年斜烟袋街卖字画的掌柜的都愿意卖他的字画。只要裱好了卖出去,都是二八分成。” 朱老头摆摆手说,“画店可不是白挂,占墙费一样要交,咱就是个卖字画的。没法跟老于比,人家想要他的字画,得特意去请,还得贵人请。” 提到了于老头,大家又是一阵默然。 李和是最懊恼的,当初没有好好跟于老头学点字,身在宝山不自知。 写一手好字,是他多年的愿望,可惜天分不足,不管怎么样都只能成遗憾了。 饭局散了后,天还没有黑,大家都要回家,李爱军、周萍等人都有车,付霞、常静住在附近,只有博和尚这两个老头是打车来的。 周萍对两个老头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两个老头欣然同意。 人走完之后,何芳也没什么事做了,厨房里面,常静等人早就帮着收拾干净了。她统计了下大家送的红包和礼物,对李和道,“咱还得安排个时间,请他们一次。” 李和道,“这今天不都吃过一次了吗?” 何芳道,“你请人家和人家自己来能一样吗?我估着吧,后面还应该会有来凑热闹的,他们应该遇不到一起,咱不如一次性请了得了,省的今天来这个,明天来那个,咱也更麻烦。我这几天先不回学校,你赶紧通知了,咱该请的都请了。” “成,听你的。” 接下来几天,两口子开始联系同学和以前的同事,在寿山的饭店热热闹闹的又摆了三大桌子。 原先的同事基本都来了,不过同学中只有一个刘海来了,大多数是家属代表,赵永奇这次都没有来,是让他媳妇马金彩来的。 十六届三中全会以后,按照政策,中青年干部都是要到基层去锻炼,赵永奇、王慧、刘波、周庆这些人都远赴外地了,有的是贫困乡、村,挂职锻炼工作两三年,有的是包点,有的是跟工作组一起下派。 当然也有不想去外地的,会找关系的,一般都是本地的厂矿企业。 方向带着杨富贵也来了。杨富贵白净了不少,留着了长辫子,辫梢还扎了绿色的头绳,另有一番姿色,一见到小威,就拉着他的手。 小威扭扭捏捏的,左看右看。 李和不乐意了,明明是鲜花插牛粪上,这小子还惺惺作态,气的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好好表现。 刘海对李和说,“我过几天也要走了。” 李和问,“去哪?” “淮河水利。也是清闲的很,自54年以后,基本没有过水灾,算是风平浪静吧。” ”水灾!“听到了这个词,李和脑子里一下子就炸了,他怎么把淮海91年的水灾给忘记了!他家里那时候也被淹了,那时候王玉兰在老家,讯息不通,他急的嘴角冒火。 后来洪水退了,他回老家看到那惨象,现在想起来还是浑身哆嗦。 刘海拍拍他肩膀,笑着说,”没事,离你老家近,等春节我要是不回去了,我去你老家过年去。“ 李和问,”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刘海道,”多少听王慧说过一点,还别说,你小子不声不响的,这么大出息了。“ ”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 刘海稀奇的道,”你有多少钱,又不给我,我cao那个心干嘛。“ ”可是我愿意捐!“ “捐?“ ”我愿意捐钱给淮河修出海口!“淮河是一条极其特殊的河流,流域面积187,000平方公里,却没有一条海口。 自1194年黄河南侵夺淮入海始,鸠占鹊巢800余年,使淮河不得不借道长江入海。 由于地势平缓,降雨季节集中,淮河流域形成了“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的惨痛局面。 刘海摸摸他脑袋,说,”没发烧吧?“ ”我先捐两亿,是美金!“李和肯定的说道,他能做多少,总归要做多少的。可是他做的也不多,总不能跟人说,我预测91年有大洪水吧。 李和立马蹦起来,说,“你别吓我!” “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