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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月亮 第15节

    越见织叹了口气,再次承认了自己的平庸。

    不甘心屈服于平庸的下场,就是接二连三被打击得如落水狗。

    不适合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合该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不应去奢望自己不该有的。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联考过后就是月考,越见织把英语练习册掏了出来,她应该脚踏实地顾全眼前的事才对。

    *

    “太过分了,”越见织愤愤啃着手中的鸡腿,哭得稀里哗啦,“她们居然敢瞧不起我!jsg嗝,呜呜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一定要惊呆他们的狗眼!”

    “好了好了,”令娴然掏出衣兜里的纸,替她将脸上的泪水全数抹净。

    她实在是没想到,白天还文文静静、闷头复习的小姑娘一走出教学楼就开始哭。

    刚开始顾忌还有其他同学,面无表情地默默流泪,等到了空无一人的草坪,就开始放声嗷呜。

    令娴然不得不到小卖部自掏腰包给她买了个麻辣鸡腿哄她。

    “用力点,”她把纸捏在她的鼻头。

    “不要,”越见织边打着哭嗝,边瘪着嘴摇头,“太,太脏了。”

    令娴然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在不好意思于让自己擤鼻涕,她翻了个白眼,“只有这么一张纸了,还敢嫌弃自己的眼泪脏?”

    越见织呜了一声,包着泪眼巴巴仰脸,她哭的时候,整张脸都泛红,哪里都是湿漉漉的,可怜坏了。

    “要不要,”铁面无私的令师太把脸一板,作势要把纸给抽走,“不要就去擤叶子。”

    “要——”越见织哇地一声又哭出来,委委屈屈地就着她的手擤了鼻涕。

    “啧,”令娴然嫌弃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不就是个什么主持人名额吗?至于吗?”

    “你不懂,”小姑娘红着一双肿肿的兔子眼,大声强调,“这是在践踏我的尊严,这是折辱是的人格,而且被选中的人还是桑钰呜呜呜,我好丢人啊!”

    令娴然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桑钰啊,你和她有仇?”

    越见织眼底骤然发出凶狠的光,鼓着脸恨声道,“她!害得我要跑三千米了!”

    “什么?”令娴然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姿态变了,她神色开始严肃起来,“运动会三千米?”

    在越见织点头后,她戳着她的额头,“就你这小菜鸡跑三千?你想啥啊?”

    “不是我,”越见织又开始委屈巴巴地掉泪珠子了,“是桑钰,她让许航在名单上写了我的名字。”

    “等许航告诉我的时候,那个名单都已经交到年级部录入完了。”

    越见织为了多腾出些时间复习,每天中午吃饭都会晚一些走,而许航趁着大家都不在时,拿着号码布到了她的座位。

    “喂,那谁,”他语气轻慢,手指按着那张号码布递到她面前,“我们班女生的三千米,就交给你了。”

    越见织不知道为什么同班一学期,他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但那时的她对这个负责的体育委员印象不错,所以问了句,“体委,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报名啊......”

    他们班女生少,班主任会抓壮丁不假,但不至于抓到三千米头上,也不至于抓越见织这样的弱鸡出去丢人。

    “原来你没报名啊......”许航轻轻哦了一声,在越见织天真地以为他是不小心记录错人时,他忽地笑了下,“你是没报名,可是,我想让你报啊。”

    她那时候是真的愣住了,或许从小到大有很多人对她都很坏,但她是不长教训的性子,况且自打入高中以来就没人欺负她,让她忘了,

    ——原来也会有人突然对她生起这样的恶意。

    没有来由的恶意。

    “你也知道体育组组长多严格,他说如果取消我的这个名额,那我们班女子的三千米都要没有分了。”

    越见织说着说着,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直直往下掉泪。

    她事后找过班主任,班主任大力谴责了许航这种行为,但是还是劝她跑一跑,跑的慢点也无所谓,甚至只跑一圈都行,只要去跑就好了。

    “话说的简单,”令娴然接着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会半途而废吗?”

    她这个同桌,脑子轴得很,做什么事都格外认真,认真到给人呆呆的感觉。

    果不其然,越见织吸了吸鼻子,愤声道,“怎么可能,我就算死也要跑完的,事关女人的尊严,不然太丢脸了吧!”

    说来奇怪,她承认自己平庸,可向往的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像当逃兵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词典上的。

    令娴然叹气,“所以,织织啊,咱还是去练练跑步哈,不然到时候晕了怎么办。”

    越见织注意果然被转移了,“对啊,呜呜呜我还要跑步,啊——”

    她捂住自己的脸,落下道道宽面,“怎么会这样,可恶的生活痛吻我,我要被痛死啦!”

    令娴然:......

    *

    越见织错过门禁了。

    她肿着一对核桃眼,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心可比令娴然冷硬多了,写着扣分条的手稳得很,她扫了她一眼。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一看就是失恋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为了区区一个男人违反校规啊!”

    越见织嘴里的“不是男人——”还没出来,

    宿管阿姨已撕拉一下,把扣分条塞到她手里,摆了摆手,“行了,明天把这个给你们班主任啊,别哭了女娃子,回宿舍睡觉哈。”

    “啊——?”越见织面前的小窗子啪地一下被关上,她只好捏着手中的纸条,背着书包慢吞吞上了楼。

    好学生越见织从未有过被扣分的经历,是以诚恳地请教了自己的舍友们。

    “扣分?”舍友林清流是隔壁2班的抬杠把子头,人称把姐,她嘶溜了一口汤达人的泡椒泡面,大着舌头道,“这个我熟啊,我们班是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念检讨,你们班我就不知道了。”

    越见织强忍住瞄向她手中泡面的目光,不断分泌的唾液让她吞咽了一下才开口,“李老师那么严格,我们班主任应该不会吧......好香啊八戒!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吃泡面!”

    林清流屁股八风不动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仰了仰头,嘶哈了一口气,“你这就不懂了,生活都那么压迫你了,你当然得享受一点啊,你想吃吗,待会给你喝点汤。”

    越见织郁闷地抿了抿唇,林清流又舀了一叉子,见她这样劝道,“待会小牛回来了你问她,她不是你们班生活委员吗?”

    越见织她们班统共十来个女生,自打开学来就没扣分过,她如今当了扣分第一人,原本糟糕的心情更加不美妙了。

    晚就寝前的几十分钟里,大家不是在串寝,就是在串寝的途中,等小牛回来时,越见织都已经洗漱完了。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倒坐在椅子上,手按着椅背,稳着一张清冷的脸,一直看着门口的目光却显出几分眼巴巴的意味。

    乓的一声,个子小小的女生一把子推开宿舍门,颠着脚霎时大喊,“号外号外!最新消息最新消息,2班的班草和校花有了新进展!”

    这一嗓子下来,林清流嘴里的泡面都断了半截,她猛咳,“咳咳咳,不是——”她缓了缓气,“我一个二班的都不知道,你又从哪偷听来的?”

    小牛略过可怜兮兮看着她的越见织,得意洋洋地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万事通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她晃了晃手,嗓音忽地压低了,“刚刚你们班吴卓和我说,她今晚在小树林看见了莫燃和校花,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他俩有东西吗!”

    林清流眼皮子抽得都快成残影了,疯狂将眼色别向角落里孤独的身影。

    小牛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啊——织织啊,”她转身看见越见织,挠了挠头,讪讪笑了笑,“嗐,这不就是小树林走走嘛,我感觉很多好朋友也会在小树林逛的哈哈哈。”

    越见织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立马轻叹着眼巴巴看着她,“小牛——我都要伤心死了——”

    小牛一惊,以为是副校草和校花的消息刺激到她了,短小的低尾辫都快被吓得翘起来,没等她告饶——

    “小牛——能不能和我说我们班女生扣分会怎么样啊。”

    “你被扣分了?”小牛眼睛一竖,显然有些诧异于乖宝宝越见织被扣分一事,“不过好像也没关系?老班对女生一直都很好,男生扣分都只要抄班规,更别提女生了。”

    越见织听罢,放心大胆地睡了个好觉,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被创了。

    “嗐呀,咱们班已经很久没人扣分了——”班主任打开杯子吸了口茶,热气在他的黑框镜片上铺成迷雾。

    一班的班主任本名路虎,是个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男人,乍一眼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是b大的博士后。

    大家曾问起过他为何会“屈尊降贵”来旬安一中,他不答反笑,“那我们那毕业后还有那么多去卖烧饼的呢。”

    听说是一中花了重金挖来的人才。

    越见织拿不准他的态度,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窥他的神色。

    路虎才要说话便对上越见织的目光,女孩子两只葡萄似的瞳仁将他望着,水汪汪的,别提有多好看了。

    诶嘿,以往怎么没发现他班上这位女同学长得这么板正呢。

    喉咙里的“这次就算了”瞬间卡住,他jsg心思一转,假意蹙起眉叹着气,将杯盖往杯筒一按。

    “乓——”的一声,越见织睫毛抖了好大一下,更加提心吊胆。

    “越同学啊,也不是说我苛刻啊,但是咱们班女生确实没扣过分,不来个杀鸡儆猴,她们之后要是都和你一样你说咋整?”

    越见织心越跳越快,手指攥着衣摆,埋着脑袋听到班主任慢悠悠地总结了一句,“所以哈,那个运动会开幕式咱们班的牌子就由你来举了。”

    越见织:???

    作者有话说:

    “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是《咒术回战》里爷爷临终时对虎子的嘱托。

    汤达人高人拉面,俺的最爱【吸溜】

    第14章 惩罚

    ◎运动会◎

    历届的运动会开幕式仪队需要一男一女站在班级最前面举班牌。

    这件事班主任早已和运动会报名的消息一起打包通知过他们,男生当然由许航来,女生嘛......他让有意举牌的女同学举个手。

    话音落地,全班一片寂寂。

    没有人举手。

    路虎:“没人报名?”

    路虎声音扬高,又问了一遍。

    他显然很不可置信,平整的眉毛都往上竖起,像是遇到了从业——短短半年班主任生涯以来的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