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哭吧
看着田昕妮脸上惊讶、疑惑的神情，齐纪衡立刻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感受。 「妮妮，」齐纪衡伸手在她的头顶摸了摸，温声说道：「你先将就一下，我们有了自己的家就安定了。」 望着他真挚而坚定的眼神，听着他温柔有力的声音，他的安抚、许诺让田昕妮立时想起自己在姑婆家的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在田家的装聋作哑、动輒得咎，一时间，内心里百感交集… 她总是对自己说，自己是幸运的，比别人多一个家，比同龄人更见多识广，许多人都羡慕她每日里都能吃好的、用好的，每季都有新衣服穿，有花不完的零用钱，可以跟着姑婆四处旅游，能进入田家负担不起学费的贵族双语学校读书，还能拜在大师级人物的门下学丹青、学音乐、学插花… 然而，有多少人羡慕就有多少人忌妒、瞧不起，当面给她难堪的如陈总之流有之，背后嘲笑、讥讽她的更多，当她哭着抱怨，姑婆非但没有安慰，反倒质问她哭了、抱怨了就能让他人闭嘴了？田家长辈听了便责备她不懂事，怎可惹姑婆不快、不喜，全然忘了他们要她去向姑婆要求这、要求那会惹得姑婆更不快、更不喜！ 两个家竟都不是她真正的家，没有一个是能为她挡风遮雨，给她温暖，呵护、包容她的家！ 哭，她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流过泪了，但此时，心中的酸楚却化作了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滚滚而下，进而无声地啜泣… 齐纪衡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哭了她…，想安慰却又觉得让她发洩情绪更好，或许平日里，她连痛快地哭一场都不容易。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头，轻拍她单薄的肩头。 田昕妮的悲伤感怀来得快去得也不慢，没过一会儿她便收起了眼泪，接了齐纪衡递给她的面纸，擦了眼泪，想擤鼻涕却想起齐纪衡也在，便又放下手。 「擤鼻涕。」齐纪衡心中嗤笑她瘪着嘴在自己面前哭了半天了，现在还怕他看见她擤鼻涕？ 田昕妮抬眸看他一眼，决定不忍了，不然好不舒服，拿起面纸开始包水饺。 齐纪衡等她打理好自己才问道：「好些了？」 「嗯。」田昕妮的回答还带着鼻音。 「我们去转一圈再回家。」齐纪衡想她也不愿红着眼睛、鼻子见家人。 「嗯。」她没有异议，这个样子回家铁定会被追问个不休。 齐纪衡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往前行驶，看到了公园地下停车场的指示牌，他毫不犹豫地打了方向灯，驶入了停车场。 他把车停进停车格，指着左侧的方向对田昕妮说道：「那边有洗手间。」 「我去一下。」田昕妮正想上厕所，顺便把那一堆水饺给扔了。 田昕妮排队上过了洗手间出来，齐纪衡已经在旁边等她一阵子了。 「我们走一走。」齐纪衡向她伸手。 田昕妮只犹豫了一下，便递出了自己的手让他牵住，齐纪衡朝她笑。 「我是怕人多走散了。」她给自己的配合找理由。 「好。」齐纪衡不跟她计较，反正手牵到了，什么理由都一样。 公园里确实游人不少，有出游的全家，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这时，一个看似刚会走路的小孩子突然从草地上跑过来，抱住一个路过年轻女子的腿大喊mama，跟在孩子后面的爸爸满脸尷尬地道歉，一把抱起孩子就骂，结果那孩子却乐得哈哈大笑。 「呵呵呵…」田昕妮忍不住笑了出来。 齐纪衡看见她脸上有了笑容，便问道：「刚才为什么哭？」 「眼睛太乾了。」田昕妮觉得在人前掉眼泪是很丢脸的事，她才不会承认呢。 「哦？」齐纪衡睨她一眼，揶揄她道：「鼻子也太乾？」 「哼！」田昕妮怒瞪他，作势要抽回自己的手，齐纪衡岂能让她得逞，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 「你一定口渴了，我们去喝咖啡。」齐纪衡看到公园对街有咖啡店，旋即转换话题，岔开她的注意力。 「哼。」田昕妮瞪了他一眼，放弃了挣扎，她确实渴了。 在小小的咖啡厅里，两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一边看着公园的景致，一边喝咖啡、吃小点心。 「你选的是怀英哪一个科系？」齐纪衡放下咖啡杯问道。 「企管。」田昕妮回答。 「嗯…」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打算今年就要回学校读书？」田昕妮想起齐允霖说他要回学校读书，他自己也这样说过。 「是。」齐纪衡承认。 「那你不是要参加入学考试？」田昕妮坐直了身体，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是，七月中，怀英单独招生考试。」他气定神间地回答。 「那你还不去念书？！」田昕妮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准备时间只剩下五个月了。 「放心，我有在准备，不会让你失望。」齐纪衡胸有成竹地笑看着她。 「你…」田昕妮觉得他在说大话，高中毕业都八年了，又不是每天都在温书做准备，怎么可能那么有把握！ 但她忽然觉悟到，他考不上关自己什么事！ 她拿起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随你，反正到时候没书读的也不是我，就看你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