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落地（500珠加更）

    沛城长清国际机场。

    蒋坤站在三十四号登机口前，侧身往窗外望去，偌大的飞机降停在坪上，他眼中如有雾霭沉浮，久久伫立在窗前，纹丝不动。

    他手里攥着一张前往美国纽约的机票，那个距离沛城有万余公里的国家，便是他今后要走的路。

    数日前，经理让他去给知秋馆的一个包厢送餐。

    他进门时便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餐桌旁，他穿着休闲夹克，套了件灰色毛衣背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斯文儒雅，眼角的几道纹也是阅历的沉淀。

    蒋坤觉得心神一凛，放下餐盘，便被他叫住。

    “你叫蒋坤，是吗？”

    他的动作停滞半秒，遂答道：“是的，先生。”

    林建宏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白色卡片，递到他面前，对蒋坤微笑道：“这是我的名片。”

    蒋坤看清名片上的字体之后，瞳孔紧缩。

    “你坐吧。”林建宏示意他一同用餐。

    眼前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气质沉静，温文尔雅，外貌与他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符。

    蒋坤一时哑然，他竟不知说什么。“伯父，您好。”

    林建宏恍若未闻，切下一块牛排，再次看向蒋坤。

    “蒋先生，据我所知，你是永源县人士，但在沛城工作了好几年，来知秋馆也是前几个月入的职，是吗？”

    “是。”

    “永源县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离沛城很近。”

    蒋坤的喉咙发涩。

    “蒋先生一表人才，我看得出来。只是我不知道，你对我女儿佩涵，了解有多少呢？”

    蒋坤迟迟没有回答，林建宏便笑了笑，继续道：“她年纪轻，不谙世事，在我和她母亲的庇护下长大，也可以说，是我和她母亲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

    “她三岁学琴，十五岁在维也纳举办过小提琴音乐会，四岁开始学画，在艺术领域天赋极高，十六岁就有了个人画展。她十二岁的时候跟我炫耀她拿了沛城书法大赛的第一名，代表沛城参加全国书法比赛，后又代表国家参加了全亚洲的比赛。”

    “她写的一手瘦金体，连我都自愧不如。”林建宏展眉笑着。

    他每说一句，蒋坤的心便下沉一分。

    林建宏话锋一转：“蒋先生，我只有两个女儿。她们就是我这辈子奋斗的动力，我不需要她们为了我贡献或是牺牲什么，只要她们过得健康快乐，一生无灾无难，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所以我从不反对或干涉她们想做的事情，对于感情，也是如此。”

    “作为父亲，我倾尽所能庇护她，培养她，给她一切最好的，是我的义务。但我却不能陪她走完她的一生。”

    “蒋先生，我女儿选择了你，那么你是可以陪她一生的人。只是，我不希望我女儿今后的人生会比现在差，也不希望陪我女儿一生的人没有能力给她最好的。”

    “蒋先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蒋坤的手心已冒出热汗，他神情有些僵硬，但仍旧开口：“林先生，您说的我明白。我会向您证明我的能力和决心。”

    林建宏饮了一口茶，微微点头。

    但蒋坤却仍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看见林建宏再从胸前拿出一张卡放在桌面上。

    林建宏的声音轻缓却很有威慑力：“五年。”

    “我给你五年的时间，让我看到你的成绩。我年轻时候在美国发展过一段时间，受益良多。所以我给你指条捷径，采纳与否全看你自己。”

    蒋坤的手掌不自觉收紧，去美国五年……

    “佩涵将你的母亲接来沛城治病，是她对你的一份情意，我自然不会插手过问。所以你放心，你家人会得到妥善照顾。”

    林建宏自然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眼中的野心和坚定，跟他年轻时很像。

    在他给他答复之前，林建宏接着说道：“但我有个条件，这五年，你不能回国。在我没有看到你的成绩之前，你没有资格见佩涵。”

    蒋坤的瞳孔轻晃，那要是这五年她不要他了怎么办。

    “我当然也不会插手我女儿的感情，她如果不再喜欢你了，或者找到别的共度一生的良缘，那也是她的选择。所以蒋坤，时间对你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给出成绩的时间越短，你的风险就越低。”

    林建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这张卡里的钱足够你在美国生活五年。以后你学什么，做什么，全靠你自己权衡。林氏集团资助过的学生数以百千，你若是成功了，那么这笔资助金便有了意义，你若是失败，全当我扶贫吧，往后不要再纠缠我女儿。”

    ……

    美东时间一月二日凌晨三点二十二分，蒋坤落地纽约。

    机舱门打开，一阵肃杀冷冽的寒风如刀刮在蒋坤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