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乞求
第266章 乞求
丹丽在隔壁开着门的牢房等了很久。 她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等到凌晨也不见男人出来。等着等着,就歪在一旁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忙洗漱干净,去给夏夏准备早餐。 她端着早餐,尽量轻声地打开门,却没想看见夏夏穿着昨天那件单薄的衣服,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 丹丽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把东西放下,躬身去扶夏夏:“地上太凉了,不能这样坐着,会生病的,来,快起来。” 女孩的手冰凉,丹丽拿来毛毯裹到她身上,低头看见夏夏脚边的空管,又看见混乱狼藉的床上,她顿了下,没有多问一句,利索地全部收拾干净。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热牛奶香味,夏夏看着丹丽在屋里忙来忙去,还不忘让她先吃点东西,语气像极了mama。 像到她忍不住张口,想求助于她。 可紧接着,她又忍住了。 丹丽是亚罗带来的,理所当然会把这里的一切都汇报给亚罗。回想起那天被亚罗扯回来摁在周寅坤面前,要被注射的可怕画面,夏夏后背一寒,彻底打消了向丹丽求助的念头。 丹丽转过身来,看见女孩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由在心里叹气。这样下去,早晚是要出事的。 “孩子,多少吃一点吧,你这样一直不吃不喝,到头来伤害的只有自己。” 许是被真切的关心触动,又或是真的饿了,丹丽终于听到夏夏的回应:“我想吃雪糕。” “雪糕?”这个要求出乎丹丽意料之外。 “嗯。”夏夏望向她,“要阿耀买过的那种,就是昨天进来跟我说过话的那个人。” 这么一说,丹丽就知道是谁了。 是在门外给她钱,让她同样汇报给他的那位先生。只是,这个叫阿耀的人看起来在这里地位很高,买雪糕这种小事,不应该去麻烦他。 丹丽问:“那你还记得是什么牌子,什么口味吗?” 夏夏摇摇头。 “要不……你先吃早饭,我这就去买,你吃完早饭再吃雪糕好不好?” 夏夏还是摇头。 这样子,就是没有雪糕就不吃饭的意思。 丹丽有些为难,但难得夏夏终于松了口,有要吃饭的意思了,她点点头:“那你等等,我去问一下。” 丹丽从地牢楼梯上来,迎面就是一支刚在射击场训练完的武装军。她一出现,立刻有数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丹丽吓得脚步停住,紧紧挨着拐角处站着,直至那队武装军走开,她才松了口气。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找阿耀,但她知道如何能找到亚罗。 来这里第一天时,亚罗就交代过,有任何情况就去对面的三层小楼找他。丹丽抬头,正巧就看见了那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只是亚罗脚步匆匆,根本没往下面看一眼,就直接推门进了会议室。 丹丽甚至都来不及开口叫上一声。 见亚罗是进了会议室,丹丽没敢贸然上去打扰。想了想,只好先原路返回,等会再来找亚罗。 却没想此时背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有什么事。” 丹丽回头,看见正朝这边走来的阿耀。 她心头一喜,上前说:“先生,那孩子终于有要吃饭的意思了,但是……她说要先吃雪糕,说是你买过的那种。” 雪糕?阿耀微微皱眉。 “我问她是什么牌子什么口味,但她好像都不记得了。先生您还记得吗?”说到这里,丹丽说:“虽然吃凉的对身体不好,但能哄着她先吃点东西,总也是好的。” 阿耀神情复杂。 记忆中……他只给她买过一次雪糕。在芭提雅交通管制解除后,他开货车送她回酒店的路上。 那么久远的事,为何会在此时突然提起? 阿耀看了眼时间,沉默两秒,“我去看看。” * 门打开的刹那,夏夏立刻看过去。 看见阿耀真的来了,她当即起身,却又有些手足无措:“阿耀,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站在那里,声音哽咽又满眼期冀。 阿耀沉默地停住脚步。所以,她果然不是真的想要雪糕,而是暗示他来见她。 想起她昨天提出的那个请求,阿耀再次拒绝:“我不能杀你。” “不,不是那个。”夏夏忙走近,解释说:“我明白你不能杀了我,可你也说过,我们仍是朋友对吗?” 她乞求地看着他:“你可不可以给我避孕药……” 听见“避孕药”三个字,阿耀怔了下。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忽地一凉,他下意识低头,看见一双白皙的手。 夏夏抓着他的手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阿耀,我、我不想怀孕,更不能怀孕!可是他不听,他昨晚又来了,什么措施都没做。那个药要在72小时内吃,时限马上就要到了,再晚就没有用了!” 尽管她努力抑制着,可声音还是听得出的颤抖。 阿耀只听着,没有说话。 这件事,是坤哥和夏夏两人之间的事,任何人都没有插手的资格。 见他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夏夏眸中慌乱,强忍的理智逐渐消失,她双手紧紧地攥着阿耀的手腕:“我知道你什么都听他的,可你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一定知道他那天说的都是冲动气话对不对?” “可他的一时冲动会毁了我一辈子!我不要怀孕,我不要生他的孩子!你懂吗阿耀,他会毁了我,也会毁了无辜的小生命。他从来都不把别人的命、别人的人生当回事,你清楚的,你全都清楚的!” 她嘭地跪到地上,阿耀一惊,当即就要把人拉起来,然灼热掌心触碰到她冰凉细腻的手腕时,又立刻收回了手。 夏夏仰着头,满脸是泪地恳求:“求你救救我吧阿耀,求你了,求你给我药,求求你了……” 一声声可怜绝望地乞求传入耳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反复复地求着他。哭声回荡在房间里,久久不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耀沉默许久之后,终于低头看向她。 见他看过来,夏夏眸中瞬时有了期冀。可下一秒,那期冀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阿耀拨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 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双手被拨开的那刻,心猛地空了。夏夏知道,自己是彻底没了希望。她跪坐在冰凉的地上,麻木绝望,了无生气。 * 当地时间20日,美国华盛顿特区。 这也是二月的第三个星期一,美国十个法定节假日之一的总统日。 每年的这一天,美国政府机关、学校等都会放假一天,在国家广场念诵华盛顿总统八年任期结束后的告别演说。而从三年前开始,总统日还增加了一项为战场亡兵祈祷纪念、祈求和平的活动。 国家广场位于国会大厦和林肯纪念堂之间,由数片绿地组成,是完全开放性的国家公园。 凌晨三点的天还未亮,林荫大道两侧已经站满了人,整个广场亮着数不清的祈福灯,媒体直播车上的车顶架着摄像机,镜头前的记者正在做报道预告。 道路两侧的大人带着孩子,举着“反战”和“欢迎回家”的牌子,热泪盈眶地等待着即将从阿富汗回来的阵亡士兵殡葬车。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颂歌和颂词,小孩子怀里抱着亮着灯的和平鸽,牵着大人手,乖巧地等待着。 这其中不少是军人家属,他们既悲痛又期待着丈夫和父亲回归,甚至在心中安慰着,至少他们还有完整的尸体,至少还能为他们立下墓碑。 据政府通知,十辆由中情局驻阿行动组护送的殡葬车,将在凌晨三点十五分驶过国家广场的林荫大道。 眼看着还有一分钟,媒体纷纷将镜头拉近,道路两侧的人们已经开始喃喃地低声唱起颂歌。他们肃穆地望着即将来车的方向,等待着失去的同胞回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播车上的记者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十秒。 就在此时,忽然“嘭”地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愣了一下。 不远处,接二连三地响起尖锐急刹声,那声音伴随着孩子的哭声,让所有人清醒反应过来。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刹那间所有人都蜂拥着朝巨响方向跑了过去,林荫大道不过三公里,最先跑出去目睹了现场的人猛地跪地,悲痛地痛哭起来。 这是一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车祸。 最前面的车已经被撞得翻滚倒栽过去,而紧随其后的车辆因为猛打方向和紧急刹车,狠狠地撞在一起。 碰撞间,车内的士兵尸体滚落出来,遍地都是。 大人们一把捂住孩子的双眼,孩子手上的和平鸽掉在地上,里面灯泡碎裂,暗了下去。 媒体们争相将第一手的新闻画面直播出去,现场警笛声、救护车声、哀嚎声还有记者们急促而简洁的报道声充斥交杂,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线,欲先疏散群众。 此时,一个黑人女性情绪激动地冲了出来,被警察当场拦住,她尖叫着指向地上的尸体,声音崩溃又凄厉。 正直播报道的记者们听见那声音,不由转身看去,顺着那黑人女性所指的方向,他们看见了车尾处躺着的几具士兵尸体——他们被狠狠地摔了出来,身上衣服崩裂,可以看见腹部缝合过后的痕迹。 而此时,手术的缝合线因巨大的冲力断开,士兵们的腹部竖着挣开,里面却不是内脏器官,而是一袋又一袋的白色粉末,塞了整整一肚子。 场面瞬时失控,警察没能拦住震惊又愤怒的人群,所有人冲开警戒线,朝着遍地的士兵尸体而去。 他们痛哭着扒开士兵的衣服,惊恐地发现每一具尸体都从胸膛开到了下腹,他们被掏空了内脏,全部塞满了白色粉末。 有人颤抖着拿起里面的东西,“是海洛因、是海洛因!” 现场左侧最先反应过来的记者迅速闪身,让镜头无限拉近,她语速极快地报道:“刚刚,我们震惊地发现,由美国中情局负责护送的阿富汗战场阵亡士兵,腹部器官全部被掏空,里面塞满了海洛因。从现场数量估计,价值高达上千万美金!” 镜头从士兵被剖开的肚子上移。殡葬车上,中情局的标志是那样清晰扎眼。 迎接和吊唁自己国家的士兵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偏偏美阿战争受到全球关注,所以总统日的国家广场才汇聚了大批国际媒体。 此时此刻,车祸现场的混乱、士兵家属的崩溃哀嚎,被尽数直播报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