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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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一些隐藏在平静生活下的压迫便显露无疑。 武招财本人并没有多大反应,即便是刚刚听见吴翠芬的名字,即便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来的地方是潭州,她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表示。 一行人各有各的秘密,在任薇眼中,武招财却是最为神秘的那一个。 她剑术斐然,体力极佳,总是一身杀手打扮,不苟言笑。可偶尔又会流露出几分天真孩子气,笑意腼腆。 节俭,但能随手掏出几百灵石。 好胜,但对自己的落败接受良好。 在她身上,看似矛盾的气质却能共存,糅合出自由生长的灵魂。 此时遭遇故人相逢的冲击,她也只是点点头:“婆婆,我改名了,现在叫武招财。” 吴翠芬怔愣一瞬,含泪拉住了她的手,“改了好,改了好,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现在还成了厉害的大人物,要是惠儿有你一半,也不至于……” 说着说着,她抹了一把泪,止住了话头:“不说这些,招财,你回来了,可一定要救救永嘉。” 据吴翠芬所说,半个月前,吴家沟开始陆陆续续丢失女童,村子里共有近百户人家,出了事的人家分散在各处,女孩的年岁也从3岁到10岁不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 她的亲外孙女永嘉便是第一个丢了的。 这半个月,她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求的人都求了,就连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贼,她也叁跪九叩地去寻了。 结果不仅一无所获,还被吊起来打了几大板,扔进了山沟里。 亏得她命大,不仅没死,还硬是徒手爬了出去,摸来了潭州城报官。 “从时间来看,永嘉是第一个失踪的孩子,若是要调查清楚原因,我们少不了去一趟吴家沟。” 肖敏敏说完,深呼吸一口,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道:“而且,既然已经来了,我们也该除去这帮作恶多端的山贼,不能任由他们残害百姓。” “很难。” 武招财抱着剑抬起头,“这些山贼之所以能盘踞多年,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吴家沟的村民,占山为王,劫财盗宝就是他们的营生。” 要是整个村落都成了贼窝也就罢了,偏偏其中还有吴翠芬这样的无辜百姓。不顾他们死活,惹得山贼点燃火药和村民同归于尽,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同时,若是得知此事的百姓物伤其类,深感统治者的无情,民心也会动摇。 这也无怪乎皇权承袭之下,山贼始终没能剿灭。 “我们可以潜入其中。”任薇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唐嵶川脸上掠过,莞尔一笑。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调查清楚潭州城内失踪幼童的情况。” * 他们此次人数不少,兵分叁路。 即便百般不情愿,今明凌还是和盛骄分到了一组,分别时,她看着任薇,眼中满是怨气,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但这不是任薇需要在意的事情。 将城南失踪幼童的生辰八字、失踪地点以及失踪时的穿着打扮都记录成册,她们便往城东行去。 路上讨论着如何潜入吴家沟时,就难免涉及到一个人。 肖敏敏并不想撕开武招财过往的伤疤,可显然她所经历的这段故事,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她还在犹豫时,任薇已经直接问出了口: “武道友,你当初是怎么逃出吴家沟的?” “嗯……”武招财挠了挠下巴,神色没什么变化,“我本来就是被人从山外捡进去的,那时候我已能记事,因此对出山的道路也有几分印象。” “待了两年,我仗着体型小,抹了一身泥钻进了林子,被追上时已经逃到了山林边缘,碰巧遇到了路过的浮兰道师,她救下我,说要带我去修道。” 见武招财眼中并无痛色,都问到了这里,肖敏敏干脆也询问道:“那你可知这些山贼有什么习惯,或者他们会让什么样的人进山吗?” “我是被一对不能生育的普通夫妻捡回去的,若是要从山贼入手——”她停住步伐,看向任薇和肖敏敏: “要么是出行铺张的商农子弟,要么是姿色上乘的少女。” “前者劫财后会关在寨中施以刑罚,后者,便是劫去做妾了。” 几人将潭州城内失踪的孩童情况汇总,找不到任何头绪。 如果是魔修生祭,不可避免会考虑到被俘者的生辰八字,可现在这些受害者出生年月阴阳相迭,毫无规律。 吴家沟中失踪的十名女童,已然成了关键线索。 “失踪幼童生死不明,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若是可能的话,能否请刺史大人相助,借与我等几辆马车和财物?” 与肖敏敏交涉时,舒振桐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任薇,笑着应道:“自然,诸位有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众人散去后,任薇并没有离开。 她站在长廊中,朝舒振桐笑了笑:“敢问舒大人,现在是谁的幕僚?”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舒振桐闭了闭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院中花草,答道:“我自然是为世子妃效力。” 得知任薇被苏嘉树利用时,他感到一种难言的怨怒。明明有那么多人,她却偏偏狠心选择了任薇。 如果不是她,任薇或许不会出事,或许依旧是太仆卿家的长女,或许……他还能有机会。 受着这如影随形的懊悔和嗔怨推动,在任娇娇找到他时,他几乎不假思索应下。 “世子妃……毕竟是你的meimei。” 他视线未转,声线紧绷。 这句话并不直白,但舒振桐相信,任薇一定听懂了。 “的确,”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但是你的选择,和我无关。” * 推开房门的瞬间,任薇就被人掐住了脖颈。 可怜她这小细脖子,自穿书以来,不知道被多少人掐过。 唐嵶川嘴角还带着血迹,捏在她颈上的手颤抖着,却始终不松开。 “你看看你,”任薇抬手抹开他唇边鲜血,“都吐血了还不松手,就这么想弄死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进入道霄宗后,唐嵶川对涉及到他真实身份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分外敏感,任薇说着“潜入”二字时那挑衅的眼神,绝不可能毫无深意。 “都说了——”咔嚓一声,任薇反手将唐嵶川手腕掰开,笑道:“别对我这么粗鲁啊。” 任薇下的同心散威力与日俱增,这次吐血,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口灼烧更甚,灵力也滞涩了几分。 可要他止住心中杀意,他做不到。 “但凡你能爱上我,都不至于受这些苦。” 她挟着他,将他扔在了床榻上,“你明明就被我吸引,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呢?” “你胡说!”唐嵶川咬牙切齿,口中甜腥味更浓,墨色发尾自肩头垂落,堆迭在床,点漆般的眼瞳似缀着两点碎银: “我最厌恶的便是你!” “是吗?”任薇贴近了几分,抬手抚在他的胸口,“你当真厌恶我?” 思及她刚刚和舒振桐站在一起的身影,唐嵶川扭过头,恶狠狠道:“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我不是那些愚蠢的男人,不会被你这样的女人——” 下颌被掐过,剩余的话语吞咽在唇舌之间。 不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热烈的,带着血腥气的纠缠。 任薇衔着他的舌尖,轻轻咬了一口。 她气喘微微,明眸如星,“怎么样,被自己最讨厌的人亲了,什么感觉?” 不待他回答,任薇的手径直按上了他的腿间,笑意盈盈。 “唐嵶川,你硬的,可不只是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