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

    莱耶和巴尼斯可能不太对付。

    最先意识到这点的是波莉娜。

    这个结论是这些天两人在她面前数次抢白后得出的。

    当莱耶准备对她说悄悄话时，巴尼斯会抛出诸如下一餐吃什么、到了中心城如何安置，对钟楼案的看法等此类相对有讨论度的话题引起小队发言；而当巴尼斯分享关于城市的独门情报时，莱耶也会赶忙就这一情报发散思维，榨尽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相关资讯来接话，只是他吃了身为乡镇青年的亏，总是说不出那么多，要么就是与真实情况有些偏差。

    通常这时候，巴尼斯会适时地让出发言的位置，以一种随和的笑容看着莱耶表演，当他话中有误，巴尼斯也会委婉地表达异议，就算被抢白也不急不恼，笑呵呵地显得十分大度。

    如此几次后，莱耶终于感到了挫败，他对巴尼斯的态度转变为一种打趣，似乎想以玩笑的方式进行微妙的抗衡，巴尼斯始终不为所动。

    裴德和妮露可能察觉到了他们的矛盾，可能没有……不，妮露肯定没有，以精灵的脑回路，或许

    只有当两人真正打一架才能觉得不对，又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她也会觉得是人类这种小动物间正常的玩耍。

    这两人在波莉娜面前接的话最多，故而让她第一个发现不妥。不过她并不会因此就觉得这矛盾中有自己的原因，毕竟巴尼斯对待自己并不特殊，他对所有人的态度没有什么两样，要说的话或许是莱耶更不喜欢巴尼斯。

    或许他是把对方当做了假想敌。

    波莉娜并没有从中调停的打算，毕竟有时人的相处就是看一个眼缘，性格不合的话别人也没办法。而且本来也不过是互相抢白这个程度的矛盾而已，两人甚至没有过正面冲突。

    甚至二人话赶话，有时还抛出不少她不知道，原本也不知道何从打听的事来。

    例如城市组织的构成啦、近些年的悬案啦、各地的考学标准啦……

    从这一层面来讲，她和妮露反而受益不少，当然这对于妮露可能不重要。

    一行人用一上午把自己收拾成人样，洗净了两块兽皮，又用一下午找到了通往人烟的路，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真正看到村落。

    说是村落，其实也不过只有几户人家而已，这里除了一个象征性的村民会议厅，就再也没有其它公共设施。

    几人决定分头行动，各自同村民交换需要的物品，这样能尽快拜访完所有人，之后聚在一起整合信息，如果谁还有东西没换到的，就好方便更有目的性的行动。

    为了以防万一，波莉娜让奥斯塔跟着巴尼斯，免得几人中肢体力量最弱的他遇到需要武力解决的情况；自己跟着妮露，这样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也能牵制，倒不是不相信精灵的交际能力，主要是她比自己还要缺乏常识；裴德和莱耶属于短板不明显的人，于是他们同往常一样结伴。

    这样一来三组的各方面能力就比较均衡了，他们沟通好交换目的后约在村民会议厅午时碰头。

    波莉娜要换的东西不多，很快就结束了交换工作，甚至她还有功夫换一小块食指长的磨刀石磨一磨这几天用钝了的柴刀。

    妮露声称自己的重剑靠的是力量而不是锋芒，不需要用磨刀石，波莉娜对比了磨刀石和重剑的大小，没做挣扎就放弃了磨剑的念头。

    可惜没找到愿意卖锅的人家，于是这两人简单换了些吃饭喝水的容器，带着妮露强烈要求下的大袋辣椒，以及她在交换途中又产生了新好奇而额外交换来的一些调料回到了会议厅。

    她们到时就看见巴尼斯已经在了。

    由于他是商人，两块兽皮就交由他来进行交易，在职业素养的加成下，兽皮成功换来了不少日用。也就是说往后几天除了rou至少可以吃上一些主食。

    巴尼斯来时身上就带了针线，在山林中穿行时衣服总是被树杈刮破，他拿着针线为自己和队友缝缝补补，这会用得差不多也记得一起换了新的。此外医药绷带等卫生用具也重新配置，兽皮交换来了大部分需要的物品。

    他向二人招招手，示意手上拿着的几张小报。

    “报纸？这种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还是近几天的！”波莉娜上手翻了翻，十分稀奇。要知道这个小村落的偏僻程度和她离家前定居的地方虽然有些差距，但确实有得一拼。

    巴尼斯一笑：“就在会议厅里找到的，可能是他们有人到外面去，回来的时候会带上几张。”

    这形同虚设的会议厅在等闲无事时就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就连村里的老人也不会过来，冷清得很，就算想打听什么也找不到人。他就只好随意翻阅了。

    又摇头抱怨：“这里的人都太保守了，看见我脸上的油彩就跟见了鬼似的，他们一点都不欢迎小丑。”

    奥斯塔很自觉地充当报纸传递的桥梁，甚至没用谁指挥。

    波莉娜抖开报纸，上面还在持续报道之前的钟楼案，调查研没有什么新进展，反而是又发现不少疑点。

    其一是他们发现约克的身份是假的了。根本找不到这个人在来到里兰西镇以前的履历，他仿佛是凭空出现在某个地区，然后目的不明地来到这里，他的信息和周边地区失踪的任何人都对不上号。

    其二是约克的所有财产都凭空消失了。除了一开始说的宅邸和佣人外，他在所有商行的账户都同时清零。那些金额等于是不翼而飞，商行也查不到任何记录。

    其三是钟楼底下那具尸体的身份出来了。它的魔力残余似乎能和塔瓦伦南部地区几年前失踪的一位同叫约克的年轻人对上号。那位年轻人在当地家世尚可，魔法天资也不错，几年前突然消失，家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修行无法更进一步抑郁在心，因此离家出走。这件事在当地的政务机构里挂了上号，一直没有进展，直到现在。

    算算时间，这位年轻人失踪半年后，里兰西镇的约克就出现了。

    沃特尔雷城市调查研自觉无法处理这件事，已经将其层报给中心城。

    “这件事还真是……”波莉娜看完之后觉得问题更多了。

    “你说会不会这两个约克是同一个人？”巴尼斯似乎有了讨论的兴致。

    “可是他又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变成老人，还有消失的房屋，凶手是谁……莫非是邪术？”波莉娜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邪异的痕迹。

    邪术就近似于在老家时女巫们说的黑魔法，只不过它通常向某种邪异的存在汲取力量，其来源构成比魔法更复杂，几乎所有解释不通的事都可以暂且归因于邪术。

    事实上波莉娜觉得自己腿上的奇怪花纹也是某个邪异的手笔。

    “什么邪术？”妮露听到这里终于对整件事起了好奇心，波莉娜简单向她解释了发生的事情。

    “前几年好像也出过一些这样不明不白的悬案，交给中心之后也没有解决，说不定真的有邪异在塔瓦伦出没。”巴尼斯添了一句，为了让她们了解情况，他又静下心来讲了几个经典悬案。

    妮露也想不通这些事，她越思考越混乱，绞尽脑汁也没法解释。

    “等我逮到它打一架就知道了。”她和自己较劲，最终生了点闷气，挥舞着巨剑发泄不满。

    “要和谁打架？”裴德和莱耶在她们说话间姗姗归来。

    “钟楼案的幕后黑手！”妮露将剑拄在地上，发出金石相撞的巨响，扬起几石碎砂，地面震了一震，

    “等我找到它，就问它到底作了多少案，作了几次揍几次！”她恼怒地嚷嚷。

    “钟楼案的……幕后黑手？”莱耶求解地看向波莉娜。

    “只是假设……咳，你们那边怎么样？”波莉娜假装自己关注正事，生硬地逃掉了解释这一步骤。

    她转移话题本来已经快要成功了，只是又被一个声音拉了回来。

    “你们在说那个剥皮鬼？我知道怎么回事！”

    五人皆露出了惊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