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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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车门大步走了过来,抬手就甩了朴灿烈一个耳光,直接把他打得偏过头去,用了十足的力气,朴灿烈的半边脸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朴景城又看向边伯贤,攥紧了拳头没有扇过去一个巴掌:“给我上车。” 朴灿烈的个头窜得快,已经有超过朴景城的趋势,他看着他爸一脸的平静:“干嘛,拖我们回去一人打一顿吗?” “你……”朴景城指着朴灿烈的鼻子被气得手都在抖,“我丢不起这人,看着我两个儿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你。” 朴景城抬手又要打他,这次却被边伯贤抓住了胳膊,第一次他没反应过来,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再打朴灿烈。 “你们两个真的好样的,我看是要造反啊。” 朴灿烈拉开边伯贤抓着朴景城的胳膊,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后:“我们怎么了,有错吗?” 朴景城怒极反笑,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朴灿烈,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打过你,是我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吗?导致你现在和你弟弟乱搞还反问我你们有错吗?” 他在乎着面子,刚才冲动之下的动手已经是失去理智的举动了,此时说出这些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乎生怕这丑事被路边的人听去。 “我不想在这丢人,给我上车。” 朴灿烈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开口:“回家吗?” “不然呢?在这里丢人现眼?”朴景城攥着拳头提醒自己要理智。 “你自己开车走,他晕车我带他回去。”朴灿烈也没管朴景城的脸色如何,拉着边伯贤直接去骑摩托,把头盔递给了他:“先解决这件事,然后再谈我们的事。” 边伯贤接过了头盔戴在头上,放下了单面的防风镜,他终于才敢肆无忌惮地去看朴灿烈,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心里揪着疼。 短暂地看了他几秒钟,朴灿烈就转过身去跨上了摩托,他也跟着坐了上去,没有搂他的腰,只是抓着他的衣服。 事情已经糟糕到不会更糟糕了。 边伯贤苦笑,原来自己真的会害了朴灿烈。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两个人推开门就看到朴景城先一步到家,坐在沙发上板着脸看着他们。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两个并排站在了朴景城面前,朴灿烈坦然回答:“两个月。” “你还挺骄傲的。”朴景城看朴灿烈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甚至想再上前给他一耳光。 “你可以把这算为早恋,我并没有耽误学习不是吗?反而你们很爱看我们兄友弟恭的场面的。” “你还知道他是你弟弟!”朴景城愤怒地打断他,“我告诉你,朴灿烈,这不是早恋,是luanlun!他是你弟弟,和你留着一半相同的血。” “所以你mama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才会精神恍惚甚至流产,你在这里说你没错?” “我妈知道?”提到丁栩朴灿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联想到丁栩的种种反应和试探,一时间全部都明白了。 “我问她她不肯告诉我,她还在替你们瞒着,我为什么会开车出来,是因为他让我送送伯贤,说他情绪不对一个人走不安全!可你们呢?你们怎么对她的!” 朴景城把丁栩当成利刃,一刀一刀刺在他们两个身上。还觉得不够似的,继续说道:“边伯贤,你mama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朴灿烈刚想要说话就被边伯贤摁下了。 他站到了朴灿烈前面一点:“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没有人教我这些。” 他一句话,让朴景城也没话可说。 场面僵持着,边伯贤又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可能我从小没有爸爸,我对父爱有向往,我渴望成熟的关爱和关心,而这时朴灿烈出现给了我这种感觉。 这让我对他产生了错误的感情认知,我最近也想了很多,也许我根本就不喜欢朴灿烈,我喜欢的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喜欢他给我的偏心和疼爱,换做另一个年龄比我大的我也会心动。” 他哑着声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因为嗓子疼声音很小,不过却是一字一字清晰地落入两个人的耳朵里。 “边伯贤?”朴灿烈不敢置信这些话是从边伯贤嘴里说出来的,是从自己天天疼着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所以我已经决定好了要和他分手,阿姨不会难过,我也不会这么累。” 边伯贤不敢去看朴灿烈,僵着脖子对朴景城一字一句说着。 “当时在一起就是我逼他的,他不答应我我就不去上课让他找不到,所以他才和我在一起,我享受有人围着我转考虑我所有心情包容我脾气的感觉,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体验过的。 对不起,是我自私,我没有考虑到你和阿姨,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会离开,我也不会再缠着朴灿烈。” “边伯贤,你看着我再说一遍。”朴灿烈掰着边伯贤的肩膀和他面对面,可边伯贤还是没看他,挣脱开朴灿烈的手。 “没什么说的了,既然已经闹成这样,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 朴景城皱着眉一言不发。 边伯贤说的话并不亚于他刚才的恶语相向,他一句有一句都在指责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渴望被长辈关注,而朴灿烈刚好给了他。 该怪谁呢?怪边瑜去世后把边伯贤托付给他?怪边瑜不告诉他怀孕?怪他的不注意让边伯贤存在于世界上? “刚才我已经联系了我国外的朋友,也通了些门路,你的要求我会做到,也希望你们两个断个干净,你mama已经受不了一点刺激了。”前段是对边伯贤说的,后面是对朴灿烈说的。 他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边伯贤的意图,他在把所有错揽在自己身上,把朴灿烈摘了个干净,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朴灿烈对边伯贤的心思,可是刚才边伯贤的话直接把他钉在了原地,让他没有底气也没有资格对他发火,一股无力感慢慢侵占了四肢。 “不用,就当我们没在一起过。”朴灿烈安静了半晌开了口,他的声音仿佛与平时没差,依然是之前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语气,“你也不用担心你丢面子了。” 朴灿烈从来都是硬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今天朴景城上脚踹他他给出的也不会是分手这两个字,可是边伯贤的话让他所有的感情付出都成了一场空谈。 朴灿烈笑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他爸,带着些不解问道:“可是爸,当时不是你和我妈让我照顾他的吗?”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有错,每个人又都没错。 “事情解决了我就走了,希望你们两个可以照顾好丁阿姨的身体好。”边伯贤对着朴景城再次道了歉,然后绕过朴灿烈离开了朴家。 彻底离开了,以后也应该不会再过来了。边伯贤出了门就快速跑了起来,不知道去哪里,只一味地跑。 风灌进嘴里,吹进衣服里,让他本就发炎的嗓子此刻着了火一般燎着,单薄的背在宽松的衣服里被风盈满鼓起了包。 他横冲直撞没有方向,只是想要逃离这个熟悉又压抑的路口,最后他停在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跑到岔了气又疼又上不来气才停下,阳光下汗与泪水混在一起糊了满脸,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有满嘴的腥甜铁锈味道。 他剧烈喘息着,靠着墙慢慢蹲在了地上。 还不如从来没在一起过。 就当我们没在一起过。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脑子里反复想着朴灿烈的话,他现在一定恨死他了,他和朴灿烈在没有一点可能了。 他们彻底断了,断的干净。 明明都是按照他计划里的进行,他都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难过的快要死了。 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此时身上各个部位传来的难耐疼痛,他只是心疼朴灿烈,他刚刚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朴灿烈得多难过,谁能去哄哄他让他高兴一下呢?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天然纯真不谙世事的小绵羊,他从最开始就步步为营让朴灿烈和他在一起,如今分开也是,他知道每个人的痛点,所以自然一踩一个准。 坏,太坏了。 他知道朴景城对他有愧疚,所以他那么说让朴景城自责,他知道朴灿烈的脾性,若不是这样他不会同意分手。 好在,终于全部结束了。 他和朴灿烈,他和朴景城丁栩。 他试图把一切归于原位,试图让他们家恢复之前的和谐平静,目前来看他的确是做到了,带着愧疚和亏欠的恋爱他不想要,也不能要。 然后他去了趟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老朱在办公室盯着手里的那张退学申请书,好久都没动,边伯贤是他这批学生里最喜欢的一个,他成绩不算好偏科太严重,语文英语都很少及格,物理能将近满分,他似乎就是有这方面的天分,玩着玩着就把物理这科学明白了,平时一被语文老师撵出来就跑到他办公室和他耍贫嘴,他嘴上次次没饶过边伯贤却次次包庇他。 边伯贤的嗓子已经不能发出声音说不出话了,他在手机上给老朱打字:“老朱,你不替我开心吗?我可以去学我感兴趣的东西了。” 老朱看着手机上那排小字叹了口气:“开心,当然开心,就是还挺舍不得你这小子的。” 边伯贤撇了撇嘴,然后看着老朱在上面签上字,接过薄薄的一张纸掐在了手里——他和这个学校也彻底没关系了。 “你记得去医院看一下,你脸都肿了。”老朱不放心地看着他。 边伯贤点头和他摆了摆手道了别,拐去宿舍拿自己的衣服和随身物品。这会儿他们都在上晚自习,所以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把自己全部的衣服整理到行李箱里,又把自己桌子上散落的一张张乐谱整理到一起。 散落在各处的纸张被他拢到一块,立起来在桌子上颠了颠,掉出一张便利贴来。 大概有一段时间了是一张浅蓝色的便利贴,背面的胶没有了黏性粘也粘不住了,他好像在周末有拿回家过的。 上面写着一小段话。 “边伯贤,想你想你想你。” 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这一句话抽走,身体蜷缩在板凳上把头埋了起来,定格这个姿势半天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他依然闷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着,像一只濒死的小动物。 白炽灯灯光如同探照灯将他暴露无遗,悲伤无所遁形,他连哭都没办法发出声音来,憋得从发间的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悲伤情绪来的还有缓缓返过劲儿来的胃痛和牙痛,忽然的失声也让他没有办法哭出声音来,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腿侧,手里还握着那张已经被他揉皱了的便利贴,他发了疯般想念朴灿烈最后给他的拥抱,他也知道再也不会有了。 智齿挤着牙齿蛮横生长在本不该属于它的位置,带来了让边伯贤难以忍受的疼痛,额头鼻尖上都沁着汗珠,他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因为解决疼痛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拔掉它。 智齿也是,朴灿烈也是。 边伯贤没再在住酒店,距离他去国外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他快速找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单间短租了一个月,把自己东西都搬了进去,床单枕巾洗护用品……还有一只小绵羊。他将房间打扫干净坐在床边摸了摸那只小绵羊的角,对于现在的新生活有些无所适从。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独立的人,所有事情全部都得自己完成没依靠别人,干净利索从来不会拖泥带水。是和朴灿烈在一起后他才有松懈的时候,出门时有人接送的,去哪里吃饭是有人帮忙规划的,想要的东西张口就能得到,讨厌的东西不用说都会被挑出来。这是他从小就一直羡慕的。他以前在路上看到想吃糖的孩子拽着mama的手蹲在地上,耍赖一样吃不到就不起来。那时候mama就会以吃糖对牙齿不好会牙疼为理由来拒绝。所以他觉得没有糖吃也没什么,至少不会牙疼。可是朴灿烈给他买糖,代替拒绝理由的是每天检查他地牙齿督促他刷牙。原来是这种感觉,他觉得朴灿烈做得比家长都要好。 他短暂地偷来了朴灿烈的偏爱照顾,却又很快还了回去,和朴灿烈谈恋爱这段时间仿佛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唯独那张便利贴上面那三遍想你想你想你,成了有力证据,证明之前的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他此刻又回到了之前的样。 ——无趣,无味,无生气。 好在他还没有完全丧失能力,让他可以回到独自生活的状态,让他不至于适应不了没有朴灿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