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雨树她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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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莲淞的雨季比往年晚得多,临近春末才姗姗来迟。只是势头一点不减,阴雨连绵近一周,到处弥漫着溽湿的气味。天上的云也总是灰扑扑的,铅色硝烟一般缓慢地卷动。 刘自颖穿着单薄的凉衫走在略显晦暗的天穹下,周末的早晨,老街巷熙来攘往,商贩和居民们的交谈声混在一起,连气味也闹哄哄的,令她不适地微皱鼻翼。 这是前往江元璨家所在小区的一条近路,刘自颖走过好几次,已经是轻车熟路。她现在可谓是江元璨家的常客,江元璨甚至把门锁的密码都告诉她了。 刘自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江元璨的父母常年在外,并不和女儿一起住。她有些吃惊: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放心孩子的父母。 不过她并没有对江元璨的这种“自由”产生太多羡慕情绪。虽然自己家教严格,金丽荣几乎到了一手包揽的夸张地步,刘父也时时来电询问生活和学习情况;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一种无微不至的亲情关怀。况且家里曾经出过那件事,她能够理解父母的行为。 江元璨并不圆满的家庭情况让她意外,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内心同样因此平衡不少。刘自颖不禁想起初遇时她寥落的表情,即使是江元璨也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 也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人?有所得必有所失。 因此她当时只是以一句了然的“这样啊”作了回应,没有歆羡,也不至于怜惜同情。江元璨听到后,略微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莫名地笑了。 进门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寂静,江元璨显然还没起床。刘自颖径直去了厨房,将顺路买的早餐都放在碗碟里料理好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进了卧室。 江元璨埋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只露出小半张脸,还被杂乱的发丝遮了一部分。房间里隐约有股好闻的香氛味道,刘自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虚坐在床沿,伸出去的手犹犹豫豫拐了个弯,轻轻覆上江元璨的脸颊。 “起床了。”刘自颖用几不可闻的气声对沉睡的江元璨说。 江元璨当然毫无反应,她得逞地笑,伸出食指隔空描摹那卷翘的睫毛和直而挺的鼻子,最后点上色泽浅淡的嘴唇,触感柔软得让人心跳加速。她不自觉实了力道,指尖微微陷进去,恍惚间好像沾上了一丝湿润。 那股不知名的香味逐渐浓郁起来,可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香薰之类的东西,那么这味道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突来的异样感觉将刘自颖从呆滞中拉回神,刚才还熟睡着的江元璨此刻正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啊。”刘自颖吓了一跳,避开那双笑眼,无比羞窘地从她齿间缩回手指蜷在掌心,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江元璨故作无知地问她:“你刚干嘛呢?” “就……叫你起床啊。”刘自颖用手背蹭了蹭脸,强撑着面子答她,一边起身往外快步走去。“快出来吃早餐吧,不知道还是不是热的。”她脸热地催促着,被轻咬的感觉还一刻不停地在指腹灼闪。 “欸!等等!”还没走出门,就听见江元璨在后边喊她,很急的样子。 刘自颖回过身子,江元璨还躺在床上没动,只是用饱含情绪的眼神望着她。 “……干嘛?”刘自颖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进退不得。江元璨从被子里伸手向她招了招:“你过来下嘛。”她满脸坦诚,语气却神秘兮兮。 “过去干嘛?” “哎呀,你过来就知道了。” 实在拿她没办法,刘自颖拖着步子过去,才临近床边,猝不及防被突然坐起来的江元璨一把抓过去跌在了床上。 “江元璨?!”刘自颖被这一下弄得七荤八素,一时间没能从床上起来,只得勉强用手撑住她肩膀。 江元璨压在她身上得意地笑,又像八爪鱼一样隔着被子抱住她黏黏糊糊地说:“现在还太早了,陪我再睡一会。” “不是你叫我这个时候来喊你起床的吗?”刘自颖被她弄得实在没脾气了,反驳也软软的没气势,倒像是嗔怪撒娇。她无奈地看着天花板和上边那盏样式新颖的现代风格吊灯,穿着拖鞋的双脚顾及着伸在床外,姿势十分别扭。 “我还不能赖会床吗?”江元璨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下一秒就可以睡着。 “那你放开,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她翻过身要下床。“我不。”江元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还无赖地耸了耸身子,将她抱得更紧了。 刘自颖动弹不得,被她困在绵软舒适的床上,心脏重重地跳动着。没人再说话,房间安静下来,这声响就更显得更加突出。她耐不住要离江元璨远一些,怕对方从背后听见,可她才微微一动,就被抱得更紧。 “乖乖的。”江元璨声线含糊地哄她,显然是马上就要睡着了。 刘自颖不想扰她睡眠,就没有再动,即使手臂被压在下边十分难受。她不能像江元璨那样怡然自得地睡过去,只能大睁着眼睛等人睡熟再逃脱出去。静默让五感更加敏锐,江元璨紧贴在身后,腰侧传来她手臂的触感和重量,后脖甚至能感受到呼吸的温暖浪潮。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后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沉重,刘自颖终于得以放松,右臂已经压得发麻了,抽出来的时候那感觉像内里的骨髓都在痉挛。她小声地嘶气,一点点转过身,尽量控制着不让床发出太大的动静。好在江元璨只是嘟囔了几句,没睁开眼睛。 这是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江元璨,刘自颖放任自己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跳动抚摸,反而弄得自己害羞地笑。她鼓起勇气一寸寸靠过去,距离越来越近,头脑也晕乎乎的。 最终两人的鼻尖作了轻微的触碰,她微微蹭了蹭,心湖荡起波痕几圈。刘自颖笑意盈盈地又看了一会儿,满足地退开距离,停留在足够两人将将鼻息交缠的边界。她改变了主意,缓缓闭上眼睛,不多时也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很快就被一览无余了。江元璨神情复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思绪和情感都乱糟糟的。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拿刘自颖和她们之间的事怎么办,从未有过的失控感让她一阵不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江元璨扒拉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扔回去,动作间刘自颖也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在一处分外柔软的地方蹭了蹭脸,弄得她浑身僵硬。“你……”江元璨哽着喉咙说。 “嗯?”刘自颖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两人的脸极近的距离让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江元璨怀里,而她的脸所在的位置更是十分尴尬。 刘自颖倒吸一口气,急忙退开距离坐起来,拥住身前的被子,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江元璨,没过几秒又游移到她胸前。江元璨跟着低头看过去,可疑的凸起将丝绸睡衣顶出两个小尖。 江元璨也罕见地害羞起来,尴尬地抬手遮住双乳所在的位置,手心贴着的地方“扑通、扑通”地跳着。“对不起!”刘自颖反应更大,一头栽进膝前的被窝里,露出来的一对耳尖红彤彤的,那模样又惊又羞,好像刚才被蹭胸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江元璨被她可爱到,“噗嗤”一声笑出来,刘自颖抬头嗔睨她一眼,又快速地回复到鸵鸟状。“我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解释,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故意的?是说你睡到我怀里,还是说你蹭我的…唔!”江元璨有心逗弄她,被刘自颖羞愤地捂住嘴巴按到床上,下一秒又被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中,等她拨开枕头坐起来,刘自颖已经不见踪影了。 洗漱完出了房间,江元璨见刘自颖正坐在餐桌前撑着下巴发愣,就问她:“怎么了?” “早餐都凉掉了。” 她这才注意到盘子里的食物,“怪我怪我。没关系,我现在就吃了。”江元璨边说边把盘子拖到面前,拿起筷子就要吃。 “喂!”刘自颖见这人竟然来真的,赶紧倾身截住她的动作:“有没有常识?凉了的东西不能吃,伤胃。还是直接去吃午饭吧。”她走去厨房拿过塑料袋,把碗碟里已经略显油腻的早餐都倒了进去。 清洗整理停当后,江元璨也已经换好衣服,正倚在厨房门口等她。 “走吧。”刘自颖看她一脸惋惜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么随意地使用厨房,会不会太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也不知道江元璨在背后看了多久。她只好别开脸,摆出一副冷淡样子。 “别不开心嘛,马上带你去我最喜欢的那家店吃饭,就当给你赔罪。”江元璨误会了她的表情,微微弯了身子凑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满脸讨好。 “……我才没有不开心。”刘自颖嘟囔着,提起要丢掉的早餐去玄关换鞋。江元璨忙跟过去,换好鞋之后更是机灵地拿过塑料袋:“我来我来,怎么能让你拿呢?” 刘自颖看她这副狗腿的模样,竟然觉得有点欠打。她懒得再跟江元璨缠那些有的没的,率先开门出去,江元璨乖乖跟着,还在扮演她忠实的仆人。 她们今天有出行的计划——前段时间刘自颖和江元璨聊天的时候偶然说到自己还没看过海,对方瞠目结舌,下一秒又兴致勃勃地说要给自己安排一场完美的海滨游。听到她说还要在外边住一晚的时候,刘自颖不解风情地询问费用花销,被江元璨因震惊不解而瞪大的一双美目盯得识相地闭上了嘴。 她到现在还是非常不理解,对方费心包办游玩计划就算了,她们至少还要吃饭、住酒店,出自己那份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况且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心安理得地花对方的钱,或者享受对方的劳动成果。 而江元璨像她肚里的蛔虫一般,每次她想提起,对方要么立刻转移话题,要么一脸不许她再说的严肃表情,弄得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观念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她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在日常小事中进行微弱的“反击”,比如给江元璨买零食、早餐等等。 因为想要弥补江元璨的心情,刘自颖对她的观察更加细致入微,加上两人越走越近,很多时候都腻在一起,她发现江元璨意外的没常识,很多生活中稀松平常的东西,她反而做得很糟糕。 比如她不知道呃逆的时候可以喝水来止,比如她的鞋带总是系不牢靠,时不时就散了……诸如此类,令人难以费解。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缺点,但还是尽己所能地帮助对方、普及一些简单的知识。 一转眼夏天就要来了,距离上次的不快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但两人并没有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如今她们的交往中常常会出现微妙的停顿感。就像现在,因为要一起查看手机上的信息,身体挨得很近,说话间不经意的一个对视都能让她们宕机好几秒钟才匆匆别过脸,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压下内心的不明悸动。 “我搬到这里来之后,还没去过那家店呢。”江元璨掩饰地嘀咕着用手机检索交通方式,刘自颖隔了点距离看着,问她这家店是吃什么的。 “噢,”江元璨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我忘记问你了,那家店在香水岬那边,是吃海鲜的。你能吃吗?”没等刘自颖回答,她又说:“不过我记得那里好像也有家常炒菜之类的,就是不够有特色。如果你不能吃,我们干脆换一家好了。” “不用了,可以去试试。”刘自颖回想了一下,她好像对海鲜不过敏。 “那好!我们就去这家!” 依循地图软件给出的方案辗转一番后,她们坐上了去往香水岬的专线巴士,车程还有近半小时。 香水岬是莲淞有名的旅游景区,两边的海岸线平整如斜线,海水也十分清澈,素有“玻璃海”之称。岬坡岸边坐落各式高级酒店和零星的别墅群带,站在高处眺望,碧海银沙的景色美不胜收。 江元璨没过一会儿就嚷嚷着肚饿,软趴趴地靠在刘自颖身上,神情恹恹。刘自颖悄悄斜了肩颈弧度,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自己则百无聊赖看着窗外。 途中竟下起小雨,零星来往的乘客们在车厢内留下了潮湿的气息。车前排有对带着女儿的青年夫妻,应该是外地的游客,正在说着刘自颖听不懂的家乡话。 雨势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嘈杂起来,所有的物体都在发出被雨滴砸到的痛呼声。刘自颖忽然想起一位已经去世的姨母,她生前总是私下里跟刘自颖说,世上有不肯散去的鬼魂,挤在空气里,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它们的话语。 车窗斑驳了,行人和车辆都模糊成组合色块,玻璃上的雨迹并不圆润,都带着杂乱的笔锋,又像透明蝌蚪在浑浊的空气中摆尾游动。 她作为沿海人,却从未去过海边,这说出去都让人倍感惊讶,就像当时的江元璨一样。她善看书,也喜欢浏览网络信息。有人说大海是波涛汹涌、声势骇人的;也有人说大海十分平静,吐纳万物、包容一切。可她从未见过海,不知道咸腥的气味和燥热的风到底给人什么样的感觉。 不安忐忑的气团在心室弥漫开来,刘自颖因此打了个冷颤,枕在她肩上的江元璨立即起身关切地看她,轻握住她的手臂问:“你冷吗?”刘自颖松了口气,摇着头说不冷。 “还好我们带了伞,不然淋成落汤鸡进饭店。”江元璨找到机会说话,就唠个不停。好在刘自颖早就习惯,应付自如地接话尾抛话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车拐了个弯,往下走一段路,豁然开朗的海岸风光扑面而来。刘自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江元璨也挪开脑袋,在她后边跟她一起望着不远处的宽广海洋。 “对不起,”江元璨颇有些懊恼地说:“我忘记阴雨天的海不好看了……” “是吗?”刘自颖神游般地回答,眼睛还看着窗外。 这片区域的雨已经停了,只是浓云还厚厚地遮蔽太阳,只露出几道蜿蜒的缝隙,晰出亮度暧昧的波纹似的光线。海水反射了天空的阴翳,波浪被风鼓起来涌成分不清蓝绿的暗色,整个海面像梵高的画那样杂乱且富有动态。 她拉开窗户,噬卷了海洋独有气味的风满扑进来,刘自颖额前的发丝被吹动,在空中扬得高高的,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鼻子连接的弧度流畅迷人,只是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江元璨本就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当然没能错过这霎时景色,她失了神,一瞬间的心跳提速让她发慌。 下车的时候云散了一些,光线明晰起来,空气中满是被洗刷过后的清新气息。江元璨忽然觉得一切都是恰恰好,她们走的每一步,选择的每一个方向,都只能无限靠近最好,又偏偏葆有一点浪漫的余地。 刘自颖有些兴奋,虽然面上不显,往海边去的脚步却欢快了不少。江元璨挂着明朗的笑容看着,抓过她的手腕带她往餐厅走去。 “今天天气不好,人应该不多吧?”刘自颖迟疑地问。 “人多也没关系,我们有预约。” 说完,江元璨就感到从身侧投来的一道隐秘的赞许目光,她在手机上编辑信息,装作没有察觉,只是嘴角的弧度更加得意。要给刘自颖存些面子,江元璨知道她最看重这个。 “我点了她们家的招牌虾蟹组合,还有刺身啊、牡蛎之类的。哦对了,我也点了牛排,要是你吃不惯就可以吃这个。” 餐厅临近海滩,她们沿着木头栈道走了一段路,接着在指示立牌的位置往右拐上一条不规则的石制阶梯,尽头就是餐厅的门口,几株错落的清雅瘦竹从铺满了素色小石子的场地伸展出来,碧色枝叶半遮半掩了墙壁上冰白色的灯牌,中式屋檐下是一座水缸样式的小型喷泉。 刘自颖局促起来,因为父母不怎么带她出去玩,她很少在餐厅里吃饭,更别说这类装潢精致的。还有几步距离,门口负责接待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虽说态度十分热切,却一点不见巴结市侩气息。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和服务员简单交代预约信息的江元璨,恨不得被她的身影完全埋没。餐厅内部别有洞天,整体充满了现代气息,局部点缀的灯光和灯带轻松映衬出简约的高级;加上面积巨大的落地窗揽进充足光照,即使外边是阴天也到处亮堂。 正是午时的宽阔餐厅却只有零星几桌客人,路过其中一桌时刘自颖还听见服务员正跟用餐的顾客汇报菜品信息。那是一对衣着精致的男女,男人穿着休闲西装,而女人微卷的头发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的,泛着似有香气的光泽。 刘自颖屏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又不着痕迹瞄一眼前边的江元璨。 两人被另一位礼貌得体的白衣服务生引到后部,开口处转半露天构造,原木条板上设了几组桌椅,再往前走几步路就是沙滩和大海。最靠外的圆桌铺着白色桌布,中央立着精致的香槟花簇,正随着海风微微摆动着。 桌上相对摆了两组餐具茶水,这应该就是她们的位置了。 “现在给您上菜吗?”服务员小幅度弯了腰,微笑着询问在椅子上坐定的两人。她的声音意外的好听,刘自颖想。 “行,麻烦你啦。”江元璨熟稔地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服务员离开后,立刻就有人推着餐车过来,将桌上的花束装饰撤到一边,开始给两人布菜。这次服务员全程不发一言,并没有介绍菜品,离开的时候也只是向她们微笑致意。 没了遮挡,刘自颖很容易就能看见对面江元璨的一举一动。“这家店还是比较接地气的,”江元璨看了眼桌上的菜,笑着和刘自颖说:“分量足,管够。” 餐桌中央是一大盘红彤彤的龙虾和海蟹,海洋生物本身的斑点和色泽加上各式调料,看起来眼花缭乱的,这应该就是江元璨所说的“招牌菜”。旁边的带壳海鲜和看不出是什么的rou类都精致地以各种姿势铺陈在光滑漂亮的盘子里。 最后上的牛排在江元璨的示意下放到刘自颖面前,弄得她实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吃完。 “快吃快吃!饿坏了吧?”江元璨伸手到她眼前挥了两下,俏皮地眨了眨右眼:“我来帮你弄龙虾和蟹rou,你负责吃就好。”说完,她熟练地拿起一只虾和手边的工具开始剥。 “……唔。”刘自颖知道跟江元璨客气就代表着无尽的嘴巴官司,加上她早餐其实没吃多少,也就厚起脸皮直接开吃了。 “只有刺身是生的,你吃看看”江元璨指了指一碟日式餐品说,“不过我怕你吃不惯,所以其他的都点的熟食。” “好的。”刘自颖嚼着口中鲜美的蟹rou点头应着。 远处传来海鸟的声音,她侧头去看大海,几束光线照射着海面,波光粼粼。海边的春风轻柔,心里也软绵绵的泛甜。刘自颖忍不住笑着看江元璨,对方也回以一贯的笑颜,不知为何弄得她略微鼻酸。 “江元璨,谢谢你,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即使看不见江元璨的脸,刘自颖也能知道她现在一定是满脸笑容。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跟我讲客气?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现在轮到我对你好,是理所应当。”刘自颖听见江元璨这么说,更加害羞了,她鼓起勇气看着眼前人,支支吾吾又万分坚定地说:“那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还要更好。” 江元璨和她带有某种决心的眼神对上,一时愣住,手上剥壳的动作也停了。只是转瞬她就避开视线,盯着手中剥出来的雪白蟹rou半晌,呢喃着轻声说:“好啊”。 刘自颖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元璨有些惊讶地抬头,放晴的阳光照亮这副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她目不转睛地也痴笑起来。气氛重新变得愉悦,她们大快朵颐着一桌子美食,消除饥饿。 海色已然转为碧蓝,洁白的海鸥就在不远处盘旋着,黑色的纯真瞳孔倒映旷阔海天,其中一对小小人影,谈笑间几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