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界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便在于发现它的那一刻的快乐。——　尹宗佑

    他对徐文祖的称呼大部分是敬称，比如最初的先生、哥，奇怪的医生。

    在刚刚的一瞬间，徐文祖听到自己喊他的名字时，明显有那么一丝的僵硬。

    这个人平日里穿上那身白大褂可以说是非常正经的成功人士，但这个正经人士就像是一种模仿，也许是信息素的契合度和临时标记，使他能够感知到这个人的部分情绪。

    徐文祖是凡尘的神。神是什么样子？宗佑在文学史上看过多个国家的神话记载，徐文祖的感觉更像是古希腊中的神，冷漠，高高在上，平淡的看待众人生死，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有极强的占有欲；当被别人冒犯时，充满了轻松的姿态，冒犯者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神的诅咒。

    诅咒的代价便是生命的逝去。没有人能从他的手里逃掉，宗佑不寒而栗。

    但他怕吗？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令人振奋的感觉了，宗佑觉得自己如同潘多拉，充满了好奇心，放出了所有的灾祸，却唯独将希望困于魔盒。

    阿佛洛狄忒赋予她美貌；雅典娜为她装配衣饰；赫尔墨斯赠予她语言的天赋；宙斯赋予她好奇心和神秘的魔盒，众神就像是遗忘了什么，把潘多拉送给了埃比米修斯，从而开启了人类长达百年的灾难。

    这个故事一直存于他的记忆深处，神明没有给潘多拉智慧。但他可不会像潘多拉那样，他更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在为自己打算，说他狡诈也好，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人所做出的选择都是趋利避害。

    离开考试院时，宗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302的窗子，他知道，徐文祖一定在看他。

    太阳是明媚的，可宗佑却感觉到寒冷，阳光笼罩下的影子遮住了他并不平静的心。与智恩的感情也到了最终步，在前几日他也与苏警官谈好了拜访事宜，他可以去慢慢解开这座地狱的谜题，包括他漏掉的东西都会浮出水面。

    当他来到约好的咖啡店时，智恩还没有到。

    提前了半个小时的到来，也许能让他独自捋一捋接下来的思路，怎么和女朋友分手？宗佑轻笑一声，他们是名存实亡的男女朋友，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智恩的方面居多，但智恩呢？她能够一昧地指责他吗，也许可以，毕竟他算是欺骗在先，所以还是他自己结束这段感情吧，彼此的纠缠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宗佑见到徐文祖的那一刻起，那个人可以说是挽救了自己。

    在之后的相伴里，他发现和徐文祖相处的时间多过与智恩相处的时间；他与智恩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想过去有更亲密的肌肤接触，两个人相处的很淡薄，不能说像一杯水，用水比喻可是不恰当，人活着可少不了水；到底是像什么？他没有确切地为这份感情想过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是很没有意思，这场恋爱谈的很稀松平常，该有的爱、欲，都没有体现在他们身上，彼此之间甚至可以很长时间不去联系，等回过头忙完所有事，突然想起，哦，我原来是有女/男朋友的人。

    承认吧，尹宗佑，你不喜欢智恩，更谈不上爱，你就是为了藏亚性别才与她在一起的，不爱，干脆地放开就好。

    毕竟，智恩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前辈啊，经理啊，都是她的追求者，没必要了。

    爱情究竟是什么？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爱情是酸甜的，像一颗半熟的西红柿，初尝带有丝酸味，回过味儿来又是甜；有些人认为恋爱最初是甜的，越到后面越来越酸涩，但其实，爱到深处是平和，是宁静，是信任，当彼此怀疑时，爱情就变味儿了。

    他与智恩没有这些复杂的心情，这种心情像是他遇见了另一个人，争锋对决，充满算计，甚至能加上见色起意，贬义的爱能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

    我对他的爱缘于对他欲的所求。肮脏吗？这只是最纯粹的本能，尽管脏，但他喜欢就好，柏拉图的精神恋爱不适合他们；有些人高举着精神恋爱的旗帜，但他们也无法克制生理本能，对美、欲望的追求，他们不敢拿到明面上来，精神的枷锁束缚了他们。

    不过，他还是幸运的，二十六年来，他压抑的够久，足够了，他遇到了这个人。

    智恩不能够理解的，智恩不能够给他的，另一个都给了。即使充满着算计，他也甘之如饴。

    他暂时不能理解自己和徐文祖间的吸引，除了信息素，他总觉得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缠绕着他们，这一点他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他害怕所回避的东西暴露在自己眼前。一直令他噩梦连绵的回忆，他不敢拿出来剖析。

    思维在这个时候被打断，因为宗佑看到了智恩，和前辈。

    果然还是自己太善良，智恩原来早就变了，从来到这座城市时，变得更早些？但都不重要了，这是他们两人最好的结局。

    前辈没有跟进来，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他们的视野盲区，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动作。他看到前辈搭在智恩肩上的手，关系明了，果然如此。

    智恩来到卡座，看着早到的宗佑，有点惊讶和担心。这份情感是给她自己的，不是给宗佑。

    “哥有什么事吗？”

    “智恩呐，感谢你陪伴的这段时光，但我想，我们已经不再抱有初恋时的热情，我们彼此都不适合，所以还是分开比较好些；我不是一个负责的人，给不了你未来，我们放手吧，祝你找到合适的人。”

    当宗佑说完时，智恩有些不可置信，她可能没想过最先提出分手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吧。

    “那么哥是有喜欢的人了，在我来首尔的那一刻开始，我被这座城市迷了眼，我们就生疏了，后来的感情便也不复从前；也谢谢哥给我的温暖，我也不怎么喜欢宗佑哥了，再见哦，只是还以为我最先提出分手呢。”

    宗佑可能知道自己在最初为什么选择智恩了，最初的智恩也是这个样子，有些直率，又有些可爱，但就像智恩说的那样，人总是会变得。

    他没什么可送给智恩的，但不妨碍他给智恩些衷告。”智恩，找一个足够爱你的人吧，不要被迷了眼，你能够明白我在说什么，算是给你的一点小建议吧，小心，保重。“

    智恩会明白的，即使不明白也没关系了，他们最后归于陌生人群。

    “好，我明白了，多谢哥，保重。”智恩眨眨眼，俏皮地宛如还在小镇的她，但终究人还是变了。

    他们的和平分手也算是结束，宗佑先行一步离开，自然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前辈，他礼节性的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但却被叫停，这个前辈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啊，在部队，任谁都知道那是他私下使了绊子，偏偏这个蠢笨的人怎么就不识相呢？

    “前辈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毕竟还约了人见面。还请前辈不要打扰。”

    “唉，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呐！我可是你前辈啊！你的工作都是我给介绍的，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恩人说话！切，没大没小不懂礼数的乡下小子，亏你还有那样一个女朋友，真是可惜！”恶劣的语气一如既往，不过，智恩也听到了吧，希望小姑娘别那么天真了，不过应该属于第二种情况。

    离开首尔前有必要送前辈一份“大礼”，言语的暴力引起了他的生理不适，而刚才的推搡更是激发了部分暴虐基因，那是他不肯回忆却又融在骨血中。

    抬起的双臂不仅是保护自己更是为了狠狠还击。智恩的呵斥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暴行，之后便拉走了还不服气的前辈。一场冲突顷刻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可惜不是人人都有。

    宗佑摇摇头摆手走开了，在他没发现的阴影处，有一个人目睹了全程。

    最开始，他安静地注视着那张令他着迷的脸，到后来女孩的出现使他的脸上蒙上了阴郁的色彩，再到后边那个该死的男人对亲爱的那样出言不逊，貌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这个人留着也没有任何价值，就算是任自己宰割，他也嫌弃这种肮脏污秽的玩意儿，不过也不是不能做些别的东西，至少能送给亲爱的一些小礼物。

    想到了开心的地方，这使得他心情较为愉悦，可以把这件礼物送出去了。

    隐藏在暗处的人暂时放弃了对所有物的追踪，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准备礼物、为亲爱的解决两个麻烦，刚好今天有时间呢。你问诊所不开了吗？当然不，诊所反正也是给亲爱的的礼物之一，我是他的，他是我的，他只属于我。

    你永远都不知道暗处的是否有东西窥视着你全部的生活，一切就像是没有隐私，在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使用过的痕迹都留有记忆，你无法去阻止它带给你的便利，困兽之中，安有全身而退？

    宗佑觉得自己分手后，也没有别人说的那种要死要活，只有不爱的人才能达到平和，他找到了喜欢的人。

    爱情就是妙不可言，不经意间，你会对某个人心动，也许是日久天长，也许是一见钟情，更甚于，直白的来说是见色起意。

    人人都觉得，爱是有一定基础的，但这个基础没人能衡量。

    他爱这种甜蜜的感觉；你爱这种陪伴的长久；而有人爱这份朦胧的美感，追求极致的暧昧氛围，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因他魅惑的容颜而被迷恋？没有哪一种爱是错的，除了那种变态的诡恋，那也是宗佑所接受不了的，他认为，彼此不尊重的爱是一种畸形的病态，那不能被称之为爱。

    但现实中，对等的爱情太少，年少的恋爱是甜美的，即使有些许矛盾，也无伤大雅；但成年后，这种恋爱基本不复存在，你不能说没有，但就是很少。

    成年后考虑的东西过多，没有少年时的冒进，却也缺乏那份敢于拼搏的活力，人们会认为拼搏才是你该有的状态，不会去夸赞，而是疯狂挑刺，只因你不在年少，他们举杯相庆，对你深处那只傲慢的手，指着那些纸醉金迷，如同恶魔般说道；“欢迎来到成年人世界。”

    并不是欢迎，而是迫使你守着那一成不变的规则。

    宗佑明白这个道理，但绝对不想深陷泥潭，他知道他无法逃脱这个大环境，人的群居性不允许他做出选择，但他为什么不能去挑战底线？

    当他察觉到徐文祖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发现，他们是同类型人，他们都不喜欢那些无意义的条框限制，比如不在意尊称；再比如对欲念的渴望，他们本质是一类人啊。

    他学会了伪装，把自己伪装成最无害的样子，他可以庸庸碌碌，但不想庸庸碌碌也成为被鄙视被排挤的理由，为什么人总是抱有这种心情呢？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他可以喜欢花裙子，喜欢涂口红，喜欢高跟鞋；她也可以无顾忌地去打破传统对女性的刻板认知，也可以去追求自己所爱的人，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爱这个人的灵魂，然后就对彼此的渴望，也许这么说不对，但谁不想要灵与rou的完美结合呢？

    刻板，于是造就了规矩，也同时扼杀天性。

    思绪逐渐被拉回，他想的太远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他会把徐文祖的秘密挖掘出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对未知的探索，还是对你喜欢的人的探索与解读。

    泉边诊所……他到底漏了什么，这个名字是随便取的还是有特殊含义，就像是伊甸园的反意，泉边会不会也是代表着什么，他可真是越来越想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