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他梦见过万万回再次这般贴近,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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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面无表情搁下话筒,摘掉耳返,表示这一票他不会再投。于是漩涡鸣人没能拿到全部导师的S卡进入最强班级,降级为A。 但一番豪言壮语被剪辑放进了预告宣传片,加上戏剧性的特效和字幕,当作重要卖点大肆宣传——曾经籍籍无名于地下乐团的少年,到底是如何用一首歌的时间让千手柱间泪洒舞台。网路上也不乏多方讨论的声音。 至于佐助不留情面的评点(或者说嘲讽),水月特意跑去交涉了一番,嘱咐节目组务必不可外泄,否则大家估计没办法继续合作下去。 节目组十分知情识趣地删去了,心里琢磨如此精彩的冲突点,简直就是预定了明日娱乐版头条,不过,合约条款也明明白白记着:不可播出任何对宇智波佐助公众形象有损的内容。 虽然佐助本人全然不在意。他敢开口便是无所顾忌,那意味着他承担得起一切后果。 评级之后便是第一次公演直播。 先前学员们集体入住宿舍,佐助的电影拍摄还没杀青,并未参与,如今档期空闲下来,节目组立即无缝安排了一份差事,让佐助和另外几位导师一起去宿舍大楼“巡房”和“指导练习”。 走到宿舍大楼外时,正好遇见负责对接节目组的药师兜。这个男人一直是大蛇丸的私人助理,寻常不会关注艺人情况,不过对象是宇智波家的少爷,一切便变成了“有待商榷”。 只见药师兜回头微笑,凑上来一阵嘘寒问暖:“指导练习需要不少体力呢,佐助君手伤没问题吧?” 佐助眉头一皱还没回话,香燐适时从SAVANA车上走下,抱着医疗箱和茶水杯,闲闲张嘴:“有问题的话我们就不干了,违约金大蛇丸会负责的吧?” “那是自然。”兜扶了扶眼镜,挥手示意离开,“老板说一切按佐助君心意行事。” 节目场务面面相觑,搞不太懂音隐公司到底谁是老板谁是打工人。 佐助把厚外套扔给香燐,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录制。 红色长发的女人虽然嘴上逞洒脱,说着“基佬都有毛病我对掰直佐助这件事已经放弃了”,心里头却十分不乐意,总觉得以漩涡鸣人异于常人的疯劲儿,真能顶着摄像头,当场啃了佐助脖子上的皮。 她不清楚当年两个人为什么分手,只觉得,鸣人这些年来的爱人方式近乎于自虐,好比街头祁寒溽暑都在祝颂的苦行僧,身体受难,心胸却撑满了东西。 他在爱人,也在受难。 佐助了解这些年鸣人一直在偷偷关注他吗?应该不了解吧,否则为什么不愿意回一回头? 她目送佐助进入玻璃大门,背影姿态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极了,在冬日寒风中并不显得萧瑟。香燐有种奇异的预感,这个冬日一定会漫长而非凡。 百来个少年被安排在两个不同的楼层,每个宿舍二到十二人不等,具体分配由抽签决定。鸣人自幼便是个“签运”极好的人,可惜更擅长的是迟到,分配宿舍那日他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错过了拔得头筹的机会,沦落到逼仄的十二人间。 他并不觉得泄气,他很喜欢十二个少年挤在一小块地的氛围,叽叽喳喳才热闹。 同宿舍的我爱罗似乎跟他有着相似的过往,写的歌曲都是哀调;体重超标的丁次被质疑不该来参加男团,他说但是鹿丸来了,不能丢下朋友;而鹿丸一边感叹全世界都是麻烦事,一边塞了半个行李箱的零食带来,都是给丁次准备的…… 生活够充实,够喧沸,少年人的温度把深冬的九州岛都融化了。 唯一令人难过的是佐助迟迟未出现,准备了几个月的台词一句都没派上用场,漩涡鸣人只好一句一句抄在笔记本上,生怕自己哪天一觉醒来忘光了。 笔记本上还有零散的音符和歌词,和那些台词一样皆是他的珍宝,轻易不肯示人。 “巡房”对于学员是隐瞒的,目的是制造意外和惊喜,得到更多有趣的画面吸引粉丝目光。而导师行列中,据说佐助和奇拉比曾经有点过节,便拆开了二人,让照美冥与奇拉比先进入一楼,千手柱间和佐助一道负责二楼。 开头一切都很顺利,佐助缺乏发言的兴致,学员们围绕他叽叽喳喳提问,十个问题里他大概回复一个。千手柱间恰恰相反,差点没把学员宿舍折腾成自己的巡演舞台,唱歌、跳舞、讲冷笑话。 佐助落得清闲,倚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听千手柱间追忆往昔,大谈与旧友执手纵横四海的美好岁月。到了那段经典的、八卦周刊每年都要起专栏探讨的“挚友反目”时,在场无一不屏息竖耳,期待在本人口中获得第一手绝密资料。 佐助对这段隐秘旧事兴致缺缺,打算去外头安全通道透个气,返身间陡然一股大力从侧边袭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扯入另一个封闭的空间。“咔嗒”一声,是门上锁的响动。 白织灯微黄,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好似下一秒就会破碎在地面。 佐助看着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微浮,皮肤是麦色的,有点像九州岛随处可见的原住民的肤色。他知道握住自己的是漩涡鸣人。 于是他头也没抬,压低声音说:“放手。” 漩涡鸣人不仅没放手,另一手也抬起来,双臂换了个姿势把佐助堵在了门背后。 佐助冷笑:“你也不怕被摄像头拍到。” 鸣人说话的热息萦绕在二人面容之间:“我观察好久了,那个位置是死角,拍不到的。” 为了达到暗访的目的,节目组只准备了一台设备进行跟拍,打算剩下的角度都交给走廊、宿舍随处可见的摄像头。而此刻外面热闹非凡,众人都被千手柱间吸引,唯一跟拍的摄影机也不会留意这里。 佐助总算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仿佛在说这回你居然长脑子了。 鸣人背对白炽灯,神情有些模糊,包括那双澄澈的蓝眼睛也看不清颜色,佐助被对方半拥着,离开的通道被堵死,只能听鸣人贴近脸同自己讲话。 “佐助,你有仔细听我唱歌吧?比起当年,我明明唱得好多了。” “还行吧。” “那你还当众那样说我!” “我说你什么了?” 佐助被他唾沫星子溅了半脸,忍不住侧头:“哪一句不是事实?你确实应该去问问有没有导演想做乐队观察节目,哦还有池袋拉面店探访全记录,吊车尾。” 这话大有怨怼的意思,但佐助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好似他们从不相识,只是导师与学员之间的萍水相逢。鸣人两条胳膊一软,差点儿又纵容彼此逃走。 可佐助的脸与他相隔那么近,挺直的鼻梁是他曾经亲吻过的,黑色的眼睛是他曾经亲吻过的,脸颊、耳垂、嘴唇,哪里都是他曾经亲吻过的。他们十九岁彻底分手,至今四年有余,他梦见过万万回再次这般贴近,触碰,然后…… 然后漩涡鸣人对着佐助眨眨眼睛,笑着咧开嘴——用力地咬下去。 香燐如果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想自己的预感大抵开过光。 鸣人咬向佐助的颈窝,两瓣尖利的犬牙直接把皮肤刺出了血丝,口腔泌出的唾液不住往下滑,滑入衣服里。佐助没觉得痛,只觉得肩头湿答答的,本来想大力推开对方,最终又垂下了手。 从前两个人无论经历什么,都不爱在对方面前流眼泪,佐助会偷偷侧头望向其他地方,把眼泪藏起来,而鸣人则以大笑掩盖悲伤。 一门之外不知有谁讲了段趣事,满堂欢笑和鼓掌,连墙壁都跟着发出震颤。 佐助猜鸣人正在哭。 过了好一阵子,佐助屈膝碰了碰对方的腿,说:“我要出去了。” 鸣人这才缓缓松口,垂着头后退一步,声音含糊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佐助给香燐发短信,让她把车里的围巾送到207宿舍门外。 女助理此刻展现出她的专业性,不问缘由,只办事情,半分钟光速冲上二楼,眼神瞥到佐助脖颈上的红痕,转头狠狠瞪一眼五米开外的漩涡鸣人。 鸣人揉了揉眼睛,对着香燐拉扯了一下嘴角,精神不佳的样子,香燐见状嘀咕两声,把围巾递给佐助便匆匆离去。 离去偷偷绕去人群后排,给导演递小话:“佐助君今天状态差,上镜形象不好,少给点镜头。” 香燐想,自己真是做到了各方面的仁至义尽,这已经不是薪水层面的问题了,是道德的崇高、善良的礼赞。 她和漩涡鸣人小时候短暂地待过同一家救济院,院门口挂着漩涡纹样的招牌,于是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姓氏。 由于都是弃儿,浑身天然带刺,互相扎来扎去没个休止,后来各自被领养,稀里糊涂又因佐助重新相见。那时她刚当上佐助的私人助理不久,每天忙碌得像只打转的陀螺,恨不得生出八只手臂,某一天在电影外景片场附近等候佐助下班,突然看见树荫下一只金灿灿的脑袋,鬼鬼祟祟。 香燐警惕性极高,以为是什么偷拍的记者或者狂热追星男——是的,佐助竟然不乏男粉,比如重吾在应聘保镖前就是佐助的忠实影迷。 她上前交涉,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香燐指着对方的别致的蓝眼睛大叫:你你你,你是漩涡鸣人。 鸣人赶紧捂住她的嘴,惊道:“别叫啊我说,佐助听见了怎么办!” 而后两个人在盛夏的树荫下席地而坐,鸣人小声嚷嚷,你居然成为了佐助的助理,这世界也太小太窄了吧。 香燐眉毛一竖,问:“怎么,你也是他的粉丝?” “也是?”鸣人咂摸这个词,惊诧,“难道你喜欢佐助?” “女人喜欢帅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香燐露出鄙夷的神色,“不是吧漩涡鸣人,你以前不最讨厌这种皮相干净漂亮的男生吗?还说看脸的都是肤浅生物,现世报啊。” “……佐助不一样啦。”漩涡鸣人撇撇嘴,右手托着脸看向远处的佐助,但男演员早被里外三层工作人员包围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佐助他特别好,特别认可我,以前我们……” 话说到一半他却双唇紧闭,再也不提了。 那个夏天鸣人似乎一直没有剪头发,刘海长长的,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香燐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界面递过去,让鸣人赶紧把好友加上就走人,佐助马上要结束拍摄了。 鸣人愣了一下,特别诚挚地抓住她的衬衫袖口,说香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一定会找到命定的帅哥谈恋爱,但是佐助别指望了,他是个基佬。 香燐原地沉默半分钟,迟钝地将自己袖口从鸣人手中抽出,起身拿包砸了对方一头:“骗鬼吧你!我看上的帅哥怎么可能是基佬!” 直到鸣人邀请香燐去酒吧听他Live,结束曲歌词里有一句“流星坠地之前,我会成为你唯一的观众”,她才后知后觉,信了这两个男人大概曾经的确有过一腿。 因为鸣人唱那句话时,灯光如昼,把他脸上的笑照耀得格外悲色。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变成佐助镜头前唯一的观众。 香燐回到车上,捏紧手机给鸣人发消息:“真行,佩服。” 鸣人好半天才回复:“谢谢夸奖啊︿︿” “收敛点好么?这是在录节目,我不想被大蛇丸扣工资,毕竟我刚去专柜定了只新款凯旋门。”她头发都快挠秃了,“你到底想怎样,当着整整一百个学员的面追导师?老实说我觉得佐助现在已经近乎于断情绝爱状态,娱乐圈多少美色当前,他当真谁也不多看一眼,你靠姿色肯定没什么戏了,只能托一托青春年少的共同回忆。” “乱讲,我明明这么英俊的说。而且我感觉未来一片光明嘛,你不是说那只边牧叫做鸣门?” “哈、哈、哈。”香燐干笑几声,“他是在骂你呢,他对那条狗可不好了,水粮从来我换,负责遛狗和洗澡的是重吾。” “他一直这样啊,从前我们养过一条流浪狗叫小白……” 过了十分钟漩涡鸣人还没发来下条消息,香燐总算想起这段录制还有“指导练习”的内容。活该,被逮去练舞室压腿了吧,最好被压到腿瘸,一直到节目录制结束都下不了床。 女助理快快乐乐切换到推特,开始观赏佐助前两天电影见面会的生写照。她奉行帅哥无罪论。 漩涡鸣人没有被逮去压腿,他压根儿连压腿都做不到。 由于放出过“第一名出道给你看”的狠话,所有学员都对他报以尊重的目光,这份尊重之中又带有几丝围观奇珍的意思。毕竟鸣人的舞蹈能力……实在差劲得离谱。 导师分工明确地验收学员过去几天的练习成果,佐助负责舞蹈部分,可他刚被咬得有点发晕,脖子上还裹一条羊绒围巾,实在不太方便亲自上阵。幸而大多数学员还算合格,只需简单指导几个动作。 到了鸣人这里,佐助唯有沉默。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鸣人效应器官可能有点问题,至少和大脑中枢不怎么匹配,跑步时会突然平地摔,打架时会把自己一头栽进河里,不愧永远的意外性第一名。 此刻,鸣人从第一个鼓点开始,身体节奏就和就和旋律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他一向顽强得出奇,明知自己跳错了动作依旧坚持下去,直到那段音乐结束,金发的青年额头泌着汗,视线直勾勾探向导师。 导师:“……” 金发青年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老师,我还行吧?” 导师:“好的我知道你的状况了,先看后面的。” 所有学员都表演完毕之后,佐助单独叫鸣人去2号练舞室补课,众人露出羡慕的眼神,大叹“早知道表现太烂就可以跟宇智波老师独处,我刚才就乱七八糟跳一通好了”。 鸣人心想,才不是因为表现太烂呢,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穷尽所有的词汇量竟然想不出一个妥帖的字眼,来确切断言他们当前的关系,垂着头颅跟在佐助身后走进另一间教室,重重撞上对方后背。 “你就这样第一名出道给我看?” 时隔多年,佐助首次如此贴近地仔细打量鸣人。 头发颜色还是黄澄澄的,不知该叫复古还是过气,毕竟现在东京街头的不良青年都不会染这样的发色了;脸变削瘦了,看得出成年人的气概;蓝眼睛轻微泛红,或许是方才哭的,也或许单纯因为这两天熬夜练习。 “怎么会,这才刚刚开始呢。”鸣人把大门阖上,伸手扯掉佐助衣领上的麦,又在他腰间摸来摸去,关掉了收声器开关,“刚才我咬得你痛不痛啊?” 鸣人两只手好似黏在佐助的身上,攥紧衣服就不放了,练舞室不止一个摄像头,再出格的动作他也不敢做,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时间画面彻底静止。 佐助既不能说痛,更不能说不痛,无论哪个说法鸣人必定会动手扯他围巾看伤口,他只好按住围巾系结退后一步,岔开话题:“你真打算出道?” 鸣人的思维立马跟着他跑了,言之凿凿:“可认真了我说。” 佐助背靠落地镜,从烟盒里取出细长一支,叼在嘴里没点,只用牙齿轻轻咬磨烟蒂。从前他不抽烟,这两年也没被拍到过任何画面,鸣人以为他还像从前一样,最讨厌声色场所里浓烈的香烟气味。 鸣人睁大双眼:“你抽烟?” 大概是对方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佐助解释道:“节目组不会播的。” 鸣人摇脑袋:“我只是觉得,原来人真的会变啊。” 就算他每天都在网络上搜寻佐助的近况,注视他ins的每张照片,知道他去年养了一条边牧犬,新电影有望冲击年度票房总冠军……可当宇智波佐助真真正正站立在他面前,他又觉得网络上的一切东西都是虚构。 他们隔绝着人海,高台上那个人影被一双双手打碎再抟聚,终于变成了另一幅样子。那些手属于光阴,属于大众,不属于他。 但漩涡鸣人知道这一秒,至少在这一秒钟,佐助完整地站立在他面前,被自己不肯转移的眼神重塑。他们一对视,时间的指针就疯狂朝过往奔走。 “你呢?”佐助问。 “我也变了啊。” “是,十九岁的你也不会选择来到这里。” 十九岁那年,流离转徙,无处安身,漩涡鸣人的人生中再找不出比那时更惨烈的阶段,佐助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微微一抬头,脖颈便露出又红又艳的齿印,它深深烙在那里,犹如一种阔别多年的问候。这样的问候太剧烈了,甚至让人感伤的机会都不给予。 他不想继续再聊下去了,把变形的香烟塞进面前人的裤兜里,转身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水月发消息:“三楼二号练舞室的录像处理一下。” 水月发了个极度震撼的表情过来,卑微至极,颤抖发问:“你不会直接在练舞室跟漩涡鸣人……” “现在还没有。” “?” “待会儿也不会。” 鸣人没再攥住对方衣服,手又回到空落落的状态,他听见佐助对自己说:“你今天先在这里练足十个小时,待会儿会有舞蹈老师来教你。” 他朝佐助背影点头,手揣入裤兜,握住了那支微湿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