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蔬菜章，继业遇难题，杨戬来谈心，历史周期律，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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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整个帝京都休息了，杨戬穿着一身珍珠白的宫装，打开宫门跑了出去。

    杨戬这几年在狼羌各城四处流窜，习惯了不走正门，回来也没能改掉毛病。一溜烟跑到礼部尚书家侧门，翻墙跳进去，发现书房还亮着灯，杨戬便跑过去，贴着玻璃窗悄悄观察，看郝宇是不是在里面。

    郝宇正在看书，莫名就觉得被什么盯住了，一偏头，杨戬被逮了个现行，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还没等他想好措辞，老尚书撕心裂肺的尖叫已经惊得后院母鸡都飞上了树。

    地面上老鼠纷纷乱窜，杨戬也抱头尖叫：“啊——老鼠——”

    郝宇家人被惊得纷纷掌灯出来看，杨戬忙又爬墙跑了。剩郝宇惊魂未定坐在书房，接受夫人的柔声慰问：“怎么了？方才有个白影子一闪而过，来贼了？”

    郝宇咬着牙：“不是贼！”

    云夫人顿时一身冷汗：“难不成，是鬼？”

    郝宇一字一顿：“不错，就是个讨厌鬼！”

    和杨戬歪缠了二十多年，郝宇压根不信他是真的被老鼠吓到了，笑话！武家女人摸爬滚打，蛇都敢生吃的一群猛人，能怕老鼠？怕老鼠是怎么在狼羌潜伏的？这个皇贵妃分明就是来吓他的！

    杨戬连夜跑回宫，蹲在房顶拍胸脯，想想觉得非常丢脸：他在狼羌那些年明明已经克制住了恐惧！杨戬将这归结为玉帝的错。可是说好了帮继业解决问题的，总不能对孩子言而无信，不利于教小孩啊！左思右想，杨戬又跑出宫了。

    他去了刑部尚书家，这一次吸取教训，杨戬不站窗外了，直接进房间。

    来回折腾半晚上，如今天色快亮了，刑部尚书觉得屋里窸窸窣窣的，还以为进了老鼠，翻身睁眼，杨戬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老尚书……”

    “啊———”

    经受住了男女二重奏的尖叫摧残，杨戬坐在桌旁，淡定倒了杯茶：“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和老尚书探讨一下‘堵不如疏’的问题。”

    给受到惊吓的夫人盖好被子，刑部尚书披衣坐在床边，脸色比刑部大牢还黑：“请皇贵妃指教！”

    杨戬认真分析了一番局势：“堵确实不如疏，可疏也要看如何去疏。贪欲是没有尽头的，由着他们克扣，最后只能是胃口越来越大，真正做事的人越来越吃亏。当年住在行宫，厨子连鸡蛋都舍不得给老张多捞一个。老张头说他剩下的份例就都给厨子这些下人了，所以他们舍不得端上来，叫他们吃去吧！我给老张说，这样做他们贪污没数，你还吃不到。你以为你大方，其实人家也不会记你的好。不如单独分出来，明明白白赏给厨子一份，这样你不亏钱，他们不用做贼也有的吃，还记着你的好。至于贪污的，仍旧要抓了，明正典刑才是。老张照做了，如今大家过得都开心。老尚书以为呢？”

    刑部尚书点了点头：“皇贵妃说得也有道理。”又好奇地问：“老张头是谁？双合公公？”姓张的，又是行宫的事，还能和皇贵妃这么亲近，想必就是已经退休的双合了。

    杨戬一拍桌子，笑得手足乱舞：“嗨呀是张清玉啊！他还行，不是公公！”

    刑部尚书脸色漆黑：“这话让广德兄听见，皇贵妃还要被参一本！”广德就是郝宇的字，杨戬被他提醒，拍拍脑袋：“哎呀对了，我这话你顺便转告他吧，我就不去找他了。怪不好意思的，走了走了！”

    刑部尚书气个倒仰，追出房门怒吼：“你去找他不好意思，进老夫卧室倒好意思？”

    杨戬早跑远了。

    回宫一觉睡醒到了下午，杨戬醒来时葛通明已经候着了：“娘娘，陛下和众位娘娘在清风亭等您呢！”

    杨戬忙飞跑过去，就见玉帝一脸哀怨地坐在凉亭里，苏妃等人环绕而坐。

    杨戬习惯性打招呼：“陛下，吃了没？”

    玉帝面无表情：“没有。”

    杨戬奇怪：“都这时候了，怎么还不吃饭呢？”

    玉帝悠悠叹气：“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葛通明一下打翻了茶盘，心说太上皇真是天生英主，胆色过人。大臣们娘娘们全都被皇贵太妃如今的尊容吓得魂不附体，您还为醒来没第一眼见到她而长吁短叹。

    杨戬抱着玉帝亲了一大口：“怨夫！知道本宫昨晚有多忙吗？”苏妃凉凉开口：“知道，谁不知道啊！两个尚书传了八个太医，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我跟他们彻夜恳谈政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服了他们，同意严惩贪污犯，”杨戬拍拍桌子，震得杯盏乱跳，“本宫辛劳为国，怎么能说我吓人呢？”

    苏妃实在受不了他：“我说杨安和，你能不能斯文一点啊？陛下到底喜欢你什么啊？”杨戬神秘一笑：“他喜欢我揍他。”

    众妃表情如遭雷劈。

    玉帝脸憋得通红：“没有啊！明明挨打的是你啊！”

    苏妃拍拍玉帝肩膀：“其实也没什么，陛下这些年想必压抑自己欲望也很辛苦。”

    玉帝很是悲愤：“为什么你信她不信朕啊！”

    苏妃一拍桌子：“不就是挨打吗一代代妃嫔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玉帝一缩脖子：“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挺好的。”

    远处惠如兴冲冲跑过来：“舅舅舅舅，今天朝堂上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特别支持皇上，贪污的都被处理了。小舅妈，你可真是金刚脸面，菩萨心肠。”

    众人笑喷。

    苏妃对泡妃说：“继业这媳妇儿真有意思。”

    不久之后，云山城传来情报，说更西边疑似有新的民族迁徙而来，未知敌友。

    资源总共就那些，加上西部如今仍是大片荒芜，水源、土地、粮食，都将成为冲突的诱因。

    继业很头疼：“我已经预见到了百年后的战争。”

    杨戬对此冷静得几近异常：“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实际上和平与战争从来是一体的。我们没有什么办法永远消灭战争，就像无法人人廉洁守法一样，因为人的私欲和需求永远存在。只要我们还需要吃饭喝水，还需要睡觉，那就必然有争夺。所以任何你以为不会改变的天险保障，都会有崩塌的那一日。你要做的，就是打好基础，让后代勿忘危机。”

    继业轻轻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杨戬再次轻叹：“每一个王朝，都有覆灭的时候。再强大繁盛的家族，也可能因为一个极其偶然的事件突然遭遇灭顶之灾。做好当下就是了。”

    入秋以后，玉帝病了一阵，某一天突然精神极好。大家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这几日便一直留在这里。

    继业也停了手头的事陪伴舅舅，与他说说近来的细务。

    玉帝听得很欣慰，摸摸继业的头：“好孩子，舅舅老了，许多想法来不及实现，也有许多决定趋于保守，并不妥当。你还年轻，你母亲，你的小舅妈，还有惠如，你们都可以放手实现抱负理想，不必萧规曹随。”

    继业说：“我明白舅舅的意思，科举武举都会开下去，那些守旧老臣的提议，我绝不采纳，会让他们稳妥养老。不叫女将卸甲交权，不废女官制度，不杀戮功臣老臣，不兴告密检举之风。”

    玉帝很高兴：“好，很好，当年大师傅说得并没有错，女后兴坤，你能践行承诺，大坤必定兴盛长久。”说着又忍不住叹气：“朕一生平庸，后宫前朝皆有愧，还引起了战乱，莫说比肩秦皇宋祖，便是文景之治也不曾带来，实在无功可叙。你母亲未能继位是先帝的一大遗憾，如今你承袭帝位，朕去见父皇母后，也算有的说了。”

    长宁心中酸楚：“什么秦皇宋祖，一个暴政虐民二世而亡，一个夺人皇位欺凌孤儿寡母，呸！都不是好人。我出生时哥哥就知道那个预言，从未因储位而防我害我，反而一直都在拼命护着我。我未嫁生子，哥哥不但保住我，还把继业立为储君，养育他栽培他，从没有忌惮打压，单此一事，便是历代帝王都要羞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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