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心脏

    迪亚波罗走进书房，装模作样地将门掩着而没有关上，好像他是为了让你安心似的，可实际上他却背靠着房门，让绯红之王透过那条缝隙观察着你的动作。

    你看起来似乎因为他的话变得没有那么害怕了，但仍然像只受惊的兔子。

    绯红之王看到你小心翼翼地朝娃娃脸走了几步——你要与它沟通吗？迪亚波罗挑起眉毛，如果你在他离开之后去和那个新生的替身交流，就代表你欺骗了他。

    但这份怀疑很快就打消掉了，你在离娃娃脸足够近之前就慌慌张张地逃走。

    迪亚波罗勾着嘴角摇了摇头。

    虽然你在托比欧面前装作jiejie的样子，但其实还是个孩子，即使害怕你也会忍不住感到好奇。

    不过孩子是最好的，单纯，易于欺骗，一无所有而只能献出整颗心脏证明自己。

    实际上，你在确认和娃娃脸能够沟通的距离范围，遗憾的是这个能力在进入房间后就失效了。

    你找出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卫生间正好在范围之内。

    「你感觉怎么样，babyface。」一开始你的确被娃娃脸吓坏了，但它虽然变得更加可怕，性格却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依然冷静而沉默，并且依然愿意听从你的话语，这让你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你的血让我感觉很好，mama。我应该一直呆在客厅吗？但我想去你身边。」

    你一边坐在浴缸旁边等水放满，一边在心里对娃娃脸说：「暂时还不行，但不会太久。听我说，babyface，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的记忆保存了多少？」

    「抱歉，我没有记得什么有用的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起，请让我再……」他是很强的，娃娃脸天然地知道这点。相较于其他替身，他可以和人类交流，也没有射程距离的困扰，即使和梅洛尼分开也不会对他的能力造成影响。

    但是娃娃脸焦虑地发现，他好像不能令你满意，他无法给出你想要的答案。

    这是他的错，他不够好，他无法令mama开心，所以mama才一直对他冷淡，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娃娃脸第一次发现或许他对你来说是个没必要存在的麻烦，或者说累赘。

    他是多余的孩子吗？

    雾紫色的替身在一片狼藉的客厅抱住自己，他像一个被大人责备的小孩那样产生了紧张和不安，即使他没有分泌口水的功能依然无意识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你打断他的话「等等，不用对我道歉，我不是要从你这获得情报，我只是需要判断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向你解释。」

    你告诉他在教堂你使用了替身，你的替身是将时间回溯，想了一下，你又换了一种说法，不是将时间逆转，而是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分裂出另外一个世界。而娃娃脸因为一直在你身上的缘故被你的替身带了过来。

    你有些抱歉地说他可能无法回去找梅洛尼了，但是这个世界也有梅洛尼的存在。

    「你知道梅洛尼完成任务之后会怎么安排你们吗？」

    「孩子是一次性用品。任务完成之后梅洛尼会把孩子回收销毁掉。」娃娃脸平静地说。

    这个话题让你感到不适，你咽下那句你可以把他送去梅洛尼那里，转而说「好吧，但是我们都知道你的生命现在只属于你自己，不属于梅洛尼。你现在怎么想？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也可以自行离开，你是自由的。」

    自由的替身？替身的价值就是被使用，你的话语使娃娃脸迷茫。从他继承的混乱的基因里，无论哪一份都告诉他替身只有被需要才会出现，而现在没有任何人需要他，所以你让他离开吗？

    他的声音变得低落了一些「我想留在你身边，mama，但是或许我更应该离开。」

    你不知道娃娃脸是怎么想的，但是你察觉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当然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但是如果你留下来，我可能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就像你……是我的替身一样，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决定，你和别的替身不同，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利用你，虽然这就是在利用你……」你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觉得自己实在很像在诱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即使你把决定权交给他，娃娃脸也并不知道怎么权衡利弊。

    原来是这样。

    原来你希望他留下来。

    娃娃脸的眼角因为压抑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抽搐了一下，是的，mama说得对，他和别的替身不同，他有智慧，他会努力变得对mama来说有用的。

    娃娃脸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我就是你的替身，mama。」

    「你需要我的血作为能量吗？作为帮我的交换，我会给你我的血的。同样的，作为我告诉你的情报的交换，你可以告诉我你之前都藏在哪里吗？」

    娃娃脸告诉你他醒来之后的事，你发现这是一个完美的伪装。

    你不是娃娃脸的主人所以无法收放他，但是可以在心里和娃娃脸沟通，让他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和替身一样随意收放。

    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在迪亚波罗和托比欧面前隐藏自己真正的替身，奇异恩典的存在，也可以把babyface当作自己明面上的替身使用。

    虽然这让你有种使用童工的愧疚感（即使长大了但你发现他的心智仍然没有成熟），可是这对你来说简直是个求之不得的礼物。

    唯一的问题是，虽然从海滩和里苏特的战斗可以看出迪亚波罗并不了解暗杀队的替身能力，但是说不定知道他们替身的名字，毕竟托比欧手机里有他们每个人的联系方式，组织说不定有所有人的资料。

    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了，你得帮娃娃脸改个名字。你向他解释了这件事，娃娃脸忽然告诉你他其实并不叫娃娃脸，他没有名字。梅洛尼真正的替身是那台他不离身的手提电脑，而他只是娃娃脸制造出来的孩子。

    「但是这无所谓，只是一个称呼。」他说。

    「你有什么想法吗？毕竟是你的名字。」

    「叫我‘Ferita’吧，mama。」他是从你的伤口中“出生”的，这个词令他感到温暖。

    你知道他的意思，可这未免太随意了，就像一个人叫“悲伤”似的，你小心翼翼地说「‘Genuino’怎么样？」即使他被创造出来是为了战斗，但是他最后什么都没做，他是个纯真的孩子，你希望这份纯真可以一直保留。

    这并不现实，何况你还要利用他，但名字本来就是一种祝愿。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名字，mama。」娃娃脸，现在是杰努伊诺，忽然想到名字本来就是由父母取的。

    他抬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胸膛，那里什么都没有，却有什么东西在膨胀。

    如果他有心脏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把心脏剖给mama，证明他喜欢她给的一切。

    杰努伊诺遗憾地想。

    梅洛尼打开窗户，微凉的夜风灌进来，他深吸一口气，点燃一支细细的女士烟，望着楼底下的路灯发呆。

    不停撞着灯泡的小虫子被冷冷的灯光照得发白，像雪花似的，他无聊地想。

    男人身后的电脑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你在吗？梅洛尼。」

    绿色的光标闪了闪，又出现了新的一行字——

    「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