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My Steady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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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川雪枝通过墙上的日本地图分辨着自己所处的位置——岩手县,盛冈市,地处本州岛东北部,小小一块。在她身后,居酒屋的老板娘站在料理台旁,声音温和婉转,一边夸赞坐在吧台边的甚尔先生与孔时雨先生“风貌于这里少见”,一边手下不停,利落地用厨刀与案板发出碰响,旁边油锅噼啪地冒出密集气泡。 他们聊到一个地方——东京,是他们二人的来处,是日本地图上用最明显的红色圆点标注出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据说高楼林立。老板娘年轻时曾经在那边做过“陪酒娘”,有客人给她用“冬佩利”搭过“香胖桃味”,甚尔先生常去的赛马场能容纳的观众甚至多于岩手某些小城市的人数,孔时雨先生在那里更是生意亨通。 野川嘉乃坐在甚尔右手边的高脚凳上,高度比并排的两个成年男性矮了一节,只有一张漂亮的脸没被台面挡住。“那他们在哪里种地呢?”她想到了盛冈市里与自己沿海家乡的那些农田。这么多东西与人都装在东京,哪里装田地呢? 三个成年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笑了起来。 嘉乃忽略了老板娘对自己的嘲笑,被她嘴唇上涂的晶亮唇彩和天蓝的眼皮吸引走了注意力,看着她端出了炸鸡块以及拌时蔬放到了自己面前,又给两个男人面前的杯子里添了酒:“东京是个大都市呀。” “都市里都是生活在灯红酒绿里的野兽啦,不需要田地。——那边的小meimei,来和你jiejie一起吃饭咯。” 野川雪枝应声小步跑了过去,她攀着坐上了座位,与嘉乃分食晚餐。油脂拥簇制作出来的rou类和加了醋调味的水嫩蔬菜、新的远方以及陌生的词汇,这两个人自从被禅院甚尔这个男人从那个村子的地下室里拎出来,每日每日听到接触到的都些新奇东西。 嘉乃与雪枝出生于岩手县海边一个闭塞的村庄,村民们听信所谓的神使,将两姐妹视为外道,关押在地下室中,少有人经过。她们只能互相交流,反复回忆自己幼时为数不多的自由日子,又像反刍的牛,回忆自己记起那些日子时候的心情,回忆自己听到对方过去记忆时候的心情,如此反复。有村民听到她们的对话,觉得可怕,此后很久很久,她们两人都是分开关押,而大声喊话会浪费体力,更有可能迎来殴打,之后她们两人也很少说话了。 多亏禅院甚尔出差路过,将两人救出。得知野川姐妹二人所遭受的非人对待,甚尔先生的友人孔时雨表现得极为愤怒,积极为她们奔走,正在打官司争取两人的权益,两人虽然居住在东京,为了此事也会跑到盛冈这个乡下地方来。 野川姐妹分别入读了本地的国中及小学,嘉乃自从被甚尔带出地下室后,就常跟着他,雪枝也被顺带着,这边的赛马场啊、台球厅啊、弹子房啊,还有这家当地少见的半夜营业的居酒屋,小孩该去的不该去的,总之涨了很多见识。 雪枝更常去的是本地警署安排的扫盲课,一般是一个警察jiejie和心理咨询师与她一起渡过下午两小时,感谢这两位让雪枝知道了买东西要付日元。 “监护人”这个词语也是雪枝从这两位这里听来的,两个大人在雪枝去厕所时避着她聊起了这个话题,大体意思是她与她jiejie年纪仍小,需要人照顾。那两位东京来的男人似乎颇有势力,为案子奔走却对监护权一事避过不谈,万一警方为两个孩子找了监护人后又起矛盾,可能对案子不利,总之情形有些尴尬。 雪枝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明白甚尔先生与孔时雨先生并没有负担她们此后人生的意思。 “那么官司所得的赔偿金就很重要了。”当时,刚刚拥有金钱概念的女孩子这么想。 野川雪枝看着此时身边坐着的嘉乃,她在填饱肚子后就无聊到开始剥甚尔面前那一碟毛豆,玩得满手是汤水。她听不懂甚尔先生与老板娘的调笑,便这样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雪枝记事起,自己的jiejie就很少需要这样索求别人的注意。在父母健在时,雪枝不曾因为年纪小而受到更多的照顾,他们反倒是对大了几年的嘉乃有求必应;而父母亡故,两人被囚后,嘉乃则更容易向看守要来食水、衣物,甚至可以拥有一面手镜,嘉乃对此也有些自知,反之,雪枝甚至需要规划自己的饮食。被关进去时雪枝年纪太小,只在一开始有些懵懂的不平,两人分开关押后,她反倒希望jiejie多与人,随便谁,多说说话。她平时能听到些鸟叫与苍蝇嗡嗡声,透过房间内唯一的气窗能看到一颗树中段的枝桠,偶尔有些鸟会在那里划过一道痕迹,不知道多久才有一只鸟在上面筑巢,结果过了段时间来了台风,把没成型的巢吹飞了,再也没鸟来过。 所以甚尔先生对嘉乃爱搭不理的样子对于二人来说真是稀奇,嘉乃尝试着对身边碰到的任何人撒娇,无往不利,偶尔任性过头也有人乐于为她圆场,就连孔时雨工作联络时被她打断都显得格外耐心,唯有禅院甚尔例外。 甚尔不看趴在手边的女孩子,只与孔时雨及老板娘说话,看起来也不是很专心的样子,但偶尔能有一两句,让老板娘捂嘴笑起来,被孔时雨说是“会讨巧的男人”。他讲话时嘴角伤疤牵动,老板娘的视线偶尔会被那道疤带走。 两个小女孩趴在吧台上,直到睡着,又被孔时雨摇醒,睡眼朦胧地被推着出了店铺,钻入孔时雨轿车的后排。雪枝半梦半醒间,透过车窗看见老板娘在门口送别他们,却被甚尔先生搂着腰拉进店铺,随即门合上了。 野川家的案件在孔时雨的奔走下宣判,由于村民杀害野川家父母、囚禁虐待两姐妹5年,法院判决主犯服刑,村民支付大额赔偿金,许多村民由于无法偿付,祖业土地都被法院执行拍卖,有东京来的大财团买下了这片土地,重新开发,雪枝与嘉乃曾经的噩梦之地如今变成了一座温泉酒店、马场以及私人港口。在案子取证和官司推进的一年多里,孔时雨与禅院甚尔来盛冈这个乡下的时间和频率都在逐渐减少,案子结束后的某一天,他们与野川姐妹告别后便再也没来过。 嘉乃和雪枝在那位扫盲班的女警帮助下购置了房产,自己摸索着如何过活,所幸二人不太缺钱,随着生活质量的提高,她们的个子有了拔高的趋势,也是在这期间,两人发现了自己偶尔能看到些怪模样的东西。去找那位好心女警求助,女警也只用怜悯的语气让她们不要给自己过大压力,并递上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两人不堪其扰,中途也受过些伤,后来发现只要不让那些东西发现她们能看见就安全无虞,便开始努力视而不见起来。 国中毕业那天,嘉乃决定不继续升学了,她向雪枝宣布自己将去东京找甚尔先生。这让雪枝吓了一跳,她们两人偶尔主动问候孔时雨,而禅院甚尔完全与她们断联。 雪枝难得地想起了那个男人,当时她靠墙坐着,通过对面墙上狭小的气窗看向外面,地下室的木门在她左手边,离得不远,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乡民帮忙,是自己熟悉的看守的声音,没过多久门外有脚步声靠近,身边木门发出两声巨响,第一声她看着门板从中段破开,木屑自她眼前飞过,第二声整个门板飞入室内。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入室内,把她提起,转头出去又去踹jiejie那边的门。两人挂在他身上被带出来,外面的人围着他们三人不敢上前,雪枝紧紧将自己挂在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这样能从他身上汲取那些令人畏惧的力量,她看着面前村民们鼻青脸肿的样子,想着原来他们挨打也是与自己一样的。 而现在这个男人要将jiejie从自己身边抢走了,雪枝勉力维持着表情。她看着嘉乃眉飞色舞地规划着她自己的16岁,国中三年,嘉乃的容色蜕变得更好了,托以前认识的那位居酒屋老板娘的关系,她联系上了一位在六本木开店的女士,发了面试照片过去,可以获得一份酒类销售的工作,据说高薪又轻松,只是需要夜间工作。她叙述着自己对甚尔先生的难忘,那个人如故事中的英雄一般拯救了她的人生,他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这个人对她的态度与旁人迥异,如果他爱上自己,那一定不是别人那种廉价的怜爱。 野川雪枝有些空茫的无措感,又有些低落,自己与jiejie差了几年,刚刚读完国小,在现今这个社会上,这样的学历什么也不是,她也没有jiejie那样可以依托的美貌和动摇人心的魔力,不能这样果决地离开现在的生活,跟随jiejie离开这里。她最后强笑着接受了嘉乃的决定,嘉乃看出了她的不舍,安慰了她许久,但还是在这个春天离开了盛冈,决然向东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