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章 风见，危!

    安室透很快换了身衣服，他说自己没时间并不是托辞，零组刚发来讯息，已在警方内部发现了给青森“爆炸案”扫尾的人。

    这是黑泽龙的“投名状”，但他并不准备让对方继续介入，毕竟忍受那群潜伏在日本的FBI、CIA就已经很烦了，再招惹来FSB他真的会炸。

    路过餐厅时听见浴室门被打开，扭头一看，黑泽龙正倚着门框看他，脚边还有一群湿漉漉的煤球。

    “我出去一趟。”安室透下意识解释，旋即警告道：“自己点外卖吃，不许湿着到处跑。”

    黑泽龙低头把狼猪们往里踢了踢，以示听从。

    目送他离开后，黑泽龙把小狼全丢进浴缸涮干净，用大毛巾一股脑儿兜到客厅，而后打开窗户。

    雕枭很快叼着手套出现，他接过后慢条斯理的戴上，问：“川崎在哪？”

    雕枭扫了眼屋内监控，见他没有制止，才道：“与安东先生一起，在北海道。”

    黑泽龙意外：“北海道？”

    普拉米亚到处乱窜没错，却也不会一夜之间跑那么远。雕枭犹豫了一下：“昨晚东正教突然来人，落地在北海道。安东先生说不是什么大事，他带人去狙了就可以。”

    黑泽龙：“他们的目的。”

    雕枭：“还未确认，不过安东先生怀疑是追着爆炸案的受害者来的，他们也想要贤者之石。”

    毕竟最了解一个人的未必是她的朋友，反而可能是她的敌人，比如那群极端的反恐组织联盟。

    ——以及，他在日本逗留太久，还是引起注意了。

    哒、哒。黑泽龙目光落在虚空，一时间只剩下指尖敲击在窗台上的声音。

    不过，只是如此么？

    行动过于急迫了，这不是安东的作风。更何况普拉米亚还在南部，作为他的机械铠制作人，有什么事能比贤者之石......

    ——啊，他知道了。

    黑泽龙眸光微顿，缓缓落在雕枭身上。

    如果说贤者之石等于他能延长的生命，那么能比之更重要的，就只有他现有的生命。

    教会来人身份有问题。

    “安东没让你通报，让我想想，是哪位老朋友来了？”

    明明是平静的声音，雕枭却莫名沁出冷汗。幸而这股寒意并非针对他，黑泽龙很快转移目标：“凛冬将至，极北的几位国家炼金术士绝不会在这时候触我的霉头。其余么……圣骑？那群比狗都粘人的家伙，安东不会冒险……”

    哒、哒。

    “所以，是天启研究院。”

    有一瞬间，黑泽龙的瞳孔闪过猩红。但在雕枭发觉前，他已恢复原来模样。

    “联系协会，我要回一趟城堡。”

    雕枭：“哎？您不去北海道……”他声音渐小，自觉失言，忙补充道：“安东先生说，即便您能猜到也得提醒一下，这两天不太安全。”

    黑泽龙：“不必担心，我走蘑菇圈。”

    每个地方的妖精都有自己的通行习惯，蘑菇圈在日本并不流行，它们甚至连妖精域都不去。黑泽龙之所以选这种方式，主要是想借隔海那片东方土地的路。

    相比于自由散漫的欧洲与神明精怪各自为政的日本，那片大陆对妖精的管理堪称严苛。

    那里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连成精都需要申报的地方，其执政的妖精王曾以一本厚达800多页的《非常规生物接收放行条例》、以及强硬的在国界推行该条例的实力震撼整个世界里侧，从此闻者色变。

    普拉米亚这种亡命之徒绝不敢踏足此处。并且出于某些缘故，那边的妖王对研究院也没什么好感，黑泽龙从东方借道，简直再安全不过。

    因为他跟其他妖精不一样，他有证。

    三合一的《外籍成精认证证明》、《外籍精口友好交流通行签注》，和《特级非常规生物紧急避险许可》。那边当局颁发的，他们甚至以扫描妖力取代了纸质文书，非常方便。

    ……扯远了，总之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考虑到黑泽龙有像他们学习的意向，雕枭瞬间闭嘴。

    黑泽龙：“这里不方便留宿了，把这几只崽子送去给Gin。”

    若研究院是冲着贤者之石来的，他们迟早会正面遇上，安室透的警察身份容易缚手缚脚。

    若北海道那边只是试探，等安东行程暴露，那群疯子知晓城堡无人看守……

    黑泽龙看了眼狼狼堆里隐约露出的机械腿脚，喉结无声滚动。

    深入喉管的刺痛与窒息如附骨之疽，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任何认知时，就一直在想。

    想如何拔出口笼里那根钢刺，然后塞进那群人的脑子里。

    ＊

    另一边，安室透终于与自己的上司见面，将卧底怀疑详细说出。

    黑田兵卫惯常沉着脸，听见这种消息也没见多么惊讶，乍一看像是对自己下属近来的小动有所察觉。不过安室透敏锐发觉到对方瞳孔微缩，目光微微向右瞥，这是回忆的表现。

    他心陡然下沉：“您是否已经——”

    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黑田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测：“是有怀疑的人。”

    “事实上，在你之前，还有一个人曾潜入那个组织，”他斟酌措辞，回忆道：“他失败了。但幸运的是，他还活着。”

    黑田声音不自觉放低：“他曾指认过一些人，可是这些年，始终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因为太过意外，安室透有一瞬间的走神，等他反应过来时，赫然对上黑田仅剩的那只眼珠。

    那是漆黑的、压抑的、审视的目光。

    压力无声蔓延开，冥冥之中他后背浮起冷汗，看见对面男人身体前倾，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那么，降谷君，现在有两个消息。好消息是，你似乎掌握了更详细于他的情报。”

    “坏消息是，你与他指认了两条完全对立的派系。”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大约过去足足半分钟，安室透才缓缓开口：“但是，我会提供证据。”

    在面对同事时，金发警官总是认真又严肃的，很少流露出属于“波本”的轻佻，此时也是一样。

    面对上司的质疑与施压，他的脊背依然直挺，多年卧底生涯或许改变了他的习性与处事方式，却改不了他嵌入灵魂的、属于警察的风骨。

    黑田与他对视，恍惚间看见了另一名曾经也如此坚定、最后却憾然隐退的同事。

    不过也只是恍惚一瞬，因为他充分知道，面前人与曾经人决然不同——

    优秀的人有很多，武力高的射击好的智商超群的善于伪装的，这个世界从不缺天才。

    天才不等于公安警察。

    但降谷零等于公安警察。

    ＊

    青森事件现场疑点重重，安室透只匆忙路过都能找出一堆问题，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轻易判定为普通黑帮械斗。

    更别提刚发生的大楼爆炸，若非他提前安排，十几名缉毒警察全得惨死。

    这都是卧底存在的铁证，但并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唯一好消息是至少证明了这不是黑泽龙和Gin联手给他做局。

    “应该是两拨人，”安室透道：“给青森扫尾的属于黑衣组织，之前的爆炸案来历不明，可能与意大利黑手党有关。”

    黑田同意：“袭击你们的人明显行事更狠辣，且经验丰富，两者不在一个等级上。我赞成你的观点，不过……”

    话未说完，安室透突然收到零组的消息，说是缉毒组组长正通过之前给的联络方式找他。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安室透应道：“来的正好，三分钟后，替我转接。”

    黑田让人准备好防追踪的通讯拨回去。对面很快接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语气要比之前沉闷许多。

    “喂？”

    安室透打开变声器：“我是Zero，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告诉你一声，专案组已经介入开始调查了。”

    安室透微眯起眼，不接话。

    对面等了几秒才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是机密，说实话，我们也一样。但这次的反应很不一般，他们的态度让我很……总之，为防万一我已经断了与几个线人的联系。”

    “我所知不多，所以他们应该很快会查到你们那里。不知道你究竟掌握了多少情报，无论如何，请务必慎重行事。”

    安室透：“了解，多谢告知。”

    “无妨，”对面声音里透露着疲惫：“应该道谢的是我——哦，当然，如果真觉得有帮上忙，就告诉我更多情报吧。干我们这行也很难的啊，理解一下。”

    安室透短促的笑了声：“还能说出这种话，听上去也不算太难。”

    对面叹口气，心知他是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又或者自己这边的人。

    老实说，别说这位代号零的情报人员，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完全信任身边的同事了。于是不在强求，转而道：“我昨晚把可能知晓行动的人员清单给你的接头人了，你看了吗？顺便也想问一下其中几位……”

    安室透心里漏跳一拍：“什么？”

    对面微顿：“......嗯？”

    安室透：“你把清单给谁了？”

    对面似乎意识到不对：“你的接头人，就是那个戴眼镜的——”

    安室透猛地站起，黑田连忙将通讯静音：“冷静！是风见？”

    安室透脸色很差：“风见从不会耽误这种工作，他可能出事了！”

    可恶......为什么之前没有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缉毒组的队员，身份都属于高级机密，唯独风见——他是明面上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