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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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等同于不省人事地睡过去之后,松阳再醒来,刚恢复清明的视野便映入头顶那片七年来一成不变的天花板。 ……已经回来了啊。 正午的光线透过障子门照进室内,想来又是新的一天。 接下来,仍然要像过去七年一样,继续日复一日一成不变地…… 心头倏然涌上一种难以言明的孤寂感,她喃喃自语出睡着前还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大弟子的名字。 “胧?” “……” 无人回应的死寂,身旁显然空无一人。 ……就知道那孩子不会听自己的话安安分分留下来休息了。 拿自己一根筋的大弟子着实没办法,松阳坐起身来无奈地摇摇头,抬手揉了揉醒来后有点发涨的太阳xue。 不知道胧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做什么,随着身体恢复人也清醒了,一时半会不可能再入睡。坐在这片习以为常的死寂中,她整个人放空了一会儿,蓦然听见院子里响起熟悉的斗篷拖地的沙沙响动。 顿时,松阳松懈的神经一绷。 ……是虚回来了? 城里刚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他收到消息赶回来合情合理。不确定胧是否有告知虚自己擅自回到城里的事,虚又会对此做出何种反应,松阳犹豫于要不要躲起来避开他,想了又想还是没动,静静等待那个令人不安的声响靠近。 上次分别前,对方破天荒在性事上对自己异常温柔体贴了一回——和他这么多年来一贯的粗暴蛮横相比,他什么时候能稍微耐心点、插进来的时候力道轻一点不弄疼她,都算得上是温柔体贴到异常的程度了,而且那一次,他的确从头至尾都在照顾自己的感受。 ……虽然那大概率只是那个坏蛋一时心血来潮。 再了解不过与自己双生的那个男人的反复无常,松阳清楚他绝不可能突然转性到从今往后都保持那样不变,天晓得虚这回回来又会拿什么态度对待她。 和他之间,不求有朝一日能如寻常姐弟般亲密无间,至少能稍微改善一下现在这种糟糕的关系就好了……几百年来都不见分毫改变,心知只是奢望,听见动静接近廊下,松阳提起精神准备应付极有可能的又一场持久折磨。 从前晚到现在接连被那两个孩子做到身体都快散架,若不是她有自我修复的非人体质,换做常人这会儿估计只能有气无力地瘫着,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也好在她的体质,待会儿才不会被虚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她察觉到门外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另一个刻意收敛的脚步声。 ……这是谁? 不是胧,听上去也不像这几年时常会跟随虚去宇宙的柩,远离奈落事务太久,她也不怎么认识奈落其他人。对于陌生人,松阳心里难免有点抗拒,但她向来拿那个我行我素的男人没辙。 等脚步声停下、障子门从外头缓缓推开,松阳一抬头,毫无意外对上的是门外的红瞳男人逆着光的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眉眼弯弯的笑颜。 “回来啦?” 带着一贯深不见底让人发毛的微笑发问,不知为何虚并不进屋来,就站在滑开大半的门后,裹着鸦羽斗篷的漆黑身影犹如一片吞噬白昼的无尽黑夜。 “这几天,在外头玩得开心吗?” “……”松阳无语。 这家伙怎么说得像她这趟是出去郊游一样,明明全程都在替他办事,自己简直就和监狱里外出放风的犯人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还有其他事,不如忙完再回来。” 面对这个朝夕相对几百年却依然无法读懂的笑脸,她总有种身心俱疲感,更不大想回应对方的问题。扫了眼那身干干净净的斗篷,又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松阳垂眸别开了眼。 “下次,请不要再把你的手下带过来了,可以吗。” 说真的,柩也就算了,起码是打过照面的人,勉强还能算是熟人,这几年,虚在宇宙地球间往返都是柩随行,因此虚回到她这里时偶尔也会把柩带来这间院子待命,不用说也能猜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真不知道虚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在外头有人的场合对她干那种事。 起初还只是胧,后来连和她压根话都没说过几句的柩在门外都无所顾忌,每次她越不想出声这个坏蛋就越使劲顶她最敏感的地方,还老是故意把她抱到门边吓唬她要开门,非得逼她哭着叫出来求他住手才罢休,弄得每次她一见到柩跟着虚过来都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次带来的既然不是柩,这家伙是又换近卫了吗? ……难道柩出什么事了吗? 问虚大概也不会得到答案,说不定还会被用“你那毫无意义的同情心还真是过于泛滥呢。”之类的话嘲讽,松阳没问出口。 跟随虚的这个新人潜伏的技术看来不怎么行,身形是在门板后藏得挺严实连一丝影子都不露,可一阵一阵紊乱的呼吸频率和没散去的血腥味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哦?” 似是讶异地挑了挑眉,一袭黑羽的男人自带弧度的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深意,幽深的红瞳映着屋内那个一身素衣的身影。 “你发现了?” “……我的感知还没有退化到连门后头躲着一个人都察觉不到的程度吧。” 话音落地,或许是出于被发现的紧张,分明感觉对方的呼吸变得更乱了,下一秒又像是在拼命憋气,气息是消失了,门框却被不慎碰得一声轻微的擦响,举动给人一股莽莽撞撞感,谜之让松阳有几分亲切感。 “是吗?”红眸往旁侧了侧,虚眼中的笑意加深,“你认为躲在那里的是我的手下?” “不然还能有什么人?”松阳奇怪地瞥他一眼,“你带来的是个成年男人,又不可能是澄夜那孩子。” “我若说不是我的手下,你会感到好奇,想叫他出来看看是谁吗?” 搞不清楚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松阳不想顺他的意,佯装转身去整理床铺,后脑勺留给对方。 “不感兴趣,我要睡了,走的时候请替我关门。” “真冷淡啊。”被毫不留情下逐客令的对象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气,“胧不也是我的手下吗?怎么他每次跟着我来的时候,你就是笑脸相迎呢?” “……”松阳唇角抿直,“胧才不是你的手下。” “嘛,说得也对。”隔着一小段距离,身后传来一声嗓音醇厚的悠悠轻笑,“胧对你来说是特殊的呢,毕竟当初是你把他捡回来养在身边的,这么多年来你也就只跟他一个人私奔过。” ……私奔是什么鬼…… “他即是你的大弟子,又是贴身侍奉你的小姓,你又是他的老师,又是他的主人,除了你,他谁的话都不听,我的话呢,他就只挑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听,在你面前又做出一副听命于我做什么都是受我驱使的样子,哼,养不熟的小鬼。” “胧本来就只是我的学生。”松阳真的很反感他每次提起胧时那种像是在说什么路边的野猫野狗一样不以为然不屑一顾的凉薄口吻。 “那孩子不是下人,更不是你的工具,还有关门,谢谢。” “不过话是这么说。”虚自顾自道,“我看他也不见得多听你的话就是了,这些年胧背着你可是小动作不少,而你全然被他蒙在鼓里。那个小鬼可没有外表那么老实温顺,不然十二年前出于私心带你回来时也不会自作主张烧了你那么重视的村塾,趁我不在还私自把你关在总部那间暗室三年,更隐瞒你你的学生们为你上战场的消息,之后还想背着你杀掉那个叫高杉的小鬼,不是吗?” 那从来都不是胧的错,明明是你……握着被角的手一紧,不知多少次被故意提起过往最深的伤痛的长发师长背对着对方眉头紧蹙,不发一语。 回到与自己双生的这个男人身边的这十二年,当然不是头一回听他旧事重提,只要是能伤害到她、欣赏到她的痛苦的手段,这个恶趣味的混蛋向来乐此不疲,数百年如一日被他肆意折磨着身体,精神还要被他用言语折磨,对此最好的方式只有无视。 “其实,他做过的坏事远不止你知道的这些哦,想知道更多吗?” “……” “说不定和你的学生们有关哦?” “……” “好吧。”门外的虚很无奈似地叹口气,“毕竟他曾经为了帮你离家出走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说得轻巧,谁“离家出走”会被几百个人追杀啊?? “所以不管他做过什么,你都不会责怪他对吧?哪怕当年他居然还不顾你的反抗强行侵犯了你,事后你还是毫无怨言地原谅了他呢,还不许我惩罚他,你啊,对那个贪得无厌的小鬼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明明你才是那个不顾我的反抗强行侵犯我的混蛋吧?! 听着听着,性格温和的长发师长难得黑了脸,这家伙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似的!明明最过分的就是他了! 她当时都那样求他了,身体都被做到无知觉了,眼泪都快流干了,这个坏蛋还不肯停手,在胧面前强迫她摆出那么羞耻的姿势折腾了她一整晚,最后硬生生把她折腾到失去意识,事后居然还超可恶地取笑她「真是个贪图rou欲的坏孩子,干你的时候总是哭得那么可怜兮兮的,一舒服起来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光会扭着屁股色情地浪叫,这回当着胧的面被我干都能享受到不停高潮,你真该亲眼看看自己那副爽得神志不清底下直喷水的yin乱样子,还记得你昨晚高潮了多少次吗?」……想起来就气结。 这个气人的坏蛋还在长篇大论:“有朝一日,要是你那些个被你抛弃的学生要是知晓实情,一定会很难过吧?他们为了你把胧当作敌人,可实际上自己最爱的老师,却和自己战场上生死厮杀的敌人如胶似漆,当年根本是因为对方才抛下他们,弃他们于不顾。” ……我…… 索性他拿那些孩子们当说辞对自己恶言相向也不是一回两回,她早就心如止水了,照常当耳旁风就好。 “九年前,那个叫高杉的小鬼都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你面前了,还不是被你绝情地赶走了,他们是一个个都很想见到你,怎么你却不想见到他们呢?这次外出,想必也没有去见你那两个正好住在歌舞伎町的学生吧?不过就算见到了,你也不会去和他们相认的,就像当年,你不肯以真面目在高杉那个小鬼面前露面一样。” ……她就知道,虚这次放她外出的目的,任务只不过是幌子,单纯是又想拿她取乐,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无法与那些孩子们相认的理由。 听着他兀自喋喋不休了半晌,松阳留意到门外旁听的另一个人的呼吸正在时轻时重,就仿佛是在认真倾听话语内容,她稍稍向门外侧了侧眸,视野映入一片流淌至地面的漆黑衣摆。 ——虚说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说话的这段时间,足够他先上来把自己直接往地上按倒开始动手动脚扒衣服,平常他也无一例外是这么做的,今天是怎么了,光动嘴不上手,竟然连门都不进。 如果只是办事途中顺路先回来嘲讽她一顿,以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虽不是不可能无聊到这种地步,但看他也不像是有事要立刻走的样子,这个无下限的变态想对她做什么又从来都不可能介意有外人在场。 ……怎么他说这些话,就好像是在刻意说给谁听的一样? 心里觉得古怪,松阳不禁对门后躲藏的人产生了好奇,历代能被虚挑中当近卫的奈落成员都是经验老道的杀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虚带着一个连基础的潜伏技能都不熟练的新人。 眸光往旁移了移:……虚到底为什么要特意带上这么一个人? “怎么?现在又感兴趣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向,无温度的红眸转向身旁,落在那个缩手缩脚蹲在门板后努力把自己藏在阴影中的男人身上,虚惬意地勾唇。 “起来吧,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