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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賊父寄瓶【上】

    

505、賊父寄瓶【上】

                             

    聞言,蔡世長轉過臉來賞給我兩粒衛生眼,很慎重地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眼下最迫切的國家大事,總統貪瀆的比數,臺灣1:2輸韓國。俗話說,輸人不輸陣,咱們必須聯合全民,一起幫總統加油,神來一舉先將比數追平最要緊。」

    我說:「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可惜我力有未逮,這超越韓國之事,由你全權負責,趕緊將你想到的辦法,傳乎恁姑婆哉影。眼下光是應付青石湖日趨緊繃的局勢,就夠我大傷腦筋。蔡董仔向來鬼點子特多,可有幫我解憂的良方?」

    「你這麼一問,我突然想到三件事。第一、經由時代力量王婉諭委員吃飽太閑的提議,教育部也吃飽太撐重新修訂《國語辭典簡編本》,外公外婆也可稱為「祖父母或阿公阿嬤」。問題來了,假設小英對潘文忠和王婉諭說「阮阿嬤明天要來臺北玩喔!」他倆會知道小英講的阿嬤,是指她媽的母親?還是她爹的娘親嗎?第二、行政院通過國安法修正草案,新增「國家核心關鍵技術經濟間諜罪」。我才疏學淺,看不懂蔡總統的博士論文內容,不過直覺告訴我,那博士論文手稿肯定字字珠璣,屬於經濟相關核心關鍵技術,絕對有資格列為國寶,得收藏於故宮博物院。免得阿共仔眼紅,派特務前來竊取,拿回去當衛生紙,豈不可惜了。青仔!第三點最重要,我只講一遍,你最好仔細聽好來。蹬蹬蹬蹬!先前我在烤香腸時有看見兩個胸坎膨塞塞、蓋邊生檨仔,卡撐翹叩叩,實在有夠性感的外國猛男;膚色一黑一白,二人都長得很帥、穿得很涼快,看起來頂多三十歲,彼此用法語交談,因為我有聽到他們跟別人打招呼,用法語說摸~乳、摸~乳。」

    我沒被擼昏頭,問道:「你所謂的重點,是他們打招呼的對象是吧?」

    蔡世長說:「還有打招呼的方式。尤其你幹的是觀光業,不可能沒探討過。」

    「你說的沒錯,有些心理學家經過研究發現,一個人打招呼的習慣用語和肢體動作,會透露本身的行為模式和心態。有的能揭示說話者的性格特徵、有的能揭示說話者的人際關係和國籍。因為文化不同,各國打招呼的方式,不一而同。」

    「例如咧?」

    「武田告訴我,跟日本人打招呼,只能說「摳你機挖」,根據對象決定鞠躬的長度、角度及風格;就是不能擁抱或親臉頰,免得太熱情害他們受驚嚇。因為擁抱並非日本文化,必要時他們還得裝出很閉鼠的樣子,人家才會說好哇意捏。」

    蔡世長深表認同地頷首,「嗯,打招呼通常會搭配肢體互動,那法國人呢?」

    我說:「除了講摸乳【Bonjour】,他們還會視交情,決定親臉頰的次數。」

    「泰國咧?」蔡世長越問越有趣,擺出老師考學生的態勢。

    聞問,我像拜拜一樣將雙手合十放胸前,對著他說:「三碗豬腳哺~」

    「哺?」蔡世長一怔,「不是三碗豬腳就行了嗎?」

    我很篤定地說:「三碗豬腳是一般人的錯誤認知,彰顯外行罷了。」見他面露疑色,我進一步解釋:「男性到泰國遊玩,不能隨便說「三碗豬腳」,否則恐會鬧出尷尬笑話。最主要的是,泰國人打招呼男女有別,一般打招呼是兩掌相合、十指伸直並舉至胸前,身子略下躬,頭微微下低,口唸「薩瓦蒂」原意是如意的意思,若是遇到身份地位不同的,打招呼方式也會不同。泰國女生打招呼才會用薩瓦蒂卡【sawadeeka】,還有變性人也用「三碗豬腳」,所以你用這句話……」

    「會被誤會甚至引來嘲笑嘍?」蔡世長反應很快,「怪不得你會加個哺~」

    「是啊!最後這個「哺」字用的是輕發音,也叫做閉口音,發音會比較快。」

    「這就說得通。因為是輕發音,而且發音又比較快,遭人忽視也很正常。」

    蔡世長為自己的一知半解找藉口,也是凡人的通病,犯錯就是喜歡抵賴。

    以為他長了一智之後,會釋出善意,主動跟我分享,他看到的湖邊機密。

    結果卻不然!

    他說:「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淘汰率很快,很多同行死的死傷的傷,因為我們就是為錢賭性命。有時得一邊飛車追逐、一邊打手槍激發潛能;有時候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還得一面打瞌睡、一面捏懶葩提神,監視發財樹的動靜……」

    「你的偉大我都知道了!」我用手勢輔助霸道的語氣,迫使蔡世長住嘴,停止繼續吹噓他倖存苟活至今的堅韌生命力,以及他那些不堪回首而教人不禁掬把同情淚的驚險歷程。我逼視著他,很堅定的說:「我自動加碼,你想聽看看嗎?」

    「你這麼爽快,我當然樂意恭聽。但你別忘了,情資都是我用生命換來的喔。」

    「了解!所以我要跟你交換的東西,有錢也買不到,保證超出你的期望。」

    蔡世長一聽,眼睛發亮,露出哈巴狗的笑臉說:「該不會是我心心念念的那個?」

    「沒錯。我阿嬤有不少珍藏品,其中有一款陳年私釀,正是你欲得不到的……」

    「阿妹喂!」蔡世長興奮到差點跳起來,「柳青霜紅露,對不對?」

    說起這『柳青霜紅露』的珍貴處,不僅酒液滴滴香醇,還有令人動容的故事。

    事情發生在日據時代,我阿嬤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柳青。

    注意!我沒搞錯姓氏,柳妹為什麼會叫做黃柳妹,我老早就解釋過了好嗎?

    據說柳青白天在枋寮顧繳間【賭博的台語叫做跋繳,跋繳的地方俗稱繳間】,一天工資三毛錢,根本不夠養家。要怪得怪柳青命不好,剛好是家中獨子,上有很長壽的八十多歲父母,就算自願前往南洋當慰安夫慰安婦都遭日本人嫌棄。

    下有妻女,可惜都是嬌滴滴的軟腳蝦,就是阮阿嬤和她媽媽。

    母女倆很苦命,想離家出走都沒盤纏,只能留下來,一天過一天,每天都得包辦一切家事,諸如煮飯作菜、洗衣補褲、種菜採瓜、養雞養豬等等。只有逢年過節,我阿嬤靠著她母親的家傳秘笈,母女倆才會脫掉惦惦呷三碗公的偽裝,展露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長處,施展殺千刀絕技搖身變成「霹靂雙嬌」偷宰豬隻;一方面造福厝邊頭尾賺點蠅頭小利,另一方面給全家祭祭五臟廟補點油葷。免得阮阿嬤伊ㄟ媽媽的搭雞搭肝【指公婆】,老是抱怨三頓呷剩飯配菜脯連蛋都沒有。

    其實並非母雞不下蛋,而是因為雞蛋要孵小雞,養大好賣錢貼補家用。

    正因為如此,柳青惜某,心疼女兒小小年紀就得過著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他於心不忍,毅然違背自己跪在祖師爺面前發下的誓言,重cao舊業!

    當晚,柳青悄悄來到屋後,將多年沒用的開山刀從桃樹下挖出來。他磨刀霍霍充滿雄心壯志,打算從明天開始改變現狀,轟轟烈烈為台灣人開創一條生路。但是柳青心裡很清楚,要跟鴨霸的日本當局作對,前途必定十分兇險。未免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他不能魯莽行事,必須有所計劃。首先,柳青白天還得繼續裝跛子顧繳間,忍屈受辱不能被日本人和台灣抓耙仔發現,免得被抓去南洋當炮灰。第二、針對預計下手的目標,他事先勘查地形,擬好進退的路線。

    更準確的說,柳青打算效法義賊廖添丁,「賊父寄瓶」幫助苦難的同胞--

    你沒看錯,阮阿嬤的老北很沒知識,根本不曉得自己用錯成語。

    要怪得怪侵略台灣的日本人,奴役台灣人民一切遵循日本文化。

    柳青從小受的是日本教育,讀的是日文五十音「啊咿嗚耶喔,卡撐窟嗲逗」。

    再加上日本人很jian詐,就是不教台灣人認識「劫富濟貧」這四個字。

    所以,柳青從收音機聽到「劫富濟貧」時,會錯意誤以為是「賊父寄瓶」。

    為此,他特地收集空瓶子,打算拿來裝偷到手的贓款寄給窮人改善生活。

    明天晚上是預計行動的開始,柳青充滿信心,生鏽的刀子越磨越光亮……

    孰知,柳青一覺醒來,卻見向來趾高氣昂的日本人,突然像喪家犬一般。人人垮著一張吊死臉,宛如一群無頭蒼蠅在街上來去匆促,四處奔走忙著打理家當。打聽之下,柳青才知道,原來美國送給日本一顆彩蛋,廣島一夕之間變成鬼域。

    日本無條件投降,滯留台灣的日本人,為回歸祖國的懷抱而忙著撤離!

    「怎麼會這樣?」柳青內心五味雜陳,一方面為台灣能脫離日本的掌控而高興;另一方面又為自己關懷同胞的偉大志業,還沒開始就結束而感到很失落。喜訊來得太突然,他一下子無法消化,不知如何排解這種歡喜中帶點鬱卒的心情。

    街上亂成一片,柳青漫無目的走著,只見路邊堆著許多日本軍方搬出來準備裝車運走的箱子,他不由心想:「那裡面裝的應該都是很值錢的東西,都是日本鬼子從台灣各處搜刮得來的戰利品。就這麼讓他們給帶回去,豈不便宜他們了。」

    正是路見不平氣死閑人。柳青發揮正義感,趁著人家不注意,順手鏘走一箱。

    他一口氣跑回家,關起門來全家一起慶祝台灣光復,隆重舉行開箱典禮--

    一家五口圍著方桌,四個大人各據一方,一邊各自伸出雙手,一邊奏樂高歌:

    張燈結彩喜洋洋,勝利歌兒大家唱。

    唱遍城市和村莊,台灣光復不能忘。

    不能忘,常思量,不能忘,常思量。

    國家恩惠情分深長,不能忘。

    有錢難買真情意,有錢難買真爹娘。

    今朝重見天和地,八年血戰不能忘。

    不能忘,常思量,不能忘,常思量。

    加緊建設衛國增光,不能忘。

    張燈結彩喜洋洋,光復歌兒大家唱。

    唱遍城市和村莊,民族精神不能忘。

    不能忘,常思量,不能忘,常思量。

    中華民國天長地久,不能忘……

    這首台灣光復歌謠當時還未出世,所以柳家沿襲慣例,採用自力救濟方式。

    也就是說,闔家一起嘟起嘴吧權充喇叭,用口技發聲奏樂,叭叭叭叭叭!

    在歡樂的樂聲中四個大人一起動手掀起箱子的蓋頭來,五雙眼睛搶著看……

    剎那間,五種嗓音不約而同爆響開來~

    「幹!」

    「哇!」

    「哇!」

    「哇!」

    「呀咿~呀咿~」

    從聲音上聽來,相信大家都能分辨得出,有幹譙聲和驚呼聲,以及童稚的叫聲。

    沒錯!驚呼聲分別從柳爺爺、柳奶奶、柳媽媽的嘴裡發出來的。而童稚的聲音則發自被柳媽媽揹在背上的女兒,當時未滿周歲的柳妹--如果有人突然想到:「吔,柳妹既然是個嬰兒,以往如何成為霹靂嬌娃,幫助她母親完成殺豬重任?」

    你的聰明絕非筆者的失誤,請容我事後諸葛一番--

    全民都知道,時下年青人想要少奮鬥二十年,有條捷徑可走。只要順著蔡阿嬤的毛撫下去,把她取悅到小鹿亂跳咯咯笑,自覺年輕四十歲,回復到英倫公主的時代。就有機會魚躍龍門,呷好穿好做輕巧,擠身上流社會周旋在政商名流之間,享受高檔鮑魚和象拔蚌的美好人生。換個形式來說,能夠得到菜頭英提拔重用的覺青,一定是忠誠如狗的英粉。例如,靠著舌粲蓮花的嘴炮功,當上駐外高官的「口譯哥」;憑藉見風轉舵的高超技術,坐上黨副秘書長寶座的「飛帆公子」。

    由此可知,全台灣的千萬英粉們,並非人人有獎,都會受到菜頭英的關注。

    儘管如此,每個英粉都願意鍥而不捨,一生追隨,每天對著偶像的照片,高唱約書亞樂團的金曲:「求賜給我清潔的心,緊緊跟隨你。我渴慕更深愛你,因你已先愛我。跟隨你的腳步,活出你對我呼召。每一天帶領我,更多親近你……」

    尤其是那個被派去德國數台幣的謝大官人,平時努力研究希特勒打仗佈陣的奧義。惟恐被賜他榮華富貴的主母,那位仰著防彈臉皮的文旦面孔端著台灣價值老屁股把龍椅坐得牢牢的「呆丸武則天天后」給遺忘,時不時都會跳出來表忠心。

    還有黃郁婷國手,十年前力挺小英選總統,不惜獻出拼死拼活才得到手的獎牌;她肯定想不到,十年後居然會為了一件大陸隊服,遭受府院追殺不留情。正是禍從天降,要怪只能怪黃郁婷自己不夠努力,這回沒能得到獎牌為國爭光。不然的話,依照蔡總統以往對待奪牌國手的熱誠,都會先去選手的臉書蹭熱。等選手一回國,總統還會親自打電話道賀,沾光都來不及了哪會治罪。這是全民皆知的事,無論菜頭英講了什麼話,英粉都會奉為金科玉律,照單全收,深信不疑。

    依此對照我的成長史,相信忠誠的讀者都知悉,我是黃柳妹用無數愛心,一瞑大一寸慢慢拉拔長大至今。阮阿嬤始終很偏心,把我視為心肝寶貝惜命命。恩情比天大,我就算不怕天打雷劈意圖忤逆不孝,也得先把她的「私敧」騙光吧?

    而這則『柳青霜紅露』的典故,是黃柳妹好心講給我聽的。縱使內容出現不合邏輯的地方,可我身受阮阿嬤的恩澤,如同英粉領受菜頭英的恩惠。我當然要向「口譯哥」和「飛帆公子」那些菁英學習,向錢看齊,昧著良知忽視問題的存在。

    ★★★

    卡撐窟嗲逗:意指屁股蹲在哪

    私敧:指私房錢

    ★★★

    闻言,蔡世长转过脸来赏给我两粒卫生眼,很慎重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最迫切的国家大事,总统贪渎的比数,台湾1:2输韩国。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咱们必须联合全民,一起帮总统加油,神来一举先将比数追平最要紧。」

    我说:「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可惜我力有未逮,这超越韩国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赶紧将你想到的办法,传乎恁姑婆哉影。眼下光是应付青石湖日趋紧绷的局势,就够我大伤脑筋。蔡董仔向来鬼点子特多,可有帮我解忧的良方?」

    「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到三件事。第一、经由时代力量王婉谕委员吃饱太闲的提议,教育部也吃饱太撑重新修订《国语辞典简编本》,外公外婆也可称为「祖父母或阿公阿嬷」。问题来了,假设小英对潘文忠和王婉谕说「阮阿嬷明天要来台北玩喔!」他俩会知道小英講的阿嬷,是指她妈的母亲?还是她爹的娘亲吗?第二、行政院通过国安法修正草案,新增「国家核心关键技术经济间谍罪」。我才疏学浅,看不懂蔡总统的博士论文内容,不过直觉告诉我,那博士论文手稿肯定字字珠玑,属于经济相关核心关键技术,绝对有资格列为国宝,得收藏于故宫博物院。免得阿共仔眼红,派特务前来窃取,拿回去当卫生纸,岂不可惜了。青仔!第三点最重要,我只讲一遍,你最好仔细听好来。蹬蹬蹬蹬!先前我在烤香肠时有看见两个胸坎膨塞塞、盖边生檨仔,卡撑翘叩叩,实在有够性感的外国猛男;肤色一黑一白,二人都长得很帅、穿得很凉快,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彼此用法语交谈,因为我有听到他们跟别人打招呼,用法语说摸~乳、摸~乳。」

    我没被撸昏头,问道:「你所谓的重点,是他们打招呼的对象是吧?」

    蔡世长说:「还有打招呼的方式。尤其你干的是观光业,不可能没探讨过。」

    「你说的没错,有些心理学家经过研究发现,一个人打招呼的习惯用语和肢体动作,会透露本身的行为模式和心态。有的能揭示说话者的性格特征、有的能揭示说话者的人际关系和国籍。因为文化不同,各国打招呼的方式,不一而同。」

    「例如咧?」

    「武田告诉我,跟日本人打招呼,只能说「抠你机挖」,根据对象决定鞠躬的长度、角度及风格;就是不能拥抱或亲脸颊,免得太热情害他们受惊吓。因为拥抱并非日本文化,必要时他们还得装出很闭鼠的样子,人家才会说好哇意捏。」

    蔡世长深表认同地颔首,「嗯,打招呼通常会搭配肢体互动,那法国人呢?」

    我说:「除了讲摸乳【Bonjour】,他们还会视交情,决定亲脸颊的次数。」

    「泰国咧?」蔡世长越问越有趣,摆出老师考学生的态势。

    闻问,我像拜拜一样将双手合十放胸前,对着他说:「三碗猪脚哺~」

    「哺?」蔡世长一怔,「不是三碗猪脚就行了吗?」

    我很笃定地说:「三碗猪脚是一般人的错误认知,彰显外行罢了。」见他面露疑色,我进一步解释:「男性到泰国游玩,不能随便说「三碗猪脚」,否则恐会闹出尴尬笑话。最主要的是,泰国人打招呼男女有别,一般打招呼是两掌相合、十指伸直并举至胸前,身子略下躬,头微微下低,口念「萨瓦蒂」原意是如意的意思,若是遇到身份地位不同的,打招呼方式也会不同。泰国女生打招呼才会用萨瓦蒂卡【sawadeeka】,还有变性人也用「三碗猪脚」,所以你用这句话……」

    「会被误会甚至引来嘲笑喽?」蔡世长反应很快,「怪不得你会加个哺~」

    「是啊!最后这个「哺」字用的是轻发音,也叫做闭口音,发音会比较快。」

    「这就说得通。因为是轻发音,而且发音又比较快,遭人忽视也很正常。」

    蔡世长为自己的一知半解找借口,也是凡人的通病,犯错就是喜欢抵赖。

    以为他长了一智之后,会释出善意,主动跟我分享,他看到的湖边机密。

    结果却不然!

    他说:「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淘汰率很快,很多同行死的死伤的伤,因为我们就是为钱赌性命。有时得一边飞车追逐、一边打手枪激发潜能;有时候已经三天三夜没阖眼,还得一面打瞌睡、一面捏懒葩提神,监视发财树的动静……」

    「你的伟大我都知道了!」我用手势辅助霸道的语气,迫使蔡世长住嘴,停止继续吹嘘他幸存苟活至今的坚韧生命力,以及他那些不堪回首而教人不禁掬把同情泪的惊险历程。我逼视着他,很坚定的说:「我自动加码,你想听看看吗?」

    「你这么爽快,我当然乐意恭听。但你别忘了,情资都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喔。」

    「了解!所以我要跟你交换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保证超出你的期望。」

    蔡世长一听,眼睛发亮,露出哈巴狗的笑脸说:「该不会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

    「没错。我阿嬷有不少珍藏品,其中有一款陈年私酿,正是你欲得不到的……」

    「阿妹喂!」蔡世长兴奋到差点跳起来,「柳青霜红露,对不对?」

    说起这『柳青霜红露』的珍贵处,不仅酒液滴滴香醇,还有令人动容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日据时代,我阿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柳青。

    注意!我没搞错姓氏,柳妹为什么会叫做黄柳妹,我老早就解释过了好吗?

    据说柳青白天在枋寮顾缴间【赌博的台语叫做跋缴,跋缴的地方俗称缴间】,一天工资三毛钱,根本不够养家。要怪得怪柳青命不好,刚好是家中独子,上有很长寿的八十多岁父母,就算自愿前往南洋当慰安夫慰安妇都遭日本人嫌棄。

    下有妻女,可惜都是娇滴滴的软脚虾,就是阮阿嬷和她mama。

    母女俩很苦命,想离家出走都没盘缠,只能留下来,一天过一天,每天都得包办一切家事,诸如煮饭作菜、洗衣补裤、种菜采瓜、养鸡养猪等等。只有逢年过节,我阿嬷靠着她母亲的家传秘籍,母女俩才会脱掉惦惦呷三碗公的伪装,展露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长处,施展杀千刀绝技摇身变成「霹雳双娇」偷宰猪只;一方面造福厝边头尾赚点蝇头小利,另一方面给全家祭祭五脏庙补点油荤。免得阮阿嬷伊ㄟmama的搭鸡搭肝【指公婆】,老是抱怨三顿呷剩饭配菜脯连蛋都没有。

    其实并非母鸡不下蛋,而是因为鸡蛋要孵小鸡,养大好卖钱贴补家用。

    正因为如此,柳青惜某,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就得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他于心不忍,毅然违背自己跪在祖师爷面前發下的誓言,重cao旧业!

    当晚,柳青悄悄来到屋后,将多年没用的开山刀从桃树下挖出来。他磨刀霍霍充满雄心壮志,打算从明天开始改变现状,轰轰烈烈为台湾人开创一条生路。但是柳青心里很清楚,要跟鸭霸的日本当局作对,前途必定十分凶险。未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不能鲁莽行事,必须有所计划。首先,柳青白天还得继续装跛子顾缴间,忍屈受辱不能被日本人和台湾抓耙仔发现,免得被抓去南洋当炮灰。第二、针对预计下手的目标,他事先勘查地形,拟好进退的路线。

    更准确的说,柳青打算效法义贼廖添丁,「贼父寄瓶」帮助苦难的同胞--

    你没看错,阮阿嬷的老北很没知识,根本不晓得自己用错成语。

    要怪得怪侵略台湾的日本人,奴役台湾人民一切遵循日本文化。

    柳青从小受的是日本教育,读的是日文五十音「啊咿呜耶喔,卡撑窟嗲逗」。

    再加上日本人很jian诈,就是不教台湾人认识「劫富济贫」这四个字。

    所以,柳青从收音机听到「劫富济贫」时,会错意误以为是「贼父寄瓶」。

    为此,他特地收集空瓶子,打算拿来装偷到手的赃款寄给穷人改善生活。

    明天晚上是预计行动的开始,柳青充满信心,生锈的刀子越磨越光亮……

    孰知,柳青一觉醒来,却见向来趾高气昂的日本人,突然像丧家犬一般。人人垮着一张吊死脸,宛如一群无头苍蝇在街上来去匆促,四处奔走忙着打理家当。打听之下,柳青才知道,原来美国送给日本一颗彩蛋,广岛一夕之间变成鬼域。

    日本无条件投降,滞留台湾的日本人,为回归祖国的怀抱而忙着撤离!

    「怎么会这样?」柳青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为台湾能脱离日本的掌控而高兴;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关怀同胞的伟大志业,还没开始就结束而感到很失落。喜讯来得太突然,他一下子无法消化,不知如何排解这种欢喜中带点鬱卒的心情。

    街上乱成一片,柳青漫无目的走着,只见路边堆着许多日本军方搬出来准备装车运走的箱子,他不由心想:「那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很值钱的东西,都是日本鬼子从台湾各处搜刮得来的战利品。就这么让他们给带回去,岂不便宜他们了。」

    正是路见不平气死闲人。柳青发挥正义感,趁着人家不注意,顺手锵走一箱。

    他一口气跑回家,关起门来全家一起庆祝台湾光复,隆重举行开箱典礼--

    一家五口围着方桌,四个大人各据一方,一边各自伸出双手,一边奏乐高歌:

    张灯结彩喜洋洋,胜利歌儿大家唱。

    唱遍城市和村庄,台湾光复不能忘。

    不能忘,常思量,不能忘,常思量。

    国家恩惠情分深长,不能忘。

    有钱难买真情意,有钱难买真爹娘。

    今朝重见天和地,八年血战不能忘。

    不能忘,常思量,不能忘,常思量。

    加紧建设卫国增光,不能忘。

    张灯结彩喜洋洋,光复歌儿大家唱。

    唱遍城市和村庄,民族精神不能忘。

    不能忘,常思量,不能忘,常思量。

    中华民国天长地久,不能忘……

    这首台湾光复歌谣当时还未出世,所以柳家沿袭惯例,采用自力救济方式。

    也就是说,合家一起嘟起嘴吧权充喇叭,用口技发声奏乐,叭叭叭叭叭!

    在欢乐的乐声中四个大人一起动手掀起箱子的盖头来,五双眼睛抢着看……

    剎那间,五种嗓音不约而同爆响开来~

    「干!」

    「哇!」

    「哇!」

    「哇!」

    「呀咿~呀咿~」

    从声音上听来,相信大家都能分辨得出,有干詐声和惊呼声,以及童稚的叫声。

    没错!惊呼声分别从柳爷爷、柳奶奶、柳mama的嘴里发出来的。而童稚的声音则发自被柳mama背在背上的女儿,当时未满周岁的柳妹--如果有人突然想到:「吔,柳妹既然是个婴儿,以往如何成为霹雳娇娃,帮助她母亲完成杀猪重任?」

    你的聪明绝非笔者的失误,请容我事后诸葛一番--

    全民都知道,时下年青人想要少奋斗二十年,有个后门可钻。只要顺着蔡阿嬷的毛抚下去,把她取悦到小鹿乱跳咯咯笑,自觉年轻四十岁,回复到英伦公主的时代。就有机会鱼跃龙门,呷好穿好做轻巧,挤身上流社会周旋在政商名流之间,享受高档鲍鱼和象拔蚌的美好人生。换个形式来说,能够得到菜头英提拔重用的觉青,一定是忠诚如狗的英粉。例如,靠着舌粲莲花的嘴炮功,当上驻外高官的「口译哥」;凭借见风转舵的高超技术,坐上党副秘书长宝座的「飞帆公子」。

    由此可知,全台湾的千万英粉们,并非人人有奖,都会受到菜头英的关注。

    尽管如此,每个英粉都愿意锲而不舍,一生追随,每天对着偶像的照片,高唱乔舒亚乐团的金曲:「求赐给我清洁的心,紧紧跟随你。我渴慕更深爱你,因你已先爱我。跟随你的脚步,活出你对我呼召。每一天带领我,更多亲近你……」

    尤其是那个被派去德国数台币的谢大官人,平时努力研究希特勒打仗布阵的奥义。惟恐被赐他荣华富贵的主母,那位仰着防弹脸皮的文旦面孔端着台湾价值老屁股把龙椅坐得牢牢的「呆丸武则天天后」给遗忘,时不时都会跳出来表忠心。

    还有黄郁婷国手,十年前力挺小英选总统,不惜献出拼死拼活才得到手的奖牌;她肯定想不到,十年后居然会为了一件大陆队服,遭受府院追杀不留情。正是祸从天降,要怪只能怪黄郁婷自己不够努力,这回没能得到奖牌为国争光。不然的话,依照蔡总统以往对待夺牌国手的热诚,都会先去选手的脸书蹭热。等选手一回国,总统还会亲自打电话道贺,沾光都来不及了哪会治罪。这是全民皆知的事,无论菜头英讲了什么话,英粉都会奉为金科玉律,照单全收,深信不疑。

    依此对照我的成长史,相信忠诚的读者都知悉,我是黄柳妹用无数爱心,一瞑大一寸慢慢拉拔长大至今。阮阿嬷始终很偏心,把我视为心肝宝贝惜命命。恩情比天大,我就算不怕天打雷劈意图忤逆不孝,也得先把她的「私敧」骗光吧?

    而这则『柳青霜红露』的典故,是黄柳妹好心讲给我听的。纵使内容出现不合逻辑的地方,可我身受阮阿嬷的恩泽,如同英粉领受菜头英的恩惠。我当然要向「口译哥」和「飞帆公子」那些菁英学习,向钱看齐,昧着良知忽视问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