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四十四
弈清转过头看向越茹灵,面露浅笑:“我带你们去正厅用膳,过后让下人带你们去别院休息,待休整好再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越茹灵:“有劳了。” —— 夜深时分,风铃儿擦着湿透的发丝,随手拿起灯棒拨弄倒下的烛心。 “咚咚咚。”门外传来欢快的敲门声。 “师妹!夜色正好,出来喝酒啊。” 风铃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了门,站在门外的越茹灵捧着两坛酒,笑的比月色耀眼。 “这哪儿来的酒?” 越茹灵看了看怀里的酒坛子:“侍女说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她,我就管她要了酒。放心吧,是果酒,不醉人的,趁师兄不在,咱俩偷喝一点。” 风铃儿打量了一下两个和脑袋差不多大的坛子,一脸黑人问号。 这叫喝一点?! 她侧过身让开道:“那…进来吧。” “不不不。”越茹灵摇摇头,“咱俩出去喝,来的路上我看见个亭子,旁边的树结了满满的白花,风一吹,像下雪了一样,我想带你去看看。” 风铃儿犹豫了一瞬答应了,实在是越茹灵那张脸太蛊惑人了。 就那么盛着月光,期盼的看着她,微弱的灯火,闪烁的繁星都成了点缀,精致艳绝的眉眼盈盈带笑,谁又能拒绝她呢。 披着半干的发丝,抱过其中一坛酒,跟着越茹灵出了房门。 亭子确实离得不远,走了约一刻钟左右,铺着青石的小路蜿蜒而上,路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流苏树。 花极盛,团团簇簇开的拥挤,远远看过去,像缀满了雪挂满了云,风一吹窸窸窣窣的飞下来,落在发顶,在鼻尖,在手心。 “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呀。” 越茹灵伸出一只手拉过风铃儿,两人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 夏天的夜晚连风都带着暖意,柔柔的裹着清甜味围绕在身边,手心里细长的花瓣软的不可思议,月色下,它们像是在发光。 风铃儿差点以为她在梦里。 越茹灵倒了一杯酒水递到风铃儿面前:“很美吧?” 风铃儿端起酒杯舔了舔,清淡的果香与鼻尖的花香相得益彰,舒适的喟叹出声:“很美。” 月色很美,夜风很暖,她连日来的紧绷都松懈下来,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 半晌她托腮半靠在桌旁,手里把玩着玉杯,四肢变得软绵绵轻飘飘的,心情都跟着昂扬起来。 “嘿嘿,师姐。” “嗯?”浅酌的越茹灵小声哼着曲,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怎么?” “你好漂亮。” “哈哈。”越茹灵低笑:“怎地突然夸起我来了。” “我在说实话啊,就是很漂亮。” “哈哈,好,我知道了,师妹也很好看哦。” “师姐,我还想再来一杯。”风铃儿双手捧着酒杯,手臂伸的直直的,像个讨零食的孩童,越茹灵此时才发觉不对。 她摸了一把风铃儿微微发烫的脸颊,风铃儿顺势蹭了蹭她的掌心,小模样乖巧得很。 “师妹,你醉了?!”越茹灵惊诧的扣下对方手里的杯子。 “才没有哦。”她以前可是能对着瓶吹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醉。她只是,只是有点热罢了。 她摸索着想要夺回酒杯,却被越茹灵拦住:“乖,不能再喝了。” 风铃儿缓缓眨了眨眼,似乎很不理解的样子:“为什么?” “因为明天会头疼。”越茹灵轻声哄着迷糊的风铃儿。 风铃儿的手指缓缓收进袖袍里,静静地盯着越茹灵,微微抿着嘴角,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莫名的就让人察觉到,她其实不开心了。 越茹灵头疼的藏起杯子和酒坛,突然理解起师兄来了。 轻浅的脚步声踩着落花落叶,由远至近。 越茹灵惊得起了冷汗,扭头看过去,琢磨着该怎么解释才会让师兄放过自己。 还好来的人不是周或。 “饮酒赏月,茹灵好兴致啊。” 越茹灵松了口气,摆摆手:“弈清也是来赏月的吗?” 待走的近了,层叠的花雨下,越茹灵清丽的脸庞越发精致,美得如山中精灵,弈清神思一阵恍惚,一时竟失了言语。 “…我…”弈清抚弄着手中折扇,回过神来:“某听见这边有人声,便想着过来瞧瞧。” 更近一点的时候,他余光里瞟到了风铃儿,她着一身淡蓝色衣裙,披散着长发,隐在了夜色中,怪不得刚刚没瞧见她。 许是听见别的声音,风铃儿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meimei也在呢。”看见风铃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弈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风铃儿辨认了眼前人好一会儿,才嗫嚅嘴唇,轻声吐出两个字:“狐狸。” “狐…?”弈清睁大了眼睛,难得失了往日的坏笑,他难以置信的问向越茹灵:“她这是…” 越茹灵捂住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她喝醉了。” 喝醉了? 弈清仔细打量着风铃儿,才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以往他很少能直接看到风铃儿的眼睛,她总是垂着头,长长的发丝遮住她的眉眼,偶尔的窥探也只能看见她鸦黑色的羽睫。 哪有如今这幅模样,风吹而过,发丝微扬,削尖的小脸明晃晃的展露人前,湿漉漉的眼睛藏着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含着某种请求。 弈清心尖微颤,语气都软了下来:“既然喝醉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夜间风大,别再染了风寒。” 风铃儿被酒精泡迟钝的脑袋没办法处理太复杂的事,浑身暖洋洋的,夜风带来的凉意也让她贪恋,她不想回去。 这么想着,她扭回头又盯着越茹灵看,喃喃道:“师姐,酒。” “不喝了,咱回去了。”越茹灵哄着女孩,安抚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风铃儿见没有转圜余地,躲开越茹灵的手。想起自己这边也有一坛酒,就弯下腰抱了起来,笑的一脸得意。 弈清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他按住风铃儿的手:“meimei怎地不听话呢。” 两只温热的手相触,细细绵绵的战栗自身体深处蔓延,风铃儿呼吸逐渐急促,她就像看着什么新奇物一样看着弈清的手,另一只手松了酒坛,大肚子的坛子立不稳,轱辘轱辘摔碎在地,空气中弥漫nongnong的甜酒香。 越茹灵没拦住掉落的坛子,只好跟庄子主人致歉。 弈清对这个事没放在心上,好心情的说:“这下meimei就能死心回去就寝了。” 说着手背传来痒意,他低头看过去,只见风铃儿一下一下点着他的手背,也不用力,就是点触着。 弈清指尖微颤握紧手中皓腕,出乎意料的听见风铃儿的闷哼,那声音混着花香和酒意乱了一方池水。 风铃儿湿着一双眼,后知后觉的看出这人是谁:“…哥哥?” 他猛得松开风铃儿的手,急促的后退几步,转身落荒而逃,留下一句:“某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越茹灵不明所以的看着弈清离去的方向,拉起迷迷糊糊的风铃儿回了房间。